我了解顧淩雲,他看起來放浪不羈,實際情深義重,
把我扔在這裏一夜的事,從前的他絕對做不出來。
可他還是從前的他嗎?
從前愛我,便全心全意的對我,
如今全身心的撲在了葉清漓身上,便將我棄如敝履。
可我是依附他而活的菟絲花,
他冷漠的抽身,獨留我在泥潭一般的情愫裏,無法釋懷。
那日後顧淩雲再也沒有回來過,曾經的耳鬢廝磨像是我的臆想。
京都裏漸漸開始流傳他和葉清漓的故事。
人人都說顧公子對葉姑娘情深義重,
兩年前的那場百姓津津樂道許久的成親似乎已經被人遺忘,
沒人記得他曾經也是對安定公主那樣情深義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清漓的發明總算有了眉頭,
她在京都裏聲勢浩大的開了一家「葉氏雜貨店」,
開業的時候顧淩雲喊了自己認識的所有人為她捧場,
我甚至聽到府裏的下人都在討論。
我變成了一個笑話。
可我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自從上次暈倒在冰涼的地板躺了一夜後,我的身體便大不如前,
總是嗜睡,精神很差。
“怎麼回事啊,一進城就聽說書的講什麼顧公子和葉姑娘之類的......”
一聲清冽的嗓音響起,是二公主楚瓔珞。
我人生中除了顧淩雲之外最重要的人。
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我積壓的情緒終於崩塌,眼淚撲簌而下。
剛進門的楚瓔珞嚇壞了,扔下身後的人急切的向我走過來,
抱著我心疼的問:“到底怎麼回事,顧......”
看到我的表情,她咽下了剩下的話,隻是緊緊抱著我。
我這一生擁有的不多,
顧淩雲親手捏好了一個黑白的楚妍惜,楚瓔珞給它畫上了色彩。
等我略微平靜,楚瓔珞拿過司徒青手裏的禮物,
她沒有再提顧淩雲,拍了拍我的背:
“要是不開心,就和阿姐說,好嗎?”
我點點頭。
“看!阿姐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這東西據說是從草原深處流出來的,有價無市,連宮裏都沒去,阿姐特意替你留著的!”
楚瓔珞抹去了我的眼淚:
“中秋馬上到了,父皇要設宴宴請朝中重臣和外邦使臣,去散散心,好嗎?”
我茫然的應了一聲。
這次宮宴父皇看的很重要,
似乎是戎狄那邊新上任的部落首領為表衷心在中秋這日來向大梁獻禮。
顧淩雲曾經說過,大梁如今的威懾力已經遠不如二十年前,外族皆虎視眈眈。
此次來的戎狄首領統一了草原二十一個部落,來者不善。
我差人向顧淩雲送了信,
可派去的人連他的麵都沒見到就被他的部下擋了回來。
還有什麼可期待的呢。
這麼多年,宮內外幾乎人人都習慣了顧淩雲和我,
他就像我身上的護身符,永遠不離我左右。
可護身符終究是身外之物,能護佑我,自然能護佑別人。
宮宴這日,葉清漓也來了,
她的醫術實在太好,治好了太後的腦疾,
父皇親自給她賜了「天下第一神醫」的牌匾,是滿宮的紅人。
而顧淩雲是跟在她身後來的,
囂張的顧將軍此刻乖乖的,拉著一個巨大的箱子。
葉清漓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旁邊,向我抱怨:
“唉......阿妍病好了嗎?我說要來看看你,顧淩雲不知道抽什麼風,說你現在重病不宜見人,拜托本姑娘可是神醫欸,也不知道太醫院的那些老胡子治沒治好你。”
我垂下眼簾,沒有應她,
她似乎天生就缺根筋:
“顧淩雲這段日子天天煩我,趕都趕不走,你們吵架啦?
不是你這麼溫溫柔柔的能和他吵什麼呀,哎呀煩死了。”
她似乎對顧淩雲的情意一無所知,又或者,是來向我炫耀——我滿懷惡意的想。
她似是憋得狠了,邊啃雞腿邊絮絮叨叨的和我說著什麼:
“本姑娘穿到這可倒了大黴,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學東西,哎你知道嗎,
其實啊,我辦的那些報紙是能動起來的,未來有個世界呢,可完美啦,那時候啊......”
宴過半晌,殿內喧喧嚷嚷中,
顧淩雲嘩的拉開了巨大箱子上遮蓋的紅布,周邊木板應聲落下,
裏麵的是一株巨大的,近乎透明的神樹。
殿內被這樹照的如同白晝,顧淩雲抱拳彎腰:
“陛下,臣與葉姑娘嘔心瀝血,終得以向陛下獻上神樹一株,願陛下萬壽無疆,聖體康泰,國運昌盛。”
父皇拍掌而笑:“善!善!淩雲呐,朕真真是不知道賞你和葉姑娘什麼才好。”
顧淩雲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臣有一不情之請。”
父皇因為他和葉清漓獻上的巨大琉璃樹正龍心大悅,和善問:
“哦?有什麼不情之請?”
“臣對葉姑娘一見鐘情,情深義重,望皇上下旨,為我與葉姑娘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