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同事是個關係戶，總是想盡辦法顯擺和經理的關係。

除此之外，她還愛占點小便宜。

我擺在桌上的東西她總能想盡辦法順走。

“喬喬，你這個海藍之謎洗麵奶好用的嘞，我早上出來沒洗臉，借我用用哈～”

“喬喬，剛你車鑰匙在桌上我拿走了哈，我兒子放學，我去接下～”

我觀察了一星期，發現她是隔一段時間使勁逮著一個人薅。

有資曆的同事和那些脾氣不好的，她從不敢招惹。

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把背地裏議論我的聊天記錄發到了三百人的工作群裏。

我忍無可忍，打給了在董事會的我爸。

我爸不以為意：

“下個月工資給她變回三千她就老實了。”

1

傍晚，我正美美做完瑜伽，打開手機，看到了99＋的消息提示。

我打開三百人的工作群，孫雅那條聊天記錄轉發，明目張膽地躺在群聊裏。

我點開，裏麵幾乎全是我名字的小寫首字母。

更有幾條，孫雅打了我名字全寫，就像是指著我的鼻子罵。

就在今早，她還碰瓷我的中飯不幹淨害她吃壞了肚子。

可又不是我逼她吃的。

所以我隻是罵了她幾條就把她拉黑了。

估計是她頭一回在公司裏沒捏到軟柿子，狗急跳牆，找了個人狠狠罵我。

由此可見，這看似手滑的一鍵轉發也是她故意的。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呀～那既然如此的話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哈～小喬啊，我中午吃了你那個三文魚腩飯呐，肚子疼到現在，我兒子和老公都心疼死了......你看你這邊賠償怎麼結算呢？”

“嗐，你也別怪我在大家麵前說，咱們一個公司，兄弟姐妹似的，有啥不能一起商量呀，你說是不是？”

她不死心，在三百多號人裏找到我，還把我＠了出來。

我正打算回複，新來的小李妹妹就先幫我懟了一句：“哎喲，上個月我老家的楊梅你也吃壞肚子了呀～怎麼我發了全公司大家吃了都沒事，你一吃就有事啊？子涵媽媽，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別到時候查出胃癌晚期什麼的，多嚇銀呐！”

子涵媽媽，是孫雅的外號。

這個外號，來自孫雅第一天進公司麵試時的自我介紹。

隔著八百裏，我都能聽見她把聲音夾成了一條線：

“名聲在外，有好有壞，以前是Aaa大牌平替包包孫姐，現在是Aaa二胎已封肚的子涵媽媽呀～請大家多多關照！”

隻不過一開始，大家還沒那麼大惡意，一個一個子涵媽媽親密地叫著，實則背地裏都吃過孫雅的虧。

要不是被她甩過黑鍋，就是她仙人跳了。、

更有公司前骨幹受不了孫雅惡貫滿盈，提前離職的。

不過，她現在遇上我了。

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我讓我爸直接叫人把她踢出了群聊。

電話那頭，我爸的語氣不以為意：

“那個孫雅？搞砸過項目的那個？”

“沒事，公司最近還需要周轉，這時候開人不劃算。”

“下個月月薪給她變回三千她就老實了。”

2

第二天我一到公司，就被經理叫到了辦公室。

經理開門見山：“宋喬，你能不能去給孫雅道個歉。”

我推了推眼鏡：“經理，你見過被偷盜的人給賊道歉的嗎？”

經理一臉凝重。

我心裏明白，這個人事部經理就是孫雅的關係戶，也可以說是她的保護傘。

我大學畢業剛要實習，我爸讓我來自家名下的公司曆練曆練，來之前，為避免麻煩就沒通知這個經理。

而其他知道的人，則要為我保密。

麵試第一天，他翻弄我的簡曆看了又看：

“師範生我們不要的。”

我耐心問：“為什麼？”

他爹味十足地敲了敲桌子：“小姑娘你看見了伐，我們這是外貿公司，做生意噠，要儂個師範生做什麼？叔叔我懂的，師範生沒有這方麵經曆的啦～”

他明明也不是H市本地人，卻在被同化後，說話也帶了一股濃濃的腔調。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經理您好，那我有一家自己運營的蝦皮網店，向馬來出口的，銷量還可以，您看這樣可以嗎。”

最終，我還是靠實力進了麵試。

隻不過從孫雅進來後，這個經理也就和我越來越不對付了。

我仰起脖子，故意太高了聲音：“經理，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您和孫雅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事事偏袒她？”

“您不知道她有家庭嗎？”

“何況大家都是出來工作的，她每天這樣混吃蹭喝順帶碰瓷，很擾亂我們公司的職場秩序啊。”

玻璃門不厚，我從前又是學播音的，聲音異常洪亮又字正腔圓。

很快，整個辦公間開始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靠，小喬牛逼啊！”

“小喬說得很對啊，我之前在怎麼沒想過......你說經曆總是那麼偏袒孫雅，上次楊梅事件，也是幫著孫雅，硬是讓小李妹妹吐了二百塊錢，後來我問了，孫雅連醫院都沒去，直接帶著兒子去隔壁兒童樂園了，我和我媽去逛街還看到他們一家了呢！”

話題中心的小李妹妹也諷刺一笑：“碰瓷碰到公司裏來，還搞得官官相護的，不理解，這B世界始終是癲了。”

同事們七嘴八舌，各抒己見。

孫雅忍無可忍，直接拉開玻璃門衝了進來。

3

“你害我胃疼，賠我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宋喬，你殺人難道不用償命嗎？我就是腸胃脆弱怎麼了，難道這是我的錯嗎？”

她今天穿了一身寶石藍，特別亮目，胸口還戴了一串珍珠。

她一生氣，整個胸脯大起伏，還臉紅咳嗽，如果單看身材不看臉的話，真是我見猶憐。

“怎麼，”我頓了頓，湊近了一步：“你的意思是——你一生氣，全世界的人都要吻上來嗎？”

我聽見噗呲一聲，是小李妹妹憋笑憋紅了臉。

“你別說那麼多，你不賠錢，我就和你拚了！”

我穩定輸出：“大媽！你以為你是拚多多啊！今天和人拚一刀明天和人拚一片的，法治社會了你能不能別那麼搞笑，誰主張誰舉證啊，你說我害你胃疼？好啊，醫院診斷書在哪裏，醫藥費發票又在哪裏？”

辦公間傳出一片排山倒海的鼓掌聲。

幾個男同事叫好起哄。

“都安靜點！還想不想幹了！”

經理拍了拍桌子。

眾人安靜下來，轉回手頭的事。

我亦懶得在這裏多站一秒，推開玻璃門就走了。

出門的那一瞬，我感受到兩道令人不適的目光。

我冷哼了一聲——

這真是一場精彩的職場服從性測試。

誰和善，友好，有素質，誰就是先天軟柿子聖體，活該被捏被欺負，就是被狗咬了還要給狗道歉。

誰蠻橫，潑辣，不講理，誰就能爬得高站得遠，狗仗人勢，托大拿喬。

不過沒關係。

第二天，我一進公司就把咖啡潑在了孫雅的工位上。

她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4

“你幹什麼！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啊？！”

我裝作不經意地扭頭：“啊？你坐在這呢，穿這麼白都快跟桌子融為一體了，不好意思哈～我，沒，看，到。”

然後我就揚長而去。

坐下後，我對麵工位的小張滿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小喬姐姐，謝謝你。”

我擺擺手：“順手的。”

兩個月前，張瀟雨剛進公司的第一天，孫雅就以把咖啡潑在她工位上的形式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當時，在座的同事都敢怒不敢言。

經理更是把張瀟雨叫到辦公室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打印了一下午的文件全部作廢，被要求重新打印。

她直接在入職第一天就加班到了淩晨三點。

此後，因為她的服從性強，孫雅更是肆無忌憚地把工作扔給她做。

分明是一樣的客服崗，同樣是上班，孫雅卻上出了一副萬人之上的自豪感。

職場霸淩從她開始，每次一有新人，都會成為她實行服從性測試的目標。

孫雅一身汙漬，氣得滿臉通紅。

她繞到開水間去接了一杯滾燙的開水，估計是想要伺機報複。

我從工位上站起來，低頭看著氣鼓鼓的她。

我們的影子映在玻璃門上，一米七二的我和一米四八（謊稱一米五八）的她形成了斷崖式的鮮明對比。

我攥住了她的手，輕生威脅：“你敢動手，我就敢找到你兒子學校去，告訴他，他的媽媽是一個會欺負同學的人，你覺得，你兒子會怎樣看待這件事呢，子涵媽媽？”

她愣了一愣，在同事惡狠狠的注視下猛收回了手，水杯晃動，撒出了一片水漬。

我及時避開，她卻被自己手裏的開始燙到尖叫。

“你沒事吧！”同事們都圍了上來。

“我......有事。”孫雅咬牙切齒，眼底卻閃著意外。

“笑死，誰問你了，我們是在問小喬有沒有事！”

“就是，多蔥嫩一個大學生啊，被你燙壞了可咋整。”

......

我看見孫雅尷尬地收回了紅腫起泡的手。

她明明沒有看我，但她身上的那股蛇蠍味還是濃鬱得很。

半個月後，我發現有人在我電腦的項目上做手腳。

我和小李小張一合計，一同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孫雅。

5

這是一個銷往馬來的大單項目。

從集裝箱的數量到產品的嘜頭，每一件我都仔細查對過。

可我打開電腦，昨晚新存了一份的表格卻成了亂碼。

我操作了一番，把鍵盤一推。

小李湊過來問：“都沒用了？”

“沒用了，而且下午就要開會，就算我現在開車去倉庫也來不及了。”

“有備份嗎？”

“有，但這不是一件小事。”

小李點點頭：“我也覺得。”

下午的會議，我爸也會來。

他還跟我開玩笑，美名其曰是來驗收成果，看我拿下人生第一個大單。

我在意這個會議，我不想讓爸爸失望。

時間一分一秒到了下午。

我介紹完了產品，和我這次做的十足準備，在展示準備細節的環節時，我毫不遲疑地點開了那個亂碼的文件。

在座的人都有些驚訝，我爸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講得很好，但是這個文件是怎麼了？”

我沒有掩飾，而是選擇了大方坦白。

“昨天下午七點，我最後一個離開公司。”

“同時，也正是昨天下午七點，客服部早退的孫雅回到了公司。”

我從亂碼中選了個視頻超鏈接點進去：“這是監控視頻。”

在座的人麵麵相覷，個個神色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