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指處的婚戒

得知女友的白月光即將回國，我第一時間提出了分手。

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模樣，我心如刀割，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她猩紅著眼，將我逼至牆角，聲音裏夾雜著沉悶：

「宋星向我求婚了。」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可她不知道，我剛剛確診癌症。

醫生說，我隻有三個月了。

1.

醉酒後衝進前女友家求複合，見我哭得稀裏嘩啦。

她推了推鏡框，將發絲別至耳後，指向桌上凍好的冰葡萄。

「複合可以，拿出誠意。」

葡萄個個晶瑩剔透，表層結著薄薄一層霜。

寧清床品一向惡劣，這句話絕非玩笑。

被她刺激到失神的細節爭先恐後湧入我的腦海。

我一個激靈停下哭聲，酒也醒了大半。

「抱歉，我失態了，請你不要往心裏去。」

寧清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我記得當時你提分手時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怎麼後悔了？不準備給宋星讓位了？」

宋星，是她的前男友。

兩人自小青梅竹馬，後分別繼承自家公司，兩家商業合作頗深。

二人的關係遠在朋友之上。

在我看來，他們複合是必然的事，我才是多餘的那個。

所以，在得知宋星即將回國時，我第一時間提出了分手。

並當著寧清的麵將戴了三年的戒指扔進了垃圾桶。

見我站在原地，她撚起一顆凍葡萄把玩著，抬眸瞥了我一眼。

「當然，我們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餘地。」

寧清打量了我一眼，緩緩摘下眼鏡。

寧清摘下眼鏡，代表著每一次的開始。

久而久之，身體總會比大腦先一步產生反應。

我喉嚨發幹，向後退了一步道，「打擾到你是我不對，但請你不要誤會。」

「我們已經分手了。」

寧清挑了挑眉毛，緩步走到我麵前，將那顆冰葡萄塞進了我的嘴裏。

冰涼的觸感讓人不適，我皺了皺眉頭。

寧清用指尖勾起我的下巴，「簡遠，分手是你提的，複合我也同意了。」

「你還想怎麼樣。」

我正準備開口，胃裏突然一陣翻江倒海。

我忙順著記憶衝進衛生間。

狂吐不止的同時，餘光突然瞥到一個熟悉的杯子。

那是紀念日我和寧清親手做的情侶陶瓷杯。

我扒著馬桶狂吐，吐完後兩眼發黑。

起身時腿腳一軟，直直向後倒去。

寧清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進來，上前將我扶住。

我看到她模糊不清的臉。

她好像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清。

2.

我從沙發上醒來時，寧清已經離開了。

我揉著太陽穴，隻覺得頭疼得快要裂開。

匆忙趕到公司，右眼皮莫名跳個不停。

果然，我在寧清辦公室前，看到了宋星。

宋星不知道說了什麼，一向冷淡的的寧清臉上竟揚起一抹笑來。

兩人交談甚歡，倒是我這助理出現得不合時宜了。

對，我是寧清的助理。

當時麵試助理一職時，我的表現算不上多好，學曆也並不出眾。

可出乎意料的是，寧清選擇我來擔任助理一職。

她不愛說話，但在我遇到不善處理的問題時總會湊上前指點兩句。

「這裏不對，你看......」

她說得很快，我跟不上節奏，到了後麵更是手忙腳亂一通亂點。

察覺到我的異常後，寧清停了下來。

她聲音消失的瞬間我隻覺得心臟一陣狂跳。

緊接著寧清開口，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緊張什麼，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一字一句，真切地傳入了我的耳朵。

我抬眸，看到她微微上揚的嘴角。

那一刻，心竟然真的平靜了下來。

我端著兩杯咖啡走進辦公室。

一杯放在寧清麵前，另一杯放在宋星麵前。

他們交談的內容無外乎又收購了幾家公司。

我們之間有道巨大的溝壑，將世界一分為二。

「簡遠。」寧清突然叫著我的名字。

我抬頭看她，沒錯過一旁宋星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幫我訂個餐廳，我要和宋星一起吃晚飯。」

我抿嘴，攥著文件的手收緊，「好。」

寧清走到宋星身後，破天荒替他揉起肩來。

「出差很累吧，聽說國外訂單特別多。」

宋星調侃，「能得大小姐按肩，多累都值。」

我不可避免的想起一次加班到淩晨三點，脖頸肩膀僵硬到失去知覺。

寧清見狀隻淡淡說道，「工作難免會加班，扛過去就好了。」

他們倆人的一舉一動分外紮眼，我借***接資料快步走出辦公室。

二人親密無間的模樣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靠著牆，深深吸了口煙，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煙頭。

簡遠，是你先提出分手的，有什麼資格難過。

寧清有她選擇的權利，宋星可以帶給她更好的生活。

而我什麼也沒有，怎麼能僅憑所謂的愛就將她困在身邊。

反應過來時，資料已經被我捏成一團。

我呆在原地，沉默著看向窗***沉的天空。

過了好久，我才把餐廳地址發給寧清。

幾乎是同時，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到時候你也去。」

我愣在原地，一種被羞辱的滋味將我團團包裹。

去看他們倆打情罵俏，還是看他們倆耳鬢廝磨。

「談公事，你負責會議記錄。」

寧清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

拒絕的字句在對話框裏刪了又改，終究還是沒能按下發送鍵。

「好的。」

公事公辦、客氣疏離的態度，是我最後的體麵。

寧清的昵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等了一會兒，她什麼也沒發過來。

3.

餐廳的位置訂得很偏，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

等我們趕到時，宋星已經等了許久了。

寧清將菜單遞給我，自己則和宋星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菜單上每份菜都抵得上我大半個月的工資。

宋星道，「剛回國就讓你破費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寧清笑著擺了擺手，「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我翻看菜單的手一頓，接著勾選了下一道菜。

說是公事，不過是再次確認樓盤交易一事。

我站在一旁時不時寫些會議紀要，宋星忽地說道，「小清，等會兒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好啊。」

寧清不假思索道。

我沒控製好力道，圓珠筆尖戳破了紙張，留下一個洞。

寧清不喜歡看電影，她親口對我說過，看電影的兩個小時用在工作上能為公司創造更多價值。

有那閑時間不如用來加班。

原來不是不喜歡，而是不值得。

我內心一陣苦澀，無奈的笑了笑。

寧清似有似無的看了我一眼，我不動聲色翻到新的一頁。

「那簡遠，等會兒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寧清開口，我手下動作一頓。

「好的，老板。」

我頭也不抬，同樣沒有絲毫猶豫。

寧清沒有說話，一時間我們三人的氣氛詭異的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事，不如咱們下次再看，怎麼樣。」

不知為何，寧清改變了主意，她率先打破了僵局。

回到車上，她麵無表情，看上去和平時無二。

但我知道，她在生氣。

路上遇到了晚高峰，一路都在堵車。

寧清坐在副駕駛座上，用手支著下巴，眉目間的煩躁越來越濃鬱。

雨滴猝不及防砸落在車窗上。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雨越下越大。

寧清深吸了口氣，聲音裏夾雜著沉悶。

「簡遠。」

我握緊方向盤，「我在。」

「宋星向我求婚了。」

如遭雷擊，我幾乎要將方向盤捏碎，麵上卻依舊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我們兩家是世交，況且我和宋星也到了成家的年齡。」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她選擇單刀直入，符合她一貫的作風。

我聽見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瞬。

4.

我沒有回答。

車內詭異的安靜了半響，紅燈總算變綠，我踩下油門。

將寧清送到樓下時，一隻手揪住了我的衣領。

我被迫偏過頭，看到一雙滿是怒火的眼眸。

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近得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你說話啊！為什麼今夜你點的是情侶套餐，為什麼默許我和宋星去看電影。難道你也覺得我和宋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寧清鮮有情緒失控的時刻。

她眼底翻湧著慍色，我垂下眼不去看她。

可寧清手上極淡的戒痕卻直直闖進了我的眼裏。

那是我的三年，也是她的三年。

她的質問刺得我心口一疼，我索性閉上眼不去看那道戒痕。

「宋先生為人正直，有擔當，有著和老板相匹配的家庭和實力。」

「他剛回國便約見了老板，足以見得他對老板的重視程度。因此我認為今晚的安排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我語氣冷靜，有條不紊。

寧清一頓，鬆開了手。

她看了眼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上一秒還在床上哭著求饒，下一秒就翻臉不認人。」

「簡遠......真有你的。」

她的聲音裏滿是自嘲。

「你怎麼就那麼灑脫。」

我掐著掌心，努力抑製為她擦去眼淚的念頭。

我和她是錯誤，是她一時糊塗。

我們沒有未來。

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她和宋星都是天生一對。

於是我盡可能耐心解釋道，「我和你在一起隻是因為你曾經幫助我在S市站穩了腳跟，對我有知遇之恩。」

「我工作性質特殊，與你的私生活高度聯係。你分手後失意，將我的工作誤以為成喜歡，才會一時糊塗選擇我。」

「如今宋星回來了，你也就沒有逃避的必要了。」

我舉出一大堆理由，證明我們之間的感情隻是兒戲。

可她並不在乎，隻說了一句。

「你真的想讓我和他在一起？」

「包括接吻和上床？」

寧清看著我，不放我神情的任何一絲變化。

我沉默了一瞬，就是這一瞬，寧清的眼睛忽地亮了起來。

我下意識想棄車而逃，她不由分說一把將我按倒在駕駛座上，順勢跨坐上來。

她攥住我的手腕，調整著座椅的角度。

我瞬間成了被壓在身下的位置。

寧清狠狠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我吃痛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開口提醒她。

她抬頭盯著我，麵無表情。

「幫我把眼鏡摘掉。」

我心裏咯噔一跳，遲遲沒有動作。

「......」

她一口咬在我的嘴上，我看到她泛紅的眼尾。

我腦中緊繃的弦忽地斷裂。

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

她那麼驕傲一個人，怎麼會哭。

明明兩人都備受折磨，我為什麼要將她一步步推開。

於是我輕輕摘掉她的眼鏡。

我吻上她的額頭，吻上她的臉頰，唇齒相觸的前一秒，那張診斷單再次浮現在眼前。

絕望席卷而來，我停下動作。

正因為愛你，我才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欲毀掉你光明美好的未來。

我貪戀又克製的看著她，一點點鬆開了手。

寧清不耐煩的將我的臉掰正，重重吻了下來。

她順勢將手伸進我的衣服，我一顫，一把將她推開。

我不受控製的喘著粗氣，極力忍耐著身體的回應，一字一句道。

「寧清，你能不能有點自尊心。」

她停下了動作，直直的看著我。

「你說什麼？」

寧清仿佛沒聽清，逆著光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心口悶悶的鈍痛，連呼吸都疼得不得了。

我啞著嗓子，看著她的眼睛。

「你這樣真的很掉價。」

一陣劇痛在臉上蔓延開，我被打的偏向一邊。

寧清隻說了兩個字，是我的名字。

「簡遠。」

所有的熱烈糾結失望狼狽都揉進了這兩個字中。

她的聲音冰冷疏離，仿佛剛才的熾熱擁吻都是錯覺。

仔細聽去，好像帶著壓抑的哭腔。

我知道我們之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