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露營的我們遭遇了毒蛇。
妻子的白月光為了自保將我推了出去。
等到救援隊趕到時,他抱著昏迷的女兒告訴妻子。
“我們遇到了毒蛇,他把丫頭推了出去自己跑路了。
”妻子信了,要與我離婚。
我父母也發表斷絕親子關係,聲稱沒有我這個兒子。
就連女兒也對我恨之入骨。
直到三年後我的屍體被挖出。
他們都瘋了。
我的屍體被動物從坑裏挖出後,終於被回程的救援隊發了。
“立刻報警,不要破壞現場,所有人原地等待,不許亂動。”
崔雲絮紮著高馬尾,冷靜利落的處理著突發事件。
望著她這副熟悉的模樣,我一時竟有些恍惚。
三年前,她親自帶隊從我被埋葬的地方越過,斷送了我唯一生存的機會。
三年後,又是她率先發現了我的屍體。
程沐陽從隊伍中走出,摟著崔雲絮輕聲安慰:“別害怕,隻是一具死屍而已。”
他們不是沒見過屍體,但這麼慘的還是第一次見。
我身體上的肉早被動物啃噬,獨留一具骸骨還能辨別出人形,可也早成了螞蟻窩。
崔雲絮搖搖頭,一向冷厲的她也難得露出幾分傷感:“我不害怕,隻是覺得這人很可憐,
生前遭受非人的折磨,死後還被蟻蟲築巢。”
其他隊員疑惑,崔雲絮耐心的解釋:“死者四肢都被折斷,頭骨被重物敲裂,具體的死亡原因還要等更專業的人鑒定,但他一定先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樣,最後才被拋屍荒野的。”
崔雲絮的觀察很細致,瞬間就抓中了我死亡的重點。
我還在期待她繼續分析。
雖然我身上的衣物被撕碎,可有塊布上繡著love的圖案。
那是我生日那天,崔雲絮說她親手繡上去的。
隻要她發現我死了,一定會推翻程沐陽的謊話吧?
我看向程沐陽,他目光陰沉,一言不發,有意想要掩藏那塊破布。
可敏銳如崔雲絮還是發現了:“死者身上穿的衣物有明顯標誌,到時候記得提醒警官,這可能是證明死者身份最關鍵的一點。”
程沐陽忽然笑了:“收到隊長。”
我苦澀的咧嘴,十五年的婚姻和相伴,換來竟是如此嗎?
原以為早習慣了她的冷漠,可這一刻胸口還是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別鬧。”崔雲絮嬌羞的捶了一下程沐陽的胸膛。
其他隊員紛紛擺擺手。
“你們可別在我們麵前撒狗糧,留著在下月的婚禮上,撒個夠。”
“程哥跟了崔隊這麼多年,終於要到一個名分了,恭喜恭喜。”
隊員調侃,兩位主角臉紅嬌羞,唯有我像是心口上被捅了一刀似的,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我的靈魂在荒山深處孤寂了三年,而我的妻子居然和殺我的凶手走到了一起,他們還要結婚了。
“可惜了,要不是夏君橋跑路了,你們也不至於隻能辦婚禮,領不了證。”
有個隊員說漏了嘴,其他人紛紛來捂他嘴:“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可是程哥和崔隊的傷心事。”
那人連忙道歉。
程沐陽擺擺手一副大度的模樣:“沒關係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我也都放下了。”
崔雲絮抓著他揚起的那隻手,撫摸著少了隻小拇指的缺口,心疼的眼淚直掉。
她目光從憐惜轉為怨毒:“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夏君橋,給你報仇的。”
望著他們甜蜜的相擁在一起,旁邊人還起哄說“親一個”。
我心中五味雜陳。
你早就找到了,我就在你身邊,可是你卻認不出我。
2
警察很快趕到封鎖了現場。
法醫鑒定過後給出結論,死亡時間是三年前,頭骨被重物撞擊,死前有反抗行為,疑似謀殺。
“三年前......這具屍體不會是夏君橋的吧。”有同事大膽猜測。
崔雲絮挑眉,厲聲反駁:“為了逃命,他不惜送女兒和沐陽去死,現在早就躲起來逍遙快活去了,怎麼可能會死?”
她轉身就想安慰程沐陽,卻發現身邊人抖的厲害。
“你怎麼了?”崔雲絮詫異的擁抱著他,什麼原因都不問,隻是擁抱著安撫。
“沒什麼,隻是忽然想起三年前被夏君橋推進蛇窟死裏逃生的一幕,本以為我都忘了,可想起來還是害怕。”程沐陽含情脈脈的低著頭看她:“對不起,是我不夠堅強。”
“不怪你,是夏君橋他混蛋。”崔雲絮一邊罵我,一邊撫慰著程沐陽。
沒人發現程沐陽眼底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謊話連篇,他隻是害怕殺人的事情被曝光罷了。
三年前,妻子約我的和女兒露營,可我們等來的人卻是程沐陽。
程沐陽告訴我們,此地危險,必須立刻撤離。
他是救援隊成員,我不疑有他,跟上他的步伐。
結果沒想到我們回程路上遇到了毒蛇,他為了自保將我和女兒推了出去。
等我清醒過來時,就看到程沐陽舉著石頭朝我頭部砸下。
巨痛之下我拚死反擊,抓住身側一塊鋒利的石頭,直接將他小拇指砸斷。
他捂著流血的手,將我四肢折斷,報複似的猛砸我頭部。
我無法動彈,被他活埋。
崔雲絮帶隊趕到時,程沐陽已經換了一副麵孔,抱著昏迷的女兒控訴我的罪行。
對此,當時我的蔑視一笑。
程沐陽的身上隻有被我砸斷的小拇指一處傷,哪怕是女兒被我護在身下,也難免被毒蛇咬了幾口。
如此拙劣的謊話,敏銳如崔雲絮,分分鐘就可以拆穿他的謊話。
可妻子卻咬牙切齒:“該死的夏君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崔雲絮急著帶程沐陽回去治療,要帶走所有人。
有隊員忍不住提醒道:“崔隊長,按照流程需要留人繼續搜尋夏君橋的下落......”
“沐陽的手指都斷了,再不及時治療一旦感染病毒要截肢,你來承擔後果嗎?”
“可是這不符合流程......”
“我是隊長,一切後果我自會承擔!”
她攙扶著程沐陽滿臉焦急的從我被埋葬的地方跨過。
獨留被拋棄荒野的我,隻能寂寞的等待死亡。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崔雲絮對程沐陽說過的話,依舊是無條件信任。
“雲絮,我們把婚禮提前吧,就定在下周一好嗎?”
“為什麼這麼著急?”崔雲絮不解。
程沐陽歎氣:“看到死人了,總覺得世事無常,就想早點和你成婚。”
“好,都依你。”崔雲絮嘴角帶笑,眼底的幸福遮蓋不住。
隨著悅耳的鈴聲響起,崔雲絮接聽了電話,那頭傳來女兒急切的聲音。
“媽媽,你和爸爸什麼時候回來,要去試婚紗了。”
3
“南南,你帶著爺爺奶奶在家等我們,我和媽媽忙完馬上回去。”
我的手抑製不住的發抖,女兒居然認賊作父。
他們配合完警察做完筆錄匆匆往家裏趕,我麻木的靈魂被牽絆著一起離去。
家還是我走時那個家,可早已物是人非。
屬於我的痕跡都被掩蓋,所有的物品都換成程沐陽的了。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都快遲到了。”我媽挑眉抱怨著。
“爸媽對不起啊,今天我和雲絮帶隊,在荒山發現屍體,等警察過來又去做了筆錄,所以耽誤了。”程沐陽歉意道。
“爸爸!”女兒南南衝進程沐陽的懷裏,笑的開懷。
我媽擔心的叮囑幾句:“你們出任務也要注意安全。”
我爸冷哼一聲:“警察找到那個逆子的下落嗎?三年都過去了他還不死回來離婚,害得你和小程都不能領結婚證。”
“都是你把他慣壞了,還好人家小程大度不計較!”
我媽羞愧的深深低著頭,將懷裏的銀行卡塞到程沐陽的手中:“孩子,這裏的錢不多,就當是送你們的新婚禮物,一定要收下。”
程沐陽推辭不過,隻能接下。
我認出那張卡,那裏麵的錢都是我省吃儉用攢下來,給爸媽養老的。
卻沒想到被他們送給害死我的凶手。
更沒料到在我不在的這三年,程沐陽已經代替了我的位子,成為了我妻子的丈夫,女兒的爸爸,父母的好兒子。
唯有我被永遠遺忘在孤寂的荒山裏。
兩行眼淚落下,我倔強的擦去。
“爸爸,你能不能把照片裏的夏君橋p成你啊,我真的每次看到他都想吐。”女兒厭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在我身上紮了道口子。
程沐陽笑眯眯應道:“沒問題,等試完婚紗我就去辦。”
“好誒,爸爸萬歲!”女兒興衝衝的拉著所有人去婚紗店。
到了婚紗店,崔雲絮一連試了五件都不滿意,還生氣的埋怨道:“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你們店裏要是拿不出我喜歡的婚紗,那我們就換家店。”
可明明曾經她和我結婚時,連試都懶得試,隨手指了一件便以工作忙為由走了。
如今卻不耐其煩的一件件試著。
每次出場,她眼底的溫柔徹底化開。
已經快四十的年紀,還像小姑娘初次結婚那般,滿懷喜悅和憧憬。
我苦澀搖頭,她這小女人的一幕,也隻會在程沐陽的身邊顯現。
而程沐陽自從接了個電話就開始心不在焉,手機也不停的震動。
心細的崔雲絮瞬間捕捉了程沐陽的異常。
回到家後,她原本想過去詢問的,卻看到一條消息彈出。
【我沒錢了,再給我打兩萬】
“這是誰發來的消息?”
崔雲絮忽然出聲,將程沐陽嚇了一跳,他慌忙回複道:“沒什麼,垃圾短信罷了。”
僅一句隨意的解釋,她便信了。
想當初她接到一個詐騙電話,人家說我在外欠了一百萬,她都不聽我解釋,二話不說給我來了一耳光。
我嘴巴都說幹了,連賬單和所有的消息記錄都給她看,她依舊不信,隻是輕飄飄來了句。
“夏君橋你承認錯誤是會死嗎?”
我無奈報警,直到警察將壞人逮捕,把事實告訴她,她才知道誤會了我。
可我也沒等來她的道歉,她隻是主動牽上我的手,以表歉意。
但對那時的我來說,卻以為這是她冷漠外表下,唯一的溫情。
卻沒料到,原來她也是會聽解釋的,她也可以是溫柔的妻子。
崔雲絮拿出孕檢報告。
她已經懷上了程沐陽的孩子。
兩個人再次幸福的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好啦,都是要當爸爸的人啦,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崔雲絮輕柔的為程沐陽擦拭眼淚:“忙活了一天肚子餓了吧,我去給煮你最愛吃的番茄雞蛋麵。”
我落寞的看著他們成雙成對。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為什麼我對番茄過敏,崔雲絮總是頓頓飯不離番茄,有時候還駐足發呆。
我以為她隻是一孕傻三年,所以一直自己做飯。
現在才明白,她不是健忘,隻是忘不了故人。
兩人吃著一碗麵,程沐陽含情脈脈的問道:“如果當年我出國的時候沒有提分手,你會不會嫁給我?”
4
“不會。”崔雲絮的回答很肯定:“我怎麼會耽誤你的前程,就算你不提我也會說的,在你回國前,夏君橋一直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我還有可愛的女兒。”
“可是自從你回國後,他就變得敏感多疑,明明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他卻總是無理取鬧,後來又害你......”
“早知道我就不和他結婚了,一直等你回來好了。”
程沐陽低低笑著回應:“沒事,現在也不晚。”
當什麼都明白後,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這幾天我爸媽一直忙著籌備他們的婚禮,忙前忙後比當初我和崔雲絮結婚時還要熱鬧。
賓客滿堂,將我們的親戚和同學都請來了。
同學們忍不住誇他們是金童玉女。
“還是程沐陽這種高材生最配你,那夏君橋除了是本地人外,連沐陽一根手指比不上。”
“雲絮跟著夏君橋的時候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現在笑得多開心。”女兒一邊發喜糖一邊笑嗬嗬的說:“我也是最喜歡這個爸爸。”
程沐陽望著走來我父母,直表忠心:“爸媽你們也別難過,夏君橋不在,以後我當你們兒子,給你們養老。”
我爸媽笑得合不攏嘴:“小程還是你心地善良人又好,比那個不孝子孝順多了。”
我心裏梗的難受。
我攢錢給他們養老金,給他們買房子,還花錢請保姆伺候他們。
到了他們嘴裏,我竟然成了個不孝子。
他們不知道我在一側,順理成章的開始接親環節。
曾經和我結婚時,崔雲絮一臉冷漠的說結婚太麻煩,不必要的習俗都該摒棄。
於是我們的婚禮隻是簡單吃個飯了事。
而現在她主動和伴娘們商量著,結婚就是要玩的開心,所以要多設置幾個小遊戲,玩一玩才熱鬧。
我看著他們鬧哄哄的在找鞋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果然,隻有我是最多餘的一個。
“我找到鞋子了!”
程沐陽激動的舉著高跟鞋大喊,他衝上前將崔雲絮打橫抱起:“走吧,我的新娘子。”
一群人起哄尖叫,崔雲絮羞紅了臉歪倒在他身上。
歡樂的場合,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別接了,趕緊走流程,別耽誤了吉時。”
崔雲絮一看是警察的電話,還不等程沐陽阻攔,就按下了接聽。
“是崔雲絮崔女士嗎?”
“有什麼事快點說,我還在結婚呢。”
“你們在荒山發現的那具屍體,經過dna比對,是你丈夫夏君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