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癌症治療無果的那天,偷偷簽字把腎捐給患有腎衰竭的未婚妻,父母的養子卻趁機搶占功勞,還誣陷我是怕被未婚妻拖累,攜款逃跑。
就連我的親生父母都罵我狼心狗肺,費盡心思撮合未婚妻和養子,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當未婚妻準備接受我父母的養子求婚的那天,卻收到了殯儀館打來的電話。
我的骨灰存放在殯儀館三年無人認領,即將逾期,而我唯一的遺物便是一張匿名腎器捐贈書,接受者一欄裏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所有人注意一下,這批逾期的骨灰我都已經搬出來了,每個骨灰壇都有對應的相關資料。」
「記得按流程登記處理,好盡快聯係家屬過來認領。」
寄存骨灰的櫃子被人打開,我的耳畔想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一道熾熱的陽光照了進來,我頓時感覺眼睛一陣刺痛,在黑暗裏待久了,有些難以適應光明。
可當我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入眼簾的卻是一張令我朝思暮想的臉孔——我的未婚妻宋聲聲。
「聲聲......」
我下意識地叫出她的名字,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恍惚間,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死了啊。
我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有些落寞,心想,她明明自己就是殯儀館的主要負責人,怎麼這麼久了才來認領我的骨灰?
我的靈魂被禁錮在在狹小的存放櫃裏,久到自己都已經數不清年月了。
思索間,宋聲聲的目光落在骨灰壇旁邊的資料上,她順手拿起,眉頭越皺越緊,不自覺的念出了聲。
「死亡原因:生前癌症晚期,放棄治療,自願將腎器捐給自己的未婚妻。」
我生出一絲欣喜,宋聲聲隻要看到資料信息肯定能一眼認出,這是我的骨灰了。
但宋聲聲卻並有立即帶走我的骨灰,而是把資料攥在手裏,氣得破口大罵道:
「這個死者的未婚妻也太不是人了吧?」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未婚夫都為她獻出生命了,結果骨灰放在殯儀館三年,都沒人過來取!」
宋聲聲憤慨的聲音響起,聽得我一陣暈懵。
這是我的骨灰,資料上寫的也是我生前為她做的事,她怎麼會認不出來?又怎麼是這樣的態度?
而她話音剛落,周圍的工作人員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跟著圍了過去,七嘴八舌道:
「天呐,竟然還有這麼離譜的事。」
「聲聲姐,這經曆跟你有點像唉,不過你人美心善,已經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啦。」
「是啊,我們聲聲姐和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可不一樣!」
宋聲聲耳尖一紅,聲音都溫柔了幾分。
「好啦,你們就別取笑我了,都快去工作吧。」
這些人的話,讓我心中的疑惑更甚。
什麼意思?我救了宋聲聲之後便失去了生命體征,她又怎麼會以身相許呢?
疑惑不解之際,耳邊又響起了一道聲音。
「聲聲,你工作處理完了沒?我來接你下班了。」
宋聲聲立馬轉過頭去,而我的身體也不受控製地跟著她的視線一起轉動。
「南州,你來啦!」
宋聲聲笑著小跑過去,撲進來人的懷裏。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謝南州!
謝南州原本是我家司機的兒子,因為一場意外,他相依為命的父親死了。
而我的父母於心不忍,便收他做養子。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呀。」
「聲聲姐,你男朋友也太稱職了吧,三年風雨無阻接你下班。」
「依我看啊,聲聲姐和南州哥應該是好事將近了吧。」
宋聲聲這幫同事的起哄聲,讓我大腦宕機了一下,她竟然和謝南州在一起了,甚至已經在一起三年了。
那她同事剛剛口中說的救了宋聲聲性命的人不就成了謝南州了嗎?可捐腎的人是我啊!
還不等我將推測出的信息消化掉,便聽見謝南州欲言又止的說道:
「對了,聲聲,許恒他......一直沒再聯係過你嗎?」
我瞳孔一縮,我患癌的事隻是謝南州知道,當年被他看見癌症確診的報告,為了不讓任何人擔心,我求他保密,等捐腎的手術成功,再告訴我的親人。
可聽著他問出的問題,他這明顯是撒謊了啊!
宋聲聲眉頭一皺,神色不虞。
「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麼?」
謝南州勉強撐起一個笑。
「我隻是有點擔心他,怕他一個人在國外被人欺負。」
「畢竟你沒出事之前,許恒哥還是很在乎你的。」
「他那種臟心爛肺的人怎麼可能在乎我?」
宋聲聲突然暴怒,提到我像是提到了什麼垃圾,嫌棄極了。
我不快的皺了皺眉,記得有一年夏天,宋聲聲半夜發高燒,打不到車,是我背著她一路狂奔到醫院,不然她腦神經都快燒壞了。
那時候她跟我說,我是最在意她的人,這輩子也隻愛我一個。
可如今,她卻這般棄我如敝帚。
宋聲聲緩了口氣,才壓下惱怒的情緒,繼續說道:
「南州,你就是太善良了。」
「你忘記他當年是怎麼對我們的了嗎?」
「他嫌棄我會拖累他,還騙光了你所有的錢,逃去國外。」
我氣憤地攥緊了拳頭,終於在這一刻確信,謝南州不僅隱瞞了我的死亡,甚至還誣陷了我,頂替了我的功勞!
我失望地看向宋聲聲,她竟然也相信了謝南州的謊言。
謝南州擺擺手,假裝於心不忍為我說話。
「許恒哥可能也......」
宋聲聲一擺手,打斷道:
「不許提他,我們一會兒還要去吃飯,可別倒了胃口。」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她像是想起什麼,看著手下的人,表情嚴肅。
「今天值班的人負責打一下電話,務必聯係到這位死者的家屬,讓他未婚妻把骨灰領回去。」
說著,宋聲聲便將手裏拿著的我的那份資料翻了一下,念道:
「記一下,死者是叫許......許恒?」
2
刹那間,宋聲聲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不可置信。
她仔細核對了一下信息,確實是我本人。
薄薄的兩張資料信息被她來回翻了好幾遍,宋聲聲臉上的表情還是呆滯的。
我心裏生出一點點期盼,她會為了我的死而傷心嗎?至少應該能辨別出謝南州是在撒謊了吧。
畢竟無人認領的骨灰在殯儀館最多保留三年,這可以證明我三年前就死了,而不是出國!
謝南州察覺出宋聲聲的不對勁,朝工作室裏走進了幾步,關切的問道:
「怎麼了,聲聲?」
宋聲聲抬眸看向他,喃喃道:
「許恒死了......」
謝南州眼中閃過心虛,但很快便用悲傷掩飾過去,故作驚訝道:
「怎麼會這樣?」
「當年我明明一直追許恒哥追到機場,難道他這三年回來過?」
宋聲聲忽然輕蔑地笑了一下,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情。
「還能怎麼回事,肯定是在國外混得不好,偷偷回來的吧。」
「結果蒼天有眼,讓他受到處罰死了。」
「資料信息是死者生前填寫的,南州你看,他肯定是知道你給我捐腎的消息了,還故意撒謊,搶占你的功勞呢。」
「是......是嗎?我看看。」
謝南州閃爍其詞,故作鎮定接過資料,委屈巴巴道:
「許恒哥怎麼能亂填資料信息呢?」
宋聲聲心疼拉住他的手,安慰道:
「南州,所有人都知道是你為我捐了腎,放心,我是不會被許恒的謊言欺騙的。」
我像是被淩遲了一樣,渾身痛的難受。
事實擺在麵前,宋聲聲竟然都不信我。
甚至將我的資料隨手一扔,鄙夷的說道:
「真是死了都讓人討厭!」
「逾期骨灰沒人認領反正殯儀館會看著處理的,別管了南州,我們去餐廳吧。」
謝南州卻突然阻止,伸手拿起了我的骨灰壇,神色悲戚。
「還是把骨灰帶回去吧。」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大哥,老家有落葉歸根的習俗,我不想讓他成為孤魂野鬼。」
宋聲聲不情不願,撅著嘴說:
「南州,也就是你心善,算了,都聽你的吧。」
我疑惑地斂眸,不明白謝南州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按照他的想法,巴不得我死的遠遠的呢。
直到他帶著我的骨灰壇進了餐廳落座,沒過一會兒我的親生父母竟然也走進了進來。
這些年他們的樣子倒是沒怎麼變,我看到他們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誰。
可能是受到親情的牽絆,我下意識地想衝過去抱抱他們。
我太委屈了,好想像小時候一樣在父母的懷抱裏訴苦。
可下一秒,爸媽便穿過了我的靈魂,抱住了謝南州,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州,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還好你和聲聲終於修成正果了。」
我努力地招手,想讓父母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死了,讓他們看清楚謝南州的醜惡嘴臉,不能被他騙了。
可沒有人看得見我,我做什麼都是徒勞。
謝南州主動開口。
「爸媽,雖然我是獲得了幸福,但剛剛也得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許恒哥他......去世了。」
「我把他的骨灰帶來了,你們看看他吧。」
謝南州往餐廳裏的角落裏一指。
父母怔了一下,可我想象中的他們會抱著我的骨灰大哭的場景卻並沒有發生。
父親竟然怒氣衝衝地卷起袖子,打開了骨灰壇,將我的骨灰直接倒進了垃圾桶裏!
3
我愣愣地看著父親這突入起來的舉動,趕到一陣心寒。
得知我死了,父親竟然沒有一點傷心之色,甚至還這樣踐踏我的骨灰。
父親甚至一腳踢開我的骨灰壇,又往垃圾桶裏吐了口水,責怪道:
「帶這麼個晦氣玩意過來做什麼?」
「丟人現眼的東西,當初他拋棄聲聲一走了之,害我們家被多少人說閑話。」
「死了好啊,死了清靜!」
一向溫柔的母親也遲遲沒有向我的骨灰靠近,我以為她是被父親的行為嚇到了。
可她卻擋了一下眼睛,急得跺腳。
「哎呦,骨灰帶過來多不吉利啊,趕快叫餐廳服務員過來把這個垃圾桶清理一下吧。」
「許恒三年前逃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下定決心跟他斷絕關係了。」
「南州對他這麼好,他還把南州的錢都偷走了,我可沒有這樣的兒子!」
我的心一下沉到穀底,絕望到了極致,窒息感像是讓我又死了一遍。
我不敢相信,原來母親也這般嫌棄我,甚至覺得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謝南州上前幾步,裝出要撈我骨灰的樣子,勸解道:
「爸媽,你們別這麼說,許恒哥已經得到懲罰了,肯定也知道錯了。」
「今天我帶他過來也是想讓他親眼見證一下我和聲聲的幸福,希望他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
父母皺眉,拉住謝南州的手,不讓他撈骨灰。
「南州啊,你年紀小,總是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這樣隻會苦了自己。」
「我看許恒就是個災星,應該被挫骨揚灰,不然黴氣都會沾到你們身上。」
「叔叔阿姨說的對,南州你已經被許恒害了一次了,這是他死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宋聲聲點著頭,跟著我父母的話附和,已經把服務員招呼了過來。
「服務員,麻煩把這個垃圾桶清理一下,裏麵的垃圾務必倒遠一點。」
垃圾桶被服務眼拿走,父母才終於恢複神色。
仿佛剛剛的事隻是個插曲,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
母親笑著對謝南州催促道:
「南州,你不是說給聲聲準備了驚喜嗎?」
「現在正是時候啊,快點拿出來吧。」
「什麼驚喜?」
宋聲聲不解,一旁的謝南州趁機掏出了一個絲絨的戒指盒。
宋聲聲瞬間了然,激動地捂住了嘴,眼睛裏都寫著期待和高興。
母親在背後輕輕推了她一下,鼓勵道:
「別愣著了呀,聲聲,南州已經等了你好多年了,可別再讓他等下去了。」
父親也跟著附和。
「是啊,要不是因為許恒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兩個早在一起了。」
謝南州堅韌地搖了下頭,努力揚起一個笑。
「爸,我不怪許恒哥,畢竟他才是您的親生兒子,血濃於水啊!」
「你們能收留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母親紅了眼,緊緊攥住謝南州的手:
「好孩子委屈你了,一直被許恒欺負還瞞著不說,這都怪我們教子無方啊。」
我從母親的隻言片語中聽出,謝南州似乎還編造了不少有關於我的那些並不存在的惡劣行徑。
可他來了我們家以後,我一直把他當做親兄弟一樣對待,從未欺負過他。
心臟疼得揪成一團,我委屈地不知所措。
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這樣渺小,在這個世上無依無靠,活著或是死了,對他們來說可能都一樣吧。
畢竟父母跟前已經有謝南州這個比我更令他們滿意的兒子了。
謝南州向前一步,朝著宋聲聲單膝跪下,深情的說道:
「聲聲,我一直喜歡你,喜歡了你很多年。」
「嫁給我好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周圍吃飯的客人都偏頭看了過來,忙著鼓掌起哄,熱鬧非凡。
「嫁給他!」
「嫁給他!」
「......」
宋聲聲眼裏噙著淚,羞赧地點了點頭。
「我願......」
可就當她準備伸出手時,卻被一陣不合時宜的來電鈴聲給打斷了。
宋聲聲眉頭一皺,掏出手機,直接掛斷。
隻可惜,不等她調整好心情,電話鈴聲又像催命一樣地響了起來。
謝南州善解人意的說道:
「沒關係的,聲聲,你接一下吧,或許是工作上的急事呢。」
宋聲聲抱歉地看了謝南州一眼,不耐煩地按下接聽鍵。
「誰啊?」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如是說道:
「我是健康醫院的醫生,很抱歉打擾您,請問是宋聲聲女士嗎?」
「你三年前接受了許恒先生捐贈的腎器官,我們是想讓你過來複診確認一下,近期有沒有出現排異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