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直播他都在現場,每一次成交都是他發的貨,他比我更清楚農產損耗度有多大。
可他卻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麵,義憤填膺地罵我是騙子,說我克扣辛苦錢。
甚至還要和我決裂。
麵對別人的指責,我會生氣,可麵對阮鳴,我卻是覺得像被背叛了一樣的傷心。
他畢業後沒工作在家種地。
我打算幹直播後第一件事就是聯係他,讓他跟我一塊幹。
別人都是賣出去農產品才給錢。
阮鳴除了賣農產品,我還另外讓他負責發貨,還給他一個月七千塊錢的工資,旱澇保收,從不打折扣。
我一番好意,沒換來感恩,卻養出了一副大胃口。
“你當然有罪。”
一片寂靜之中,崔樺忽然開口。
他緩緩走過來,手上珠子盤的層光瓦亮,像個霸道總裁一樣站在我麵前,抬著頭居高臨下。
可惜他比我矮一頭,就算揚起下巴,我也能看到他的禿頂。
“裴尹,是,你學曆高,有本事,可你到底還是咱們村的一分子,你為鄉親們奉獻那不是應該的嗎?”
“你每天就擺弄擺弄手機,吃吃喝喝玩玩,就順手幫鄉親們一點忙,就開始拿喬了?”
“再說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不管是線上賣貨還是線下賣貨,本質都一樣,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搞這麼多彎彎繞繞,不就是想捧高自己嘛。”
崔樺這個老狐狸,發現自己從金錢上找不到攻擊我的點,又開始道德綁架。
偏偏所有人都被他帶起了節奏。
阮鳴像是被一語驚醒夢中人,一個勁頭躥起來,歇斯底裏叫囂:
“崔叔說得對,你就是自我吹噓,直播哪有你說得這麼難,不就是在鏡頭前說點好聽的。明明是我們辛苦種的農作物,可到頭來,你吃肉,我們喝湯,還每個月給我幾千塊錢的封口費,我原來顧忌咱倆的感情想幫你瞞著,現在看來,你呀,不配!”
“黑心肝的東西,你今天要不把那直播克扣的一百塊錢拿出來,就別想出這個門。”
“對,揍他!揍他!”
“報警,詐騙,讓警察把他抓起來。”
所有人跟著阮鳴一起大喊起來。
我視線掃過所有人,一顆振興家鄉的心終於死了。
什麼黑心肝,什麼做奉獻?
歸根到底是我觸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就算沒有這一百塊錢,也會因為少上那麼一斤半斤的小事而鬧起來。
他們隻顧著被人帶節奏,卻忘了。
如果沒有我,他們現在還隻能把辛苦種的水果蔬菜賤賣給崔樺的果蔬市場,拿到僅能維持溫飽的錢。
他們忘了,他們發貨用的運輸公司是我自費雇的。
他們還忘了,我讓他們先別采摘,等著有了買家再摘,能很大程度減少損耗。
可現在,就因為被人幾句話挑撥,我就成了一個坑蒙拐騙、貪得無厭的黑心肝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們是我老鄉的份上,我怎麼可能又出錢又出力,甚至連抽成都不拿。
現在還逼著我承擔那一千斤蘿卜的損耗。
我簡直要氣瘋了。
哐當一聲,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滿場靜了下來。
“行,一百塊錢是吧。”
我現場拿出手機,在農產品銷售群裏連發了五個20元的紅包。
“你們能搶多少看你們本事了,以後你們想怎麼賣怎麼賣,我這人黑心肝,不配和你們合作。”
我算是看清楚了。
人呀,窮,不怕。
就怕腦子不清楚,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既然我這副好心腸他們不要,那最好以後永遠別來找我。
那一百塊錢買清淨,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