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我成了全職德華。
兢兢業業幫哥嫂帶娃,起早貪黑照顧全家。
侄子從小被嬌寵,是遠近聞名的熊孩子。
我寬嚴相濟,費盡心思讓他走上正軌。
嫂子卻說:「都怪姑姑,管東管西,破壞你無憂無慮的幸福童年。」
侄子因此對我懷恨在心,趁我擦窗時,將我推下高樓。
再睜眼,我回到了寒假的第一天。
這次我不管了。
侄子滿手是血,笑嘻嘻地朝我做著鬼臉。
他的手邊,躺著一隻被剝了皮的小倉鼠,是陪伴我整整三年的寵物。
耳邊是嫂子尖銳的聲音:「李念念,聰聰不就是殺你隻倉鼠嗎?你非要和他置氣?他可是你親侄子!」
我一陣恍惚。
上輩子,我第一次異地上學,每天都在迫切地想家。
一放寒假,就迫不及待買了最早的車票,給全家人都帶了特產禮物。
還特意買了很多好吃的,準備送給我的倉鼠吱吱。
結果剛進家門,就看見吱吱被剝皮拆骨。
侄子李聰手上拿著刀,沾滿了刺眼的血。
我憤怒至極,衝上去狠狠把李聰推開。
卻被嫂子周豔紅數落,小孩子不懂事,不該和他計較。
周豔紅又借口工作忙,讓我給她帶孩子。
爸媽也跟著幫腔,稱他們都要工作,全家隻有我是閑人一個。
周豔紅要求很多,讓我每天六點起床,給全家做早飯。
白天要帶李聰出去玩,給他買吃的喝的,晚上回來還要給他洗衣服。
我質疑,她一瞪眼睛:
「李念念,全家就你是個吃白飯的,你不幹誰幹?不想幹,你有本事就別回來。」
我求助地看向爸媽,爸媽卻別開臉,默認了這個安排。
我隻能接下這個任務,發誓要把被寵壞的李聰性格進行矯正。
每天按要求做飯洗衣,陪李聰玩耍、寫作業。
對他寬嚴相濟,想盡一切辦法引導他走上正途。
周豔紅卻趁我不注意,偷偷告訴他:
「你姑姑就是見不得你好,管你那麼嚴,你無憂無慮的童年都被破壞了。」
因此李聰對我意見很大。
終於在某一次我擦窗時,他從我身後狠狠一推,讓我跌下高樓。
想到這裏,我看著滿不在乎的李聰,笑著撫摸他的頭。
「對不起聰聰,剛才是姑姑著急了。你是家裏的寶貝,比一隻小倉鼠珍貴多了,調皮點沒關係。」
周豔紅滿意點頭,把李聰往我麵前一推。
「這才像話,你好好照顧我兒子!」
說完轉身,關上門走了。
我垂下眼瞼。
都說對付熊孩子,最好的方法是捧殺。
不知道少了我的管教,這一世的李聰,能闖下什麼大禍?
2
嫂子出門後,媽媽坐在我身邊。
「念念,媽媽知道你不好受,但我們都要工作,你孝順一點,體諒體諒媽媽。」
上一世,我被我媽口中的孝順綁架。
辛辛苦苦帶著李聰,給他當全職保姆。
每天買菜做飯,洗衣帶娃。
不僅沒拿到半分錢,還把自己辛苦打工攢下的生活費都貼了進去。
這次我絕不會再那麼蠢了。
「媽,買菜做飯,包括給聰聰買玩具,都需要錢呀。我一個貧窮大學生,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啦。」
我媽有點為難。
我看了眼李聰,故意用他聽得見的音量講話。
「你多給點補貼,這樣我才能好好陪聰聰玩,給他買好吃的。聰聰說是不是?」
李聰聽了我的話,眼睛一亮。
「給姑姑錢!讓姑姑全給我買好吃的!」
寶貝孫子開口,我媽自然要順著來。
當即給我轉了賬。
爸媽走後,我點了最便宜的可樂漢堡。
十塊錢三個的科技狠活,營養沒有,但吃不死人。
李聰看見這些平時不讓他吃的東西,歡呼一聲,抓起來就往嘴裏塞。
吃得滿嘴流油,身上的血漬都還沒洗掉。
趁他吃得歡,我忍痛埋葬了吱吱。
將我帶給它的禮物一同埋起來,希望它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李聰這樣的惡魔,有個平安的鼠生。
3
李聰吃完漢堡,把垃圾袋到處亂丟。
我跟在後麵收拾,被他吐了一身的口水。
「哈哈!李念念,我媽說這個寒假都讓你給我當保姆!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本少爺往你身上吐口水,你也隻能忍著!」
前世也是這樣,李聰並不把我當好心照顧他的姑姑,而是拿我當傭人。
我鐵了心掰掰他的性子,上前拎著他,逼他給我道歉,把地上的口水自己擦幹淨。
又語重心長地講道理,給他分析利弊。
結果李聰不領情,晚上就跟周豔紅告了狀。
周豔紅一摔筷子,把整盤菜倒在我身上。
「李念念,你現在都得靠我們養,還敢欺負聰聰啦?給聰聰道歉,今天晚上不許吃飯!」
我被淋了一頭菜湯,剛想反駁,我媽一錘定音。
「念念,這事是你不對,給聰聰道歉。」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關在房間哭了很久,在饑餓中入睡。
而現在,我看著囂張蠻橫的李聰,討好地笑笑。
「聰聰真棒,這樣才有男子氣概呢。不過吐在姑姑身上沒意思,以後出去再吐怎麼樣?姑姑獎勵你奧特曼。」
李聰得意地揚起下巴。
「奶奶說明天帶我去遊樂園玩兒,到時候,我就往那吐!」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
4
第二天我接到我媽的電話。
「念念,快來遊樂場,聰聰出事了!」
遊樂場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堆人,還有幾個維持秩序的警察。
一個和李聰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躲在父母懷裏哭。
李聰仿佛沒看見,正漫不經心地打著遊戲。
我媽和周豔紅把他護在身後,橫眉瞪眼地怒視小姑娘和她的父母。
我隨機拽了個看熱鬧的路人:「這是怎麼了?」
路人指著李聰,不屑地撇撇嘴。
「喏,看見沒,那個男孩兒,剛玩旋轉木馬的時候給人家小姑娘推下去了!小姑娘家長找他要說法,結果這男孩的家長不認賬,那個女的還說她兒子也被嚇著了,讓小姑娘家賠錢,嘖嘖嘖。」
周豔紅叉著腰,對著小姑娘破口大罵。
「哭哭哭,我兒子被嚇著了都沒哭!我告訴你們,我小姑子是學法的大學生,到時候等她來了,給你們都關進去!」
小姑娘的父母是斯文人,被周豔紅氣得直打哆嗦,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
我媽對著手機比劃,很快,我電話又響了。
「念念啊,你啥時候來?聰聰讓人欺負狠了!」
剛才的路人驚愕地看著我,我對他露出一個客氣的笑。
「哎呀,媽,我導師臨時有事找我呢,走不開,你們先解決吧。」
我繼續站在旁邊看熱鬧。
5
路人小哥似乎明白了什麼,默默給我讓出個位置。
視野極佳,又不會被裏麵的人發現。
我媽見我掛了電話,對著周豔紅搖搖頭。
周豔紅對她說了什麼,兩個人開始哭天搶地。
「我命苦哇!光天化日自己兒子被欺負了不說,還得被別人訛!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哇!」
一直維持秩序的警察看不下去,皺了皺眉。
「女士,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您兒子把人家女兒推下去,你們是過錯方。」
「我不管什麼過不過錯!那小姑娘不也沒出事嗎?你到底讓不讓我們走!」
周豔紅識時務地不再提要對麵賠錢,拽著李聰起身就要走。
小姑娘的爸爸把她攔住。
「這位家長,我們也不提什麼後續檢查的醫藥費了。但這事兒,您兒子得給我女兒道歉。」
周豔紅護著李聰,梗著脖子說自己沒錯。
李聰卻驀然跑出去,站在小姑娘身前。
狠狠推了她一把,又猛地吐了口口水。
「就推你!就推你!誰讓你騎了我想要的馬!我媽說你們女孩都是賠錢貨,必須讓著我!」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噓聲。
「你這孩子幹什麼!有沒有教養!」女孩媽媽氣憤地把李聰拉開。
周豔紅不樂意了,衝上去指著女孩媽媽的鼻子。
「你說誰沒教養?你也配說我兒子?他說的有啥不對?你家就是個不值錢的丫頭,推一把又死不了!」
女孩爸爸將母女倆護在身後:
「我老婆說的是事實,本來想著道個歉了事,現在,你們必須賠償我女兒的損失,帶她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周豔紅胡攪蠻纏:
「損失?能有啥損失?丫頭片子這麼金貴了?沒聽我兒子說她搶了馬嗎?我看她就是活該!」
女孩爸爸還在試圖講道理:
「旋轉木馬本就是先來後到,我女兒先上馬......」
卻被她不客氣地打斷:
「那我兒子想上還有錯了?謙讓不是美德嗎?她不會讓著點?」
警察厲聲喝止:「行了!這事本來就是你家不對,等人家做完檢查,費用你們全報銷!」
周豔紅一聽要她出錢,急了。
「警察同誌,我看這丫頭也沒多大事,我兒子又不是故意的......」
「再說就跟我一起回局子調解!」
聽見警察這麼說,周豔紅終於訕訕閉上了嘴。
6
鬧劇結束,我提前回了家。
等到她們帶著李聰回來,已經將近深夜了。
周豔紅一進門就憤怒地嚷嚷:
「李念念,你死哪兒去了!今天喊你你為什麼不來?」
我媽坐在沙發上,嘴裏不停絮叨。
聽著是女孩家長帶著她做了最仔細的全身檢查,迫於警方壓力,她們不得不賠了這筆錢。
心疼得緊,所以把火全泄在了我身上。
「嫂子,真不是我不想去,我實在走不開。」我苦笑,「聽說聰聰被欺負了,我也著急,我特意給聰聰買了奧特曼和蘿卜刀,給他壓壓驚。」
我把玩具遞給李聰,彎腰和他道歉。
「聰聰對不起,今天姑姑沒時間去。聽說你沒讓自己受委屈,做得很棒,這是姑姑給你的獎勵。明天姑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李聰眼前一亮,將玩具一把摟進自己懷裏,興奮地點頭。
「明天聰聰要上興趣班,你記得接送!」周豔紅沒好氣道。
李聰臉垮下來了,怨恨地瞪著他媽。
我悄悄對他眨眼。
他接受到我的信號,乖乖點頭跑出去。
7
周豔紅為了圖方便,讓我兢兢業業帶孩子,所有培訓班留的都是我的電話。
我借口李聰生病,給他請了假,帶他翹課大吃大喝垃圾食品。
李聰笑得牙不見眼,說我是對他最好的姑姑。
我故作驚訝:「媽媽和奶奶對你不好嗎?」
李聰撕了口肉往嘴裏塞,聽見我的問話,滿臉都是不耐煩,聲音含糊不清。
「好什麼!天天管這管那,煩死了!」
「這樣啊......都怪媽媽,管東管西,破壞了聰聰無憂無慮的美好童年。」我把上輩子周豔紅的話如數奉還。
一整個寒假,我帶他吃炸雞蛋糕,喝飲料奶茶。
帶他去遊戲廳打遊戲,買成百上千的遊戲幣供他揮霍。
李聰每次隨地吐痰,伸手殘害花花草草,我都笑眯眯地誇他是個小男子漢,有男子氣概。
他殘忍地挑地上的螞蟻踩,扯斷蝴蝶翅膀時,我隻擔憂地讓他不要傷了手。
寒假過去,李聰不僅作業半個字沒寫,養成一堆壞習慣,還胖成了個大肉球。
但他說我是全世界對他最好的姑姑。
時光漸漸過去。
當李聰又一次找我要錢打遊戲時,我為難地看著他。
「聰聰乖,姑姑快開學了,身上沒錢。你先乖乖聽媽媽和奶奶的話,等姑姑暑假回來,再帶你玩好不好?」
李聰啃著肉手,點了點他肥胖的頭。
8
開學後,日子一天天地過。
有天晚上,我本來要睡了,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刺耳的鈴聲一直響個不停。
是家裏打來的,我接通電話。
「喂?怎麼了?」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見周豔紅哭天抹淚地大喊。
「念念,聰聰被一個精神病打了!現在還在醫院,醫生說得住院縫針!造孽,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