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竹馬在定點跳傘比賽中奪冠,妻子故意在我的降落傘上做了手腳,導致我在下落的過程中降落傘的傘繩全部斷裂。
臨死前,我萬念俱灰地給妻子打去最後一通電話,得到的卻是她不耐煩的訓斥。
「你能不能懂事點,他就要退役了,這是他最後一次奪冠的機會,你輸了,下次再贏回來就是了。」
可她不知道,這次比賽主辦方為了確保公平,全程航拍。
我死後,妻子在賽前做手腳的惡行將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江憑,我承認是我在你的降落傘上做了手腳,你現在已經偏離著陸點了,就不要再斤斤計較了。」
「頌文不一樣,他就要退役了,這是他最後一次奪冠的機會,我不能讓他遺憾退場。」
「等比賽結束,我們就補辦婚禮,公開關係,好嗎?」
電話已經被掛斷了,我苦澀的笑了笑,完全沒有料想到林以清竟然會主動提出公開我們的關係。
隻可惜,我等不到了。
“崩”地一聲,隨著最後一根降落傘繩的斷裂,嘶啞的長風劃過耳際,像是在為我的死亡做最後的悲鳴。
我猶如一隻渺小的燕雀,從高空失重落下,心臟也在一瞬間驟停。
......
再次醒來時,我站在了定點跳傘比賽的著陸點附近,我看到林以清滿麵笑容地向我跑來,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她穿過我隻剩下一息靈魂的身體,激動地說道:
「頌文,你贏了!」
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林以清奔跑的方向轉身,我看到她撲進了許頌文的懷裏。
許頌文剛剛著陸,還來不及卸下身上的裝備,被林以清撲到在地,巨大的降落傘麵飄飄蕩蕩地跟著落下,罩在二人的身上。
無數的記者衝了出來,爭搶著拍下許頌文精彩的奪冠時刻,林以清則是旁若無人地摟住他的脖子。
直到主辦方通知選手移至室內頒獎的聲音響起,她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許頌文,緩緩站起身,細心地為他卸下裝備,檢查是否受傷。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明明我已經死了,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心痛呢?
許頌文已經和林以清一起站在了領獎台上,二人手拉著手,享受著台下所有人的祝賀。
而許頌文在拿到獎牌的第一時間,便將其掛在了林以清的脖子上,二人隻是相視一笑,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台下已經磕起了CP,響起一聲比一聲高的呐喊。
「太甜了!請你們務必原地結婚!」
我的拳頭越攥越緊,這一切,本應該是我的。
可偏偏害我失去所有的,卻是我視若珍寶、相伴五年的妻子。
我早該想到的,就在今天比賽快開始的時候,林以清一反常態地抓住了我的手,問我能不能棄賽。
我不解地注視著她,因為她和我一樣,向來最注重比賽精神,我們一直秉持著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的信念。
我沒有多想,以為她是換了個方式在激勵我,我堅定的告訴她絕不會棄賽,也絕不會退縮。
可死前撥通那通電話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林以清為了讓許頌文贏得冠軍,竟不惜割壞我降落傘的傘繩。
我沒有成為職業跳傘選手之前,許頌文每次比賽都占據第一,但我的出現,讓他跌落了神壇,隻能待在萬年老二的位置。
林以清是我的跳傘教練,我是她一手挖掘,又一手培養起來的種子選手,從相識相知再到相愛,我以為是上天眷顧,讓我在事業和愛情上都成了最幸福的人。
直到許頌文在一年前的比賽中意外受傷,林以清嚇得哭成了淚人,守在他身邊悉心照料,我才隱約察覺出二人關係的不一般。
在我的逼問下,林以清才告訴我實情,許頌文其實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因為他,林以清才接觸這個行業。
林以清暗戀他很多年,也一直在為他默默付出,表白被拒後,才黯然神傷地遠離了許頌文。
那次受傷,像是一個契機,二人不僅冰釋前嫌,甚至還在日常的相處中變得如膠似漆,讓林以清隻顧著幫許頌文訓練,對我愈加冷漠。
台上,許頌文麵對著眾人的起哄聲,輕輕一笑。
「好啦,以清臉皮薄,比賽場上,她隻是我最敬愛的教練,而且江憑哥也是她帶出來的啊。」
此言一出,現場的人才終於想起我這個在往年比賽中次次第一的人,如今卻不見了蹤影。
「唉?話說你們看到江憑了沒?」
「就是說啊,我為了看他比賽,可是飛機、高鐵一路坐過來的,還以為他鐵定能贏呢,真是浪費我的錢!」
「可不是嘛,我們還為江憑做了應援呢,他竟然輸了,必須出來給個交代!」
曾經支持過我的粉絲,有不少行為偏激的已經擼起了袖子,紛紛脫粉回踩,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全都傳入我的耳中。
我拚命捂住耳朵,可都無濟於事,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我受這種折磨,靈魂都不得安息呢?
林以清低下了頭,用沉默掩飾心虛,卻始終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
喧囂的頒獎現場,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剛剛主辦方說有個選手的降落傘好像出了問題,直接從幾百米的高空墜落了!」
「你們說該不會是遲遲沒有出現的江憑吧?」
聞言,林以清猛然抬起了頭,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2
林以清站在頒獎台上,空洞的視線越過人群,似乎是在尋找我的身影。
何必呢?我自嘲地笑了笑。
定點跳傘本就是一項極限運動,選手的身體狀況,外部的環境,裝備,每一樣都是比賽裏的不確定因素,每年因為這項運動而死亡的人也有不少。
明知道有風險,林以清卻還是拿我的命去賭。
我真的很想問問林以清,我的命在她眼裏,是不是還沒有許頌文掛在她脖子上的那塊獎牌的份量重?
隻可惜,我已經沒有再開口的機會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們的航拍機因為在比賽過程中撞到飛石,出了點問題,現在還在修複中。」
「從拍到的模糊影像中,隻能判斷出意外身亡的選手是向南麵偏移了位置。」
林以清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平靜,因為她記得我選擇的跳傘點位置偏北。
可她不知道,我在下落的過程中遇到了強風,按照以往的經驗,我是有辦法克服的。
但一根接著一根突然斷裂的傘繩,讓我失去了平衡,已經完全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以清,我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許頌文忽然彎下了腰,捂住心口的位置。
「是不是心臟又出問題了?」
林以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許頌文,滿臉都寫著著急,她剛想叫醫療隊,卻發現醫療隊的人此刻都忙著往我身隕的外場地趕去。
「頌文,你別急。」
「附近那個急救醫院,開車也就十分鐘的路程,我這就帶你過去!」
許頌文故作堅強地擺了擺手,神色痛苦的說道:
「我沒事。」
「江憑哥還沒過來找你,估計是還在氣頭上,你先去找江憑哥吧,哄他要緊。」
林以清秀眉一皺,語氣裏充滿了不屑。
「他要鬧脾氣就隨他去好了,輸不起就別過來參加比賽啊,不像你,失敗了那多次都還在堅持。」
但凡林以清回頭看一眼,便會發現身後的大屏上,記者正在實時播報我的死訊。
可她卻像離弦的箭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許頌文離開了現場。
許頌文任由林以清扶著身體,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
胃裏泛起一陣惡心,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但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牽引力,我的靈魂不受控製地隻能圍繞在林以清身邊。
或許是生前對她的執念太深了吧,可現在又有什麼用呢?
結婚五年,她心裏的位置卻始終不是給我的。
林以清一直等到帶著許頌文坐上車的那一刻,才抽空看了眼手機。
她和我的通訊信息還停留在半小時前的那通電話。
林以清按亮對話框,像是要給我發消息,許頌文疼得悶哼了一聲,便讓林以清煩躁地將手機收進了口袋。
「頌文,你稍微堅持一下,馬上就能到醫院了。」
林以清貼心地幫許頌文放躺了副駕駛的座椅,一路疾馳。
醫院裏,林以清不厭其煩地排隊掛號,帶著許頌文做了個全身檢查。
護士把報告單遞到林以清手裏,還不忘調侃道:
「林小姐,你也太關心你男朋友了吧?每次跳傘比賽結束,你都會帶他過來檢查身體。」
林以清莞爾一笑,耳尖染上羞澀的紅,卻並不否認“男朋友”這個稱呼。
心臟跟著沉了又沉,我看著眼前的林以清,隻覺得陌生。
難怪每次我比賽完後都找不到她的人影,原來每次都是忙著帶許頌文去醫院,確保他的身體狀況。
我記得有一次賽後鼻腔和咽喉出血,打電話給林以清,因為賽場的醫療隊照顧不到那麼多選手,我想讓她送我到這家醫院。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
「江憑,別大驚小怪的,極限運動身體出點小狀況很正常,醫療隊忙不過來,你等等就是了。」
「要真有什麼大問題,你就是來了醫院也沒用。」
想來是怕我撞見她在照顧許頌文吧,又或許是怕帶我來了醫院,被別人看出我們才是夫妻,會叫她覺得尷尬。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窩,如果她愛的人一直是許頌文,我可以放手的啊。
何必要給我希望,又何必要推我入深淵?
醫院裏人潮湧動,不少在比賽中受了傷的選手,都過來接受救治。
他們有的胳膊上打著石膏,有的頭上包著紗布,無一不在唏噓議論。
「我親眼看到那個從高空墜落下去的人,死的可慘了,一片血肉模糊。」
「聽說是降落傘傘繩斷了,毫無緩衝的摔了下去,我們已經算幸運的了。」
林以清又摸出了手機,關於我的消息還是沒有發來,她曲著指尖,微微顫抖。
畢竟每次因為許頌文吵得不可開交之時,都是我主動聯係她,懇求她的原諒。
林以清高傲慣了,這種時候了,都不肯低頭給我發一則消息,或是打一通電話。
許頌文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假惺惺道:
「以清,要不我們回比賽場地,去找找江憑哥吧?」
「不用管他!」
林以清賭氣般地按滅了手機,與此同時,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她隨手按下接通鍵。
「請問是林女士嗎?我是比賽主辦方的負責人,江憑選手的屍體還要請您來認領。」
3
林以清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甚至還嘲諷的笑出了聲。
「什麼負責人?我看你是江憑雇來騙我的吧?」
「合起夥來演戲,不就是想讓我為他擔心嗎?」
「麻煩你轉告他,要是再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就等著民政局見,跟我離婚吧!」
林以清怒斥了一通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醫院大門口,我的屍體正蒙著一層白布被推了進來,又一次與林以清擦肩而過。
許頌文往旁邊瞟了一眼,立馬上前擋住林以清的視線。
「以清,怎麼了?」
林以清搖了搖頭,露出識破一切的笑容,晃了晃手機說:
「剛剛有人冒充主辦方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是出事墜落高空的人是江憑。」
「可我存過主辦方的號碼,所以一定是江憑找人演的苦肉計!」
許頌文跟著附和。
「是啊,現在騙子可多了。」
聞言,林以清滑到了和我的通訊界麵,怒氣衝衝地在手機對話框裏輸入了消息。
「江憑,別再裝了,我都知道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是我最大的讓步,不要再玩欲擒故縱搞消失那套了。」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現在就跟你離婚!」
我自嘲地笑了笑。
林以清隻顧著關注許頌文的比賽狀態,今年的主辦方早就換了負責人,她手機裏存的號碼卻沒有更改。
不過想來也對,她一直跟在許頌文身邊,許頌文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都能第一時間知道,沒必要等著主辦方通知。
「以清,我覺得江憑哥根本就不愛你,他跟你在一起可能隻是為了利益,想讓你幫他訓練提高水平罷了。」
林以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頌文,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許頌文欲言又止,一把抱住了林以清,靠在她耳畔喃喃道:
「對不起,以清,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但我總覺得因為這點小事就搞消失,江憑哥對你也不過如此,換做我是絕舍不得讓你生氣的。」
「我以前不懂自己對你的感情,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要不,你選我吧?」
我看著林以清羞紅了臉,貪慕地回抱住了許頌文,像是默許了這份感情。
「林女士,總算是找到你了!」
身後著急的聲音,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
直到主辦方的負責人亮出了工作證,林以清才難得地慌了神。
「電話裏可能沒說清楚,但現在江憑選手的屍體暫時存放在這家醫院呢,還請你快去看一下吧。」
我的靈魂跟著林以清一起狂奔,終於在太平間的一具屍體前停了下來。
「怎麼可能?」
林以清喃喃自語,手顫抖地越來越厲害。
忽然,許頌文用左手蒙住了林以清的眼睛,揭開我屍體的那層白布,溫柔的說道:
「別看,你會害怕的,確實是江憑哥。」
等許頌文鬆開了手,白布已經重新被蓋好了。
林以清愛幹淨,可能是我的死狀太慘,會臟了她的眼吧,連最後一麵,她都不肯看看我。
負責人看著臉色發白的林以清,還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忙勸慰道:
「林女士請節哀,放心吧,我們已經報警了,一定會還江憑選手一個公道的。」
林以清驟然間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重複道:
「報警?為什麼要報警?」
負責人以為林以清不知情,耐心解釋。
「是這樣的,我們找到了江憑選手使用的降落傘,有人工破壞的痕跡,具體情況,還要等警方介入調查。」
林以清身形微晃,許頌文扶了她一下,將她拉到一邊,耳語道:
「別怕,我有辦法,一會兒警察過來,你隻要按我說得做就好......」
我不知道許頌文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林以清遲疑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警方來得很快,盡管林以清將遇難者家屬的身份演得十分逼真,卻還是受到了懷疑。
「林女士,聽說你是江憑選手的教練。」
「現在不排除你有在江憑選手裝備上動手腳的嫌疑,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不是的!我......」
林以清搖著頭,神色為難,而許頌文則是故作驚訝地拉住了她的手,道:
「以清,你難道知道其中的隱情?你快跟警察說清楚吧,不然自己是會被誤會的。」
林以清演出左顧右盼的樣子,在警察的催促下才說道:
「和我沒關係,這都是江憑的注意!」
「他比賽前一天跟我說想到了能贏的好辦法,說是改動一下裝備就能更好調整著落方向。」
「我勸過他別亂來,他當時嘴上答應我,可......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我估計他根本就沒聽我的,還是一意孤行了。」
林以清假惺惺地哭了出來,像是沒能勸住我而感到後悔。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小,周圍已經引起了轟動,不明所以的人對我議論紛紛。
「我還以為江憑是實力選手呢,原來背後也搞這些旁門左道啊!」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是啊,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活該!」
我長長歎出一口氣來,心想,林以清還真是無情啊。
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甚至不惜汙蔑我。
一時間,我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現場人多,排查起來很困難,警方一籌莫展,最後隻好與林以清商量,是否
可以以意外身亡判定我的死亡。
林以清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嘴上卻仍表現出為難的樣子。
「江憑改裝備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但如果實在沒法調查,也隻能......」
「等一下!」
主辦方負責人突然打斷了林以清的話,激動的說道:
「現場工作人員發來消息,航拍機拍到江憑選手在比賽中打了一通電話,現在通話錄音正在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