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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將軍夫人
花卷

第一章

我是京中出了名的寡婦,隻因我剛嫁進將軍府,夫君就戰死沙場。

人人都說是我克死了夫君,說我是天煞狐星。

就在我背負罵名的兩年後,傅恒之卻死而複生,更帶回來一名懷有身孕的女子。

他說這女子是他遠方表親,為救自己被敵軍淩辱,才使他僥幸逃過一劫。

他說要將女子收做妾室已報救命之恩,更立下毒誓不會與她有夫妻之實。

婆母見狀更是提議將孩子列入族譜,記在我名下。

“說起來這孩子也算恒之的救命恩人,咱理應報恩認下。”

“況且你本就是個下不了蛋的,也算是便宜你了。”

我忍氣應下,直到後來看到他們紅浪翻滾才明白,我才是汴京城最大的笑話。

細細算來,如今已經是夫君死了的第二年了。

這些年我孝順婆母,安分守己,將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卻還是會被過路人戳著脊梁骨議論。

他們說我是天煞狐星,剛進門就克死了自己的夫君,每當這時我隻能匆匆逃離。

但我近半年不知是不是太過於思念傅恒之,總感覺看到了他的身影。

有時是在府上,有時是在街上,就連夜深人靜時都會夢到他將我壓在身下,曖昧旖旎。

久而久之居然有了一種他還活在人世的錯覺。

我本以為是思念成疾,直到那日,彩月急匆匆跑進來,呼哧帶喘道,“夫人!將軍回來了!”

我神色瞬變,手中的銀針刺破了指尖,但我根本顧不上痛,激動得問道,“真的?”

彩月興奮的點頭,但隨即笑容一僵,欲言又止,許多才吐出一句,“將軍還...還帶回了一個大肚子的女子。”

我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空,整個人向後踉蹌一步,還是彩月上前將我扶穩。

我斂了斂心神,強撐道,“走,去前院。”

彩月說的沒錯,傅恒之回來了,身邊確實還帶了一位小腹微隆的女子。

那女子麵容清秀,但鬢角處卻有一處刺青,即使用發絲遮蓋也隱約能看出痕跡。

我還未開口,她就上前跪在我腳邊求道,“求夫人救救嬌嬌吧!”

我嚇了一跳想要向後躲去,她卻死死拽住我的裙角,不停的磕頭求情。

“您就將我留下吧,哪怕是跟牲畜同吃同住,您就當養個畜生在府上也行,求您救救我吧。”

“今日您要不肯收下我,我就隻能磕死在這了!”

話鋒一轉,她直衝著門口石獅子跑去,還是傅恒之眼疾手快將她攔下。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輕歎口氣道,“卿音,你最是心軟,難道要眼睜睜看她去死不成?”

隨即對著身旁的女子寬慰道,“你放心,有我在呢,莫說那些晦氣話。”

女子在傅恒之懷中哭的我見猶憐,我這時才看向傅恒之,他看著比兩年前還要俊朗些。

還記得當年將軍府收到他戰死的消息時,婆母直接一病不起,我勉強撐著身子操持著府上事宜。

今日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時,我心裏是說不出的喜悅,但如今卻是憂愁更甚。

傅恒之見我久久沒有說話,上前牽起我的手,柔聲道。

“夫人,隻需讓嬌嬌做個妾室就好,在我心中隻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夫人。”

傅恒之跟我說了他是如何死裏逃生,柳嬌嬌又是如何幫他引誘敵軍祝他脫困,可惜自己卻被敵軍淩辱,這才懷了身孕,她額角的刺青就是那時留下的。

“嬌嬌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理應知恩圖報。”

傅恒之以報恩為名讓我收柳嬌嬌入府,更是立下毒誓不會與她有夫妻之實,否則肝腸寸斷。

我看到柳嬌嬌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動容允了這件事,傅恒之激動的將我摟在懷中,嘴裏還一直誇讚道。

“我家夫人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

我抬手輕錘了下他的胸口,臉上羞紅一片,剛想嗔怪兩句卻看見他脖頸上若隱若現的紅痕。

他注意到我的神色,將衣領整好,訕笑道,“都是些傷疤,別嚇著夫人。”

傅恒之回來讓府上變得熱鬧非凡,婆母更是拉著他說了好久的體己話。

直到夜深露重,傅恒之才帶著一身寒氣推開房門。

他上前將我打橫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吻著我的發絲,語氣裏滿是柔情。

“卿音,這兩年委屈你了,如今我回來了,以後你也不必這般辛苦了。”

我感受著他鼻尖的熱浪撲在我的頸窩處,身子不由一顫,就當我準備迎合時,卻聽他說道。

“卿音,有件事我想求你幫我。

“你也知道嬌嬌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因為救我壞了身子,還落下了病根,我實在於心不忍。”

“有個雲遊的道士曾告訴我,隻需用正月十四出生的女子的鮮血入藥,就可使她身子康健......”

正月十四,正是我的生辰。

我意識瞬間清醒了幾分,眉頭緊皺的看向傅恒之,“你是要用我的血?”

“隻需一次就好,算我求求你。”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惹得我一陣燥熱,見我並未鬆口,他又道,“隻要半碗就好,我保證絕無下次,這樣也算還了她的恩情。”

在傅恒之的撩撥下,我雙頰潮紅的點了點頭,一夜無眠。

傅恒之動作十分迅速,翌日清晨我剛剛起床,來取血的嬤嬤就已經在房中伺候。

匕首劃破我的肌膚,我不由痛得驚呼一聲,傅恒之將我摟在懷中小聲安慰著。

待鮮血取盡後,我感覺整個人頭腦發沉,於是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隻是這次,我又在夢中夢見了傅恒之。

他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向我,“乖,快喝了吧,對我們的孩子好。”

他將我攬在懷中,粗糙的指尖在我身上遊走,惹得我一陣顫栗,他咬著我的耳朵低喃道。

“乖,到時給我生個兒子,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夢中的傅恒之比昨夜還要勇猛些,羞紅的燥意讓我瞬時清醒,恰好看到傅恒之推門而入。

“藥都送去了,這次辛苦夫人了。”

我看著他發絲淩亂,本來熨的筆直的衣衫如今卻皺作一團,又想到剛剛的夢,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他上前笑著戳了戳我的臉,嗔怪道,“這是怎麼了?”

我搖搖頭,笑道,“無事,隻是覺得夫君你還活著,真好。”

他死死將我摟緊懷中,訴說著這兩年的思念,就當我眼尾泛紅之際,卻隱約聞到一股脂粉味在我鼻尖縈繞。

猛然想到他回府那日脖頸處的紅痕,我心中不免生疑,總覺得有哪裏被自己忽視了。

如今已是寒冬,府上不僅要添置炭火,還要給仆人們添置冬衣,我撥弄著算盤算著今年這筆窟窿要從何處彌補。

將軍府看著富貴,但其實內裏早就虛空,傅家本就是佃農,全靠著傅恒之的軍功掙下家業。

但那些月例銀子在汴京城中屬實不夠看,更別提傅恒之死後了。

我嫁過來這些年用嫁妝明裏暗裏的貼補了不少,才勉強撐住了這份體麵。

我正看著赤字的賬目犯難時,傅恒之一臉怒意的闖進房中,將我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你竟然給嬌嬌送的香囊中放了麝香,誰人不知懷孕的女子碰不得,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平日裏一副和顏悅色的做派,骨子裏卻是這般的蛇蠍心腸,我當真是看錯了你!”

我怔怔的看著傅恒之,隻覺得眼前人陌生的讓我心寒,他看到我這副模樣怒意更甚,“你今日就去給嬌嬌認錯!”

“我無錯,為何要認?”我昂著頭跟他四目相對,“夫君說我要害柳嬌嬌,可有證據?”

我跟傅恒之分庭抗爭,兩個人誰也不肯退讓,就在這時柳嬌嬌捧著小腹,眼尾泛紅的走了進來。

“恒之哥哥別怪姐姐了,是嬌嬌不好。”

“若不是我平日被腹中的孩子鬧得寢食難安,姐姐也不會送來安神香,也就不會出這樣的錯事了。”

話落,柳嬌嬌臉上的淚水徑直滑落,平添了幾分嬌柔,他上前心疼的替柳嬌嬌擦拭臉上的淚痕。

“嬌嬌,你就是太單純了!”

我正欲開口對峙,就被傅恒之打斷,他留下一句不許我身邊人接近柳嬌嬌,用的吃的都不許後,才牽著她的手離開。

我坐在椅子上,氣的胸腔不斷起伏,然而還未等我心中的怒火平息,就看彩月小臉煞白的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

“您讓奴婢去壽安堂打聽,於是奴婢就喊了壽安堂的嬤嬤吃酒,嬤嬤吃醉了後說老夫人嫌您這些年沒有誕下一兒半女,想要把柳嬌嬌腹中的孩子列入族譜,不然就...就要休妻。”

我拍桌而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好一個沒有誕下一兒半女。

當年傅恒之在我入府不過兩月就去了戰場殺敵,他走後一月我時常困倦乏力,叫來郎中診治才知道我有了身孕,但當時胎像不穩,想著坐穩後再告訴婆母這個喜訊,誰知就收到了他戰死沙場的消息,府上亂作一團,婆母又一病不起,我隻能裏裏外外操持,有時兩日都不曾合眼,積勞成疾下徹底見了紅。

孩子沒後,府上大小事宜還需要我親自經手,我連小月子都不曾做過,又拖著病體撐著侯府,徹底落下了病根。

況且傅恒之這一走就是兩年,這兩年我要是能懷了身孕才是徹底見了鬼呢!

之前傅恒之不在時,老夫人一口一個親女兒,好兒媳,那時怎不提休妻一事,如今傅恒之前腳剛回來,她還真是卸磨殺驢,這些年的燕窩人參可真是喂了狗。

既然她不想好好過,我便成全她。

“去,查查姑爺這兩年都發生了什麼?再查查那個柳嬌嬌”

彩月回來的比我想到還要快些,這一切跟傅恒之說的大差不差,柳嬌嬌確實被敵軍淩辱,傅恒之將她從軍營中救了出來,兩人死裏逃生回到府上。

我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正當我思索之際,傅恒之端著水盆推門而入。

“卿音,之前是我沒有調查清楚真相,錯怪了你,是我不對。”

他半跪在我腳邊,替我脫下鞋襪後放進水盆中,“我記得你來葵水時腹痛難忍,所以最喜歡用艾草泡腳。”

熱乎乎的感覺順著腳底蔓延全身,整個人的疲憊被洗劫一空,還記得剛入府時傅恒之也是這般,日日替我準備洗腳水泡腳,我有時會笑著打趣他說,“堂堂大將軍給夫人洗腳,真是自降身份。”

每次他都一本正經的回道,“我自己的夫人自然要自己慣著,任憑他們說去。”

如今我的喜好他還是記得格外清楚,可是這顆心還在不在我這卻不好說了。

他替我將腳擦拭幹淨,見我麵色還未緩和,諂媚道,“若夫人還氣,不如打我兩下撒撒氣?”

說著他就拿起我的手向他身上錘去,兩個人來回爭奪打鬧間,一時沒控製好力道,竟真的砸在了他身上,隻見他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額頭冷汗淋漓。

我心中一顫,急忙上前查看傷勢,他胸前的裏衣已經被血跡洇透,身上的疤痕觸目驚心。

“這是當年在戰場下留下來的。”

“我當時以為我真的要死了,但我不甘心,我想要見你最後一麵,而這個念想卻撐著我活了下來,卿音你對我十分重要。”

我跟傅恒之相識多年,看到他這幅模樣我不禁有些心疼,他將我摟在懷中哄了好一陣才沉沉睡去。

自那日後傅恒之時常前來陪我,他說再過兩日就要與柳嬌嬌成婚,怕我難過所以要多哄著我些,每當這時我都在心裏忍不住翻上兩個白眼。

很快就到了他們成婚當日,按照規矩,隻有正妻才能穿大紅色,而柳嬌嬌的婚服是傅恒之精挑細選的,與正紅無異,隻有細看才能看出輕微差別。

雖是個妾室,卻被傅恒之以平妻之禮迎娶,給足了體麵,婆母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唯有我顯得格外多餘。

我借口身子不適早早回了院中休息,聽著外麵的吵鬧聲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這次我又夢到了傅恒之,他一襲紅衣,滿身酒氣的到我麵前,眼中的情意恨不得將我吞噬。

“我們總算苦盡甘來了,你也終於成了我的妻子。”

“今日洞房花燭我們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我猛地從床上驚醒,總感覺這一切不隻是夢境這麼簡單,連鞋都顧不上穿好,赤著腳向隔壁跑去。

屋內燭火搖曳,傅恒之和柳嬌嬌的嬌笑聲隨之傳來。

“恒之哥哥,你可真壞,都弄疼我了。”

傅恒之輕喘道,“叫什麼哥哥,難道你腹中的孩子要叫我叔父不成?”

“今晚你宿在這,姐姐怕是會不願意吧。”

“你放心,我在她的飯菜中下了東西,今晚你逃不掉了。”

屋內溫情四起,屋外的我卻如墜冰窟,一雙腳凍得通紅都不曾察覺。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傅恒之取走我的血,不然我還要被蒙在鼓中。

我整個人失魂落魄,就連怎麼回到房中都不得而知,心中是說不出的揪痛。

既然你們這對狗男女想終成眷屬,那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做對亡命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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