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著走出去,卻始終想不通原因。
是父親?還是秦元?
“淵歌,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哭過,誰敢欺負你?”
我抬眸一看,是天帝秦元,也是四海八荒公認的我的未婚夫。
他扶著我的肩膀,滿眼都是關懷:“不管什麼事你都和我說,誰敢欺你我就把他大卸八塊替你報仇!”
好似無論怎樣他都護著我,一如從前。
幼時調皮,我曾鑽出水麵在礁石上就著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高歌。
換氣的間隙,無意間瞥見浮在海麵臉色青白呼吸全無的秦元。
我用內丹救活他後,他遲遲不願離去,隻稱父母雙亡,在海邊搭了個茅屋饑一頓飽一頓。
我於心不忍,一有空就給他送去海裏魚蝦扇貝,磕磕絆絆養著他。
母親某個人類好友上門拜訪時,我求他帶走秦元,教授一技之長。
後來,他成了少年天才,修行順遂,再次見麵便塞給了我無數天材地寶。
少年那時紅著臉但滿眼都是堅定:“淵歌,我所有東西都是你的,誰敢欺負你我就殺了誰!”
可也是他,在父王對我刮鱗剖肚下魚鍋的時候,擋著潮音眼睛輕言細語:“別看,血腥。”
他眼睜睜的看著我痛苦掙紮,萬念俱灰,放棄抵抗。
最後親手將熬好的魚湯捧到潮音麵前。
“我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我的天後!”
想到前世的事,我壓下所有情緒,衝秦元盈盈一笑。
“聽說人類不似鮫人一夫一妻,越尊貴的男性妻子越多,更何況你是天帝。”
“明日我帶上潮音一起嫁給你,姐妹同嫁,也是佳話。可好?”
尾音輕輕發顫,我紅了眼。
秦元神色不明,眼裏似有一簇火焰明明滅滅。
“我的妻子隻有一人!隻能是那一個人!”
見我不信,他好似終於下定決心。
“等我。”
臨走前,他將一麵小鏡子塞進我的手裏,倉促離去。
像極了以前每次怕我不收禮,找各種借口把禮物丟給我就跑的無賴樣子。
我心亂如麻,低頭一看,浮光鏡躺在掌心。
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重要的是,可以預知未來。
我抿了抿唇,終究抵不過誘惑。
掐訣默念半晌,鏡麵緩緩顯出秦元明日前來迎親的一幕。
在太虛境的照耀下,我當眾變幻真身露出紅尾,仍是下等鯉魚!
而潮音卻露出金色魚尾,成了鮫人王女!
後麵如同前世所發生的一般。
我掐斷了浮光鏡,心緒不寧。
為什麼潮音真身能變出鮫人王族才有的金色魚尾?
而有著鮫人血脈的我真身卻隻能變成下等鯉魚?!
難道是秦元背著我設下阻礙,以便扶持心上人踩我上位。
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秦元很快提著潮音的脖子回來。
她滿臉驚恐,淚眼盈盈:“陛下,您要做什麼?”
“就是你?想姐妹同嫁?還想挑撥我和淵歌之間的感情?”
秦元仔細的掃視一遍潮音,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潮音淚水劃過臉龐,泣不成聲:“我沒有…陛下您是天上明月,又豈是我等頑石可妄想的。”
她轉頭哭著求我:“姐姐,你和陛下說說,我從沒想過要拆散你們。”
那你是想加入我們?
我沉默不語。
秦元未作聲,一掌過去,直接將潮音震倒在地。
她的雙腿化為紅色魚尾,無法站起,隻得狼狽的拍打地麵。
“陛下,我做錯了什麼?”
她狼狽的趴著,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引得周圍的人止步圍觀。
我看著越來越多的族人湊上前,對她指指點點,忍不住譏笑。
鮫人以王為尊,對王女的無條件偏愛超過她這種外族鯉魚。
她妄圖以這種輿論方式壓迫我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前世父親把她帶回鮫人王宮後再不管她,因此族人毫無異議。
但凡他對潮音多上心一些,她都活不過第二日。
我見她獨自生存毫無自保能力,好心將她當做妹妹對待。
最後她回報我的卻是一口一口將我拆食入腹,灰飛煙滅。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秦元一劍又一劍刺入她的身體,她的傷口不停滲出血液,骨骼盡斷,還差一劍,這條前世將我折磨至死的鯉魚便會死在她的未來丈夫手裏。
秦元舉起手中利劍化下最後一刃,劍尖帶著凜冽劍氣擦過她的脖頸,被突來的法術擊飛。
父親一把抱起潮音,朝我怒吼:“淵歌,你身為鮫人公主豈可濫殺無辜?”
“她做錯了什麼?!”
我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今天殺不掉她了。
父王來得如此之快,難道他之前對潮音的漠視是假的?
我誤會了秦元?
秦元上前解釋一番,父王隻道:“姐妹同嫁確實荒唐了一點,但犯不著要她性命。”
他滿臉嚴肅:“淵歌,此舉是你不對,父王必須要教你!為人不可感情用事,潮音就按律法廢除修為發配深淵即可。”
他的聲音洪亮悠長,充滿了對我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圍觀的族人也開始對我指指點點,眼神裏同樣帶著怒氣。
我忍著惡心衝他甜笑:“父王說的是。”
立即施法廢掉潮音全部修為,震碎經脈,提著她的尾巴向外海深淵遊去。
臨至深淵,黢黑的大海好似要把人吞沒。
我把如同廢魚一般的潮音丟在地上,施法準備掏出她的內丹,她卻突然站起。
纖長的手指按住我捏訣的手,衝我笑道。
“玩的開心嗎?”
“無論是毀了王冠,還是廢除我的修為,震碎我的經脈,哪怕你把我全身骨骼一寸寸敲碎…都沒用。”
“因為,命運注定了天後隻會是我,鮫人女王也會是我。”
潮音看著我逐漸發白的臉色,主動躍入深淵,留下似笑非笑的神秘笑容。
“小鯉魚,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