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父異母的弟弟非要上山捉鳥,卻掉進河裏意外淹死。
我爸悲痛欲絕,打斷我的腿把我丟進山洞,要我給弟弟贖罪。
“你是他姐,都怪你沒照顧好他。”
“死的怎麼不是你,我沒有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兒!”
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裏被凍得瑟瑟發抖。
竭盡全力哭喊著求他放過我,換來的卻是他更加嚴厲的訓責。
感受著體溫漸漸流逝,蛇蟲鼠蟻步步逼近,我徹底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七天後,我爸處理完弟弟的後事,終於想起我。
“你阿姨說原諒你了,你出來吧。”
他不知道,我的屍體蜷縮成一團,早已被啃食的殘缺不堪......
1.
我爸徐天逸風塵仆仆的回到家,緊鎖著眉坐在沙發上處理著公事。
過了許久,他有些口幹舌燥。
下意識對著空蕩蕩的別墅喊道:“婉心,我的茶呢?”
半晌沒人應答。
恰好這時,買菜的保姆外出歸來。
徐天逸擰著眉問道:“徐婉心呢?真是越來越沒規矩,我回來這麼久都不想著主動沏杯茶來。”
“我最近是不是太驕縱她了。”
保姆放下手裏的袋子,低著頭小心翼翼提醒道:
“徐總,您難道忘了嗎?婉心小姐......還被您關在山洞裏。”
徐天逸微微愣了一下,似乎真的忘了這回事。
但轉念一想,山洞裏有水,七天又餓不死人。
“哼,這都是她自找的,不讓她吃點苦頭以後豈不是要翻天?”
保姆神色擔憂,欲言又止。
“徐總,小姐畢竟是個女孩子,山上又冷又潮,蛇蟲鼠蟻到處都是,要不還是放小姐出來吧。”
“再者說,小少爺溺水那天,他根本就......”
見保姆提及到那件傷心事,徐天逸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住嘴!”
“要不是她這個當姐姐的自私任性,小恒怎麼會出事?”
見徐天逸嘴裏滿是對我這個親生女兒的控訴。
保姆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說些什麼。
“好了,再關她一天就叫人放她出來。”
“說到底,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但以後必須要嚴加管教,如果他還敢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我一定不會再心軟。”
話音剛落,繼母何娜推門而入。
徐天逸原本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眼底滿是溫情。
他主動起身將對方攬入懷裏,關切的詢問:
“娜娜,心裏還難受嗎?”
“放心,那個死丫頭被我關了整整七天,小恒吃的苦,我已經讓她千倍萬倍的償還。”
何娜紅著眼眶,哽咽道:
“天逸,我知道你對我們母子倆的好,可是小恒......”
“婉心說那天她根本沒去山上,你把她丟在山上七天,他會不會對我心生埋怨?”
徐天逸威嚴十足的喊了句:“他敢?”
是啊。
我怎麼敢埋怨何娜?
每次隻要讓他們母子倆不開心,對錯與否,最後受罰的一定是我。
況且,如今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了。
我的靈魂此刻就飄在半空,靜靜看著他們互訴衷腸。
徐天逸,你的願望實現了。
我終於得到了世上最嚴厲的懲罰。
2.
在陰冷潮濕的環境下,被蛇蟲鼠蟻撕咬而亡是種怎樣的體驗?
當黑暗占據眼前的一切,當恐懼爬滿全身。
當未知撕咬著身上的血肉,當絕望觸及到靈魂。
經曆難以想象的痛苦與折磨後,我終於解脫了。
我看見自己被啃食的殘缺不堪,石壁上濺染著磨斷指甲留下的道道血痕。
這樣的死法和世上最殘酷的千刀萬剮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由內而外替自己的人生感到悲怯。
七天前。
我在家裏為即將到來的模型大賽做準備。
我廢寢忘食,隻為在比賽中拿到第一名。
因為自家庭重組以來,隻有在我獲得足夠優異的獎項或成績時,徐天逸才會勉強給予我一絲讚揚。
可徐恒卻突然闖進我的房間,將我精心製作的模型砸個粉碎。
他甚至還理直氣壯的對我說:“憑什麼你貪玩就能得到誇獎,我貪玩卻要被媽媽打屁股?”
我氣得想給他一耳光,可看在他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的份上,我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我不想和他浪費時間,幹脆收拾好模型碎片去外麵的手工室組裝。
我以為我的退讓總該換來一時安寧。
畢竟沒媽的孩子,總會受點委屈。
可誰曾想就在當天下午,徐天逸拎著棍子衝進手工室。
什麼都沒說,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麵打斷了我的腿,憤怒道:
“那是你弟弟,你怎麼下得了手?”
“你這個惡毒的孽種,死的怎麼不是你?”
那天,我在模型的廢墟中痛苦地翻滾,哀嚎。
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我才是他的親生女兒。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我隻是想盡可能的證明自己,得到他的認可。
然而到頭來,受到懲罰的卻永遠隻是我!
當我被他拖回家時,我看到徐恒全身浮腫的躺在白布下,他的小臉上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為什麼會死?
繼母何娜癱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恒恒說要找姐姐去山上抓鳥,我就讓他去找你了。”
“婉心,你告訴阿姨,她為什麼會掉進河裏?”
“你要是對我們有意見可以直說,我們娘倆搬出去就是了,可恒恒他還這麼小,他是無辜的啊!”
說著說著,何娜就哽咽的暈了過去。
徐天逸氣到雙眼發紅,指著我怒吼:
“你該為你弟弟贖罪!”
說完,他把我扔進車裏,一路疾馳來到山上。
我跪在漆黑的洞口前,懇求他放過我,解釋說我一直在手工室做模型。
我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知道。
但直到他命人將洞口死死封住,眼裏滿是冰冷的寒意,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
或許對他來說,真相根本就不重要。
他隻是愛何娜,愛徐恒。
他隻是需要一個承擔怒火的倒黴鬼罷了。
我這個女兒在他心裏的分量,輕如鴻毛。
3.
何娜淒淒切切的哭訴一陣後就離開了。
徐天逸獨自坐在沙發上,皺著眉沉思了許久。
他拿起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唯一一張允許我站在角落的照片,凝視了一會兒。
突然,他叫來保鏢,歎了口氣說:
“算了,看在他媽媽的份上,一會就放她出來吧。”
我站在他麵前,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又說是看在我媽的份上?
我媽要是在天有靈,得知自己的死換來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薄情寡義。
心情怕是會和我現在一樣,感到深深的不值吧?
我承認,徐天逸曾經確實很愛我媽。
他們兩個青梅竹馬,是人人羨慕的恩愛情侶,神仙夫妻。
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
懵懂時的我,自然享受著萬般寵愛,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徐天逸也曾把我捧在手心,說我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可三年前的一場火災,一切都變了。
那場火災並不是個意外。
徐天逸年輕時做事不懂分寸,為了利益得罪太多人。
仇家想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警告徐天逸,讓他收斂鋒芒,低調做人。
事發當天,徐天逸本該陪我媽去市醫院體檢。
可臨出門的時候卻被告知有個客戶想和他談生意,所以臨時取消了計劃,晚上還訂了酒席。
恰好仇家也在那天夜裏展開了行動。
起初隻是別墅後方著火,可家裏的保鏢都派去保護徐天逸。
等火情被人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天然氣泄露引發爆炸,媽媽在火海中喪生,屍骨無存。
自那以後,徐天逸頹廢了一段時間。
連對我都開始不管不顧。
直到後來,他遇見了何娜。
不為別的,就因何娜與我媽有七分相像,而徐恒淘氣的性格,更是和我媽小時候一模一樣。
於是,他把何娜娶回了家,把杜恒改名為徐恒。
可笑的是。
他這麼做本是為了懷念我媽。
但徐天逸卻因此對我這個親生女兒越來越冷淡,甚至體罰責罵,拳腳相加。
他根本不配提我媽,他對不起我媽!
想到這,我的心口不免有些憋悶。
嘴角更是泛起陣陣苦澀。
都說人死後再也感受不到傷痛,可像我這樣帶著怨念的,怕是已經算作厲鬼了吧?
直到現在,我仍然困惑不解。
徐恒到底是怎麼死的?
自己失足掉進河裏,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雖然隻有九歲,可那麼高的山,在沒人陪同的情況下,他是怎麼爬上去的呢?
還有他死時滿臉的悲怨。
這一切都透露出陰謀的味道。
4.
保鏢駕車載著徐天逸上山,準備去撬那封死的鐵皮。
其實我更希望徐天逸親自動手。
想讓他親眼目睹自己女兒死後的慘狀。
看看我那殘缺的屍骨,是否如他所願!
可能是洞內洞外氣溫差距過大,鐵皮封的很緊,保鏢撬了幾次居然沒撬開。
“徐總,裏麵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徐天逸臉色有些陰沉,大步走了過來。
“看來這個死丫頭仍不知悔改,還在耍小脾氣。”
他緊鎖著眉站在洞口外,聲音冰冷:
“徐婉心,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滾出來。”
“如果你再不出來,以後這個家就再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沒有你這個女兒!”
他盛世淩人的背著手站在那裏。
我緩緩飄落在他麵前,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期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徐天逸似乎感到不安,眼裏不可撼動的威嚴逐漸變成了遲疑。。
以往,當他說要趕我出家門時,我早已低頭認錯,主動接受懲罰。
但今天,我的膽子似乎變大了。
何娜不知什麼時候也上了山,但卻隻是站在遠處,不動聲色的看著。
徐天逸接過保鏢手裏的撬棍,插進岩壁的縫隙裏用力撬了撬。
一旁的保鏢忽然警覺地說:
“徐總,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徐天逸沉聲嗬斥:“聽到什麼?還不趕緊撬開!”
“死丫頭,有能耐你在裏麵躲一輩子,不然看我怎麼好好收拾你。”
說到這,幾個保鏢同時用力,一大塊鐵皮被撕開。
“怎麼搞的?”
“這山洞裏麵怎麼這麼冷?還有,哪來的蛇......”
借著不怎麼明亮的光線,徐天逸逐漸看清了洞內景象。
他臉色慘白的後退幾步,嘴角有些發抖。
不知是被裏麵的蛇蟲鼠蟻嚇到了,還是預感到了什麼。
“婉心?”
他試著呼喚我的名字。
然後過了很久,無人回應。
幾個保鏢用盡全力將鐵皮徹底撕開。
終於。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早已看不出人樣的我蜷縮在山洞的角落裏。
密密麻麻的蛇蟲鼠蟻見到光的一瞬間四處逃散。
但仍有許多蟲子掛在我身上,啃食著所剩無幾的腐肉。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借著風勢彌漫開來。
徐天逸傻傻的杵在原地。
甚至,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