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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惡毒嫡姐搶了我的未婚夫,以我庶出之名,讓我給老頭當小妾。

全京城等著看我笑話,而我轉頭嫁給了大我二十歲的首輔當繼室,成了兵部員外郎的小媽。

1

我騙人的。

嫡姐溫婉聰慧,自小對家中姐妹多有照拂。她也沒有搶我的未婚夫,是我自小受人欺淩,對她的未婚夫——那位明媚耀眼的蕭小侯爺一見鐘情。

我在青樓出生,母親是青樓的一名妓女。七歲前我跟母親生活在青樓,七歲時母親帶我去尚書府認親,說我父親是當朝戶部尚書。

於是我便成了尚書府的三小姐。

那時家裏的兄弟姐妹出身最差的也是民家良妾所出,隻有我一個,是青樓娼妓所出。

我在青樓備受欺淩,性格扭曲,跟府裏的兄弟姐妹玩不到一起,隻有嫡姐會對我和顏悅色,將她得到的所有東西都分給我。

可是越長大,我卻越發嫉妒她。

嫉妒她有一個光彩的出身,嫉妒她有疼愛她的父親母親,嫉妒她有一個如此愛她的未婚夫。

所以嫡姐及笄那天,我給小侯爺下了藥,爬上了小侯爺的床,被府裏眾人和嫡姐抓了個正著。

嫡母和父親要將我發落給商賈老頭兒做妾,小侯爺也恨極了我,認定是我陷害他,不肯收我入侯府。

我自認無恥卑鄙,什麼情愛都不過是我存活下去可以利用的工具。

可看到小侯爺憤恨厭惡的表情,看到嫡姐失望受傷的眼神,我的心還是被刺痛了。

我的姨娘,也就是我的親生母親,衝進來打了我一巴掌,哭喊著質問我:“你為什麼要做這種醜事?!為什麼要搶你姐姐的男人?!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在府中恪守本分嗎?!”

我順勢跌坐在地上,破罐破摔地問姨娘:“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能利用,包括自己,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姨娘瞬間失語,像被扼住了喉嚨,神色恍惚地跌坐在地上。

我不想再見到她,轉過頭去,等著他們發落我。

嫡母和父親最終決定將我發賣,以後是為奴為婢還是飛黃騰達,全看我自己造化。

可我知道,有個老頭一直在跟府裏的人打聽我,父親也知道,但他沒有管。

我敢保證,隻要我一被賣出去,那個老頭兒立馬就會把我買回去,作為一個沒有自由的奴隸,任他折磨。

嫡姐仿佛也清楚,眼神心痛又不忍地看著我。每次她露出這種眼神,就是要為我求情了。

果然,下一刻,她便向父親求情:“三妹年紀尚小,一時糊塗,請父親從輕發落。”

嫡母不滿,怒斥嫡姐心腸太軟,養虎為患。

嫡姐不為所動,隻是繼續勸說父親:“三妹今年剛過十三,未受男女之事教導,她如何懂得男女如何歡好?她怕是還以為隻要兩個人躺在一起就會懷孕吧。”

她頓了頓,又接著道:“小侯爺為人正直,是位良人。三妹隻是害怕自己的出身尋不到好人家,這才把主意打到了小侯爺身上。”

嫡姐跪在了父親麵前,伏地叩首,聲音顫抖:“請父親饒恕三妹,為她仔細尋一個清白的好人家吧。”

她明明被傷得那麼難過,卻還要設身處地地為我求情。

她這麼好,我為什麼嫉妒她呢?

可能就是因為,她好像無論遇到何種醃臢的事情,都能做出那個幹淨的選擇。

而我,隻一擊,便跌入深淵。

2

嫡姐接手了我的婚事,其間她來到柴房看我,跟我說:“青兒別怕,姐姐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好夫婿的。”

之後我便聽說當朝的首輔大人來府裏提親,指名要娶我當繼室。

父親同意了。

原來這就是嫡姐給我找的夫婿,足足大了我二十歲。

我被放出柴房的那日,沒有見到嫡姐,聽說嫡姐病了,被父親送到了郊外的莊子上養病。

我知道,這是父親和嫡母在防著我,怕我再對嫡姐不利。

大婚前夕,嫡姐趕了回來,拉著我囑咐個不停:“李首輔雖然年長你許多,但他這麼多年,從亡妻故去之後,身邊就再也沒有過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他會對你好的。”

我把她推開,趕出了我的房間。

我討厭她假惺惺的樣子。

大婚當日,首輔八抬大轎,騎著馬來接我。行過禮拜過堂,等到賓客散盡,他推門進了喜房,來到我麵前揭開我的蓋頭。

我抬頭看向他。

雖比我大了二十歲,卻也不過是剛過而立,麵容沉靜,眼波無動,沉穩的動作有條不紊,跟小侯爺莽撞又熱情的性子截然相反。

嫡姐她故意找了一個古板無趣的人來折磨我。

我在他身邊待得愈久,便愈會回憶起小侯爺的好,而小侯爺,再也不會對我好言相向了。

李叔卿將交杯酒遞給我,沒等我有動作,就自己飲盡了杯中酒,道:“我知你心中有人,我不會在意,也不會追問,以後你我就在府裏,各自安好。”

我不懂,問:“那你為何娶我?”

他轉著手中的酒杯,道:“你姐姐,讓小侯爺許了我一些東西。”

我哼笑一聲,喝了杯中酒,道:“怕我搶她未婚夫,竟真舍得下血本。”

他看著我,沉默片刻後問:“你向來如此刻薄地對待關心你的人嗎?”

“關心?不過是假慈悲罷了。”

他不置可否,沒再搭話。

我湊近他,伸手攀上他的衣襟,故意挑釁地引誘他:“洞房花燭啊,首輔大人是想跟我聊一整晚嗎?”

他抓住我作亂的手,巍然不動地問我:“在我這裏,洞房和不洞房意味著不同的關係,你想好了嗎?”

我最討厭這種死氣又沉悶的人,像寒冷的冬天裏,不見天日的柴房。

我另一隻手解開了他的腰帶,伸手撫上他的胸膛,在他唇邊輕聲道:“我想看看,大人在床上也是這個模樣嗎?”

他任由我的手在他身上遊走,神色未變,目光審視著我,道:“你很熟練。”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那種仿佛心被刺痛的感覺又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它,抬頭對他笑,自嘲道:“跟我姨娘學的,大人覺得好嗎?”

他抓住我的手,一隻大手將我的雙手攏在了掌心裏,他靜靜地看著我片刻,沒有言語,我看不懂他的眼神,隻是還未等我讀懂,他便抬手按著我的頭,低頭吻上了我的唇。

霸道,凶狠。

一點兒都不像他這個人。

但我有點高興,因為我發現了一個新樂趣。

3

我們成親後,我成了當家主母。

隻是我自小跟母親學的是怎麼討好留住男人,我們母女倆呀,最大的本事都用在研究男人上了,管理內宅,我哪兒會啊。

我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李叔卿說,以後家裏的錢都歸我管,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雖然我不知道拿錢來要幹什麼,但有錢總比沒錢好。

管家的第一件事,我給自己買了一屋子糖葫蘆,自己吃了幾個,剩下的給府裏的下人們分了,還給李叔卿留了一個。

李叔卿下朝回來,看著手裏我留給他的糖葫蘆,一時不語。

我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觀察他,想看他會有什麼反應,但他始終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樣,垂眸看著糖葫蘆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怎麼不吃啊?”我問他。

他將糖葫蘆放回桌上的盤子中,看著我,道:“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吃?”

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我咬下一顆糖葫蘆,坐到他腿上,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傾身湊到他的唇前,卻又停住,一手拉開他的衣襟,口中一鬆,那顆裹糖的山楂就掉進了他的胸膛裏。

“哎呀~掉進去了。”我得意地盯著他,很失望地沒有看到他變臉。

但他下一刻將我抱起來進了裏間,我隔著他的衣服撥弄著那顆山楂,悄悄勾起嘴角。

找到他的弱點了呢。

李叔卿還有一個兒子,是他亡妻留下的,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正在國子監讀書。

我跟李叔卿成親的時候,國子監沒有休沐,我們兩個一直沒有見過麵。

他休沐回來的那天,我在責罰府裏犯錯的婢女。

那婢女真是膽大包天,背地裏說我壞話也就算了,居然敢膽大包天勾引李叔卿,她是怎麼敢的啊?

被抓到後,居然還敢梗著脖子跟我說:“你一個娼婦都能當主母,我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憑什麼不行?!”

我沒有跟她爭論,直接讓人把她亂棍打死,就在我院裏,直接打死。

可偏偏這個時候,李叔卿那好兒子回來了。

他大概是對我不滿吧,一進院看見那血呼呼的場麵,急忙讓家丁停手,怒氣衝衝地質問我:“光天化日你竟敢在府裏草菅人命!”

我彼時不知道他的身份,看到他的第一眼,隻有一種感覺。

他跟蕭小侯爺好像啊。

那種相似無關長相,是他們身上所擁有的特質,那種澄淨透徹的,讓我無比向往,對我有著致命吸引力的東西。

可是下一刻,貼身的丫鬟告訴我,那是李叔卿的兒子。

我失落了一瞬,但隨即又開懷起來。

那又怎樣呢?我這樣的人,怎麼會因為所謂的人倫綱常而猶豫呢?

我從廊下的椅子上起身,站在台階上直視著他,軟聲軟氣地問他:“你都不問為什麼就認定我是草菅人命嗎?”

他話語一時卡殼:“我......”

“她罵我娼婦,還想勾引你父親,給你父親下藥。她說我一個娼婦都能當主母,她一個好人家的姑娘為什麼不能?要不你告訴她吧,為什麼你父親不娶她非要娶我呢?”

他一時失語,看看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婢女,又看看裝可憐的我,似乎是暈了頭腦。

他大概是從蕭小侯爺那兒聽說了什麼,認定我是個惡毒女人,想給我個下馬威,但沒想到我會扮無辜裝可憐,麵對一個柔弱可欺比他年紀還小的繼母,他囂張的氣焰似乎一下熄滅了。

他糾結了半晌,最終無奈歎氣,對下人道:“就這樣把她扔出去吧。”

“你要扔誰?”

李叔卿的聲音傳進來,他身上還穿著朝服,一進院子看到同樣的血腥場麵,向來平靜的臉上罕見地皺起了眉,看起來甚是嫌惡。

他抬起眼,視線掠過大兒子,落在我身上,語氣篤定:“你幹的。”

我往大兒子身邊靠了靠,理直氣壯地承認:“對。”

大兒子許是怕他父親誤解,連忙開口解釋:“是這婢女欺辱主上,還想給父親下藥......”

李叔卿打斷他,對我冷聲道:“你鬧得太大了。”

大兒子低頭不吭聲了。

看來很怕他父親啊。

不過我可不怕。

我走到李叔卿麵前,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心口上,說:“她可把我嚇壞了,你都不心疼我嗎?”

他垂眸看著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抽走,對下人道:“找個大夫把人救回來。”隨後連餘光都沒分給我就走了。

姨娘說得對啊,男人果真是賤胚子。

床上再好有什麼用,關鍵時候,永遠不會站在你這邊。

“那個......”好大兒在我身後猶豫著開口,“父親他就是這個冷淡的性子,不是針對你。你,你別太難過。”

有意思。

我轉身,對他笑著,問:“你父親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紀恒。”他道,“我叫李紀恒。”

“紀恒?好奇怪的名字。”

他輕淺地笑了聲,道:“恒是我母親的名字。我一出生母親就難產而亡,父親希望我可以永遠記住那個為我付出了生命的母親,於是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他笑容輕淺,卻恍若春風拂麵。

七歲時我曾從青樓偷跑出去,那是一個冬天,冬天裏罕見的暖陽高照的一天,我小小的身影奔跑在雪地裏,遍地都是冰冷的霜雪,隻有頭頂的陽光告訴我這個世界還是熱的,叫我不至於凍死在那個冬天。

我這一生苦冷如寒冬,卻在方才得見煦日。

我怔愣過後,嘴角微抬,對他露出了一個這些年最真心實意卻不怎麼熟練的笑容,道:“你母親的名字真好聽。”

我不知道我望向他的眼神是何等的炙熱,隻看見他在接觸到我的目光後,怔愣一瞬,而後急忙移開視線,慌亂無措得不知該把眼神放在哪裏。

“父,父親還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他離開的身影忙亂慌張,叫人看了哭笑不得。

真是奇怪,我望著他挺闊的背影,心道,明明隻是想捉弄他的,為什麼會如此期待著跟他的下一次見麵。

以那個破陋不堪的我,跟他見麵。

4

李叔卿似乎是對我在府裏見了血很不滿,一連幾天都睡在書房。

我本來是不想哄他的,但姨娘說,越是位高權重的男人,越是不喜歡有人去挑戰他們的威嚴,必須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紀恒也回國子監了,我以後還要在這裏過日子,該討好的,還是要討好的。

於是我又帶著糖葫蘆去找他。

他正在書房批改公文,他這幾天似乎格外忙,每天下了朝就直奔書房,然後第二天又從書房直接去上朝。

也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在躲我。

我將食盒放到他的書桌上,柔聲哄他:“我給你帶了糖葫蘆,你快嘗嘗。”

他手上批改公文的動作沒停,頭都沒抬,隻道:“放那兒吧。”

我真是煩透了他這副死人臉。

所以我偏要跟他對著幹,我把食盒裏的糖葫蘆拿出來,遞到他嘴邊,“嘗嘗嘛。”

他皺起眉,扭頭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出去。”

“我不要。”

他深吸了口氣,又提起筆,道:“那就自己去一邊安靜坐好。”

我在他書房裏環顧一圈,目光放在了他腿間的桌子底下。我鑽到了桌子底下,然後從他的兩腿間探出了腦袋。

他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按住我湊近的腦袋,咬牙切齒地說:“你出來。”

我把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仰頭問他:“別生氣了嘛,我都沒有生氣。”

“我沒有生氣。”他道,沉默片刻,又同我解釋:“我隻是見到了血心情不好,不是在生你的氣。”

“真的嗎?”我的手往上,按在了他的命門。

他呼吸變了一瞬,捉住我的手,垂眸道:“是。”

“那我今晚等你。”說完,我就把手抽了回來,從桌底鑽了出來,誌得意滿地離開了。

徒留他一個人在書房裏唉聲歎氣。

5

國子監的生活真無趣,竟然要一個月才能休沐,可每次休沐,紀恒總是一大早出門,大晚上回來,我都沒有機會見他。

等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是有人上門給他說親。

李叔卿叫我一同會客,以李紀恒繼母的身份,一同商議婚事。

來當媒人的是蕭老侯爺,蕭小侯爺的父親。

他給紀恒說的是另一位王侯的女兒,家世顯赫,與紀恒很是相配。

李叔卿考量過後沒有異議,這事兒就定下了,他甚至沒有過問一句紀恒的意願。而我看向坐在一旁的李紀恒,他神色自如,臉上帶了些少年人的羞怯,但自小被父親教導穩重,此刻也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聽著長輩們聊著自己的婚事。

他對這樁婚事並不反感,甚至心生向往。

這可不行啊。

我怒火中燒,捏緊了袖中的手帕,我得想個辦法攪黃他們才行。

等婚事商議完,李叔卿和老侯爺都離開,我叫住了紀恒,問他:“你喜歡那個姑娘嗎?”

他撓了撓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沒見過她呢,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但是聽父親說,她是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姑娘。”

“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我細細咀嚼著這八個字,心中那片冰天雪地仿佛又下起了大雪,“原來你喜歡這種姑娘啊。”

“娶妻當以賢德為首,這是父親一直教我的。”

好個李叔卿啊,自己娶了個狐媚子,倒是教自己兒子娶個賢德妻。

“可你見都沒見過她,怎麼知道你們在一起是否合適?”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問,想了想,道:“父親覺得我們合適......”

“我覺得不合適。”我打斷他,“我覺得你們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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