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在蘇少頃身邊,死死抓著皇後的位置,不肯鬆手。
從起兵造反到君臨天下,花了整整十二年時間。
人老珠黃後,我將後位視作第一。
哪怕他身邊的美人換了又換,我都日日俯視著晨昏跪拜的小妾。
但是今年生辰,我準備放棄了,和他合離。
因為我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沒有幾天可活了。
1
我親自照料著我養的白貓,每天解下繁瑣的蔻丹替它順毛。
越看越歡喜。
但是它要死了,而我這個中宮皇後也救不了它。
「皇上來了嗎?」
感受著它越來越涼的體溫,我心慌的可怕,心裏懦弱的自己正在使勁哭泣。
但是麵上依舊端著雍容華貴的樣子。
自從坐上這後位後,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肆意笑過了。
「娘娘,皇上他陪著賢妃,不願過來。」
嬤嬤跪倒在地上一臉惶恐。
這時喜兒端著二碗長壽麵擺在桌上,她低著頭,肩膀都在顫抖。
我忘了有幾年了,他沒有陪我一起過生辰了。
依稀記得年少時,他隻是個落魄少年,那時他說。
「惜枝,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陪你過每個生辰。」
「每一年的長壽麵,我都陪你一起吃,你可不許自己偷偷的長命百歲哦。」
腦海裏會情不自禁的出現那時眉目張揚,鮮衣怒馬的他。
那時蘇少頃雖然落魄卻也是野心勃勃,胸懷大誌。
如今他什麼都有了,鴻鵠之誌早已實現,隻是心中沒了我。
「喵。」
我的貓虛弱地叫了最後一聲後便徹底沒了生息,就連最後殘存的溫度也消失得蕩然無存。
它死了,九年了,陪我老死深宮。
吃著長壽麵,我竟感覺嘴巴裏都是澀澀的,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我停下筷子,溫和地說「喜兒去,告訴皇上,再陪我來過一次生辰。然後我把後位還給他。」
這不是他最想要的嗎?
我牢牢握了這麼多年屬於他的東西,被他恨的咬牙切齒。
如今該還回去了。
然而我等了一個時辰,也沒等來喜兒。
倒是蘇少頃身邊的大太監和賢妃宮裏的人一起來了。
「娘娘,皇上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解藥交出來。」
我慢條斯理地夾起了所有的麵放到那個沒有動過的碗中。
然後將懷中珍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錦囊一起放到托盤裏,這才冷笑道。
「是嗎?可我的貓兒死了呢。」
「她賢妃娘娘閉月羞花就給我的貓兒陪葬吧。你們覺得如何?」
我將空碗掃到地上言辭犀利,不怒自威。
2
「回去告訴皇上,隻要他來,後位拱手相讓給他心愛的女人。」
許是心底最後一絲執念,我想再見蘇少頃一眼。從前趕都趕不走的人,此時竟然求都求不來。
「娘娘,你一直用這樣的手段,皇上他早就不信你了。」
昔日跟著他隨軍四處征戰,將士都要尊我一聲將軍。
反而,如今貴為皇後隨意來一個閹人都能肆意嘲弄我。
「是嗎?那就用賢妃的命來堵。」我勾起嘴角,漫不經心道。
許是我的氣勢逼人,對麵的人落荒而逃。
他不信正常。
畢竟這後位我霸占了太久。
我等了一夜,看了一夜的庭前花,風中搖曳的花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就好像在提醒我的生命開始了倒計時。
不過他總會來的,為了他那個心尖尖上的女人。
我的命不值錢,但是她的命嬌貴著呢。
蘇少頃來時,他渾身的怒氣讓我有些恍惚。
他漆黑的眸子一向波瀾不驚,人人都要說上一句皇上溫文儒雅,運籌帷幄是個好皇帝。
然而如今在我這裏他的眸子隻剩下了厭棄和不耐煩。
我忍不住淡淡開口,苦笑道。
「皇上,你說最親近的兩人為什麼會走到相看兩生厭?」
「柳惜枝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朕警告過你的。不許對著婉茹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你是不是真以為朕殺不了你?」
他暴怒的衝我嘶吼,更是將我一直珍視的白玉藥枕拿起來狠狠地砸到我腳邊,我靜靜地看著玉枕裂開,直到碎成一地碎渣。
「朕不管你這次又在耍什麼手段,隻要你把解藥給婉茹。朕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平安老死宮中。」
看著他堅定的眸子,我又不死心地想起了幾年前剛登地位時他說。
「惜枝不怕,這天下你最大,沒有人能欺得了你。朕不願意就不會有任何人站到你上麵來。」
「朕這一生隻愛你一人。」
那時我是信的,因為前兩年,後宮確實隻我一人。
隻是後來我傷了身子,懷不了孩子,朝臣紛紛逼我為皇上納後宮。
我看似無動於衷,穩坐後位,高高在上,實際上那些日子我看醫書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後麵我終於找到辦法了,但是隻拖了一年。一年後他開始納妃,然後宮裏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甚至不知何時起,他對我越來越厭煩了。
也是,我人老珠黃,怎麼能比得上那些年輕嬌媚的貴女,我給不了他新鮮感了。
「皇上,陪我三天吧。」
3
我起身自己拿出了鳳印放到他麵前,繼續一字一句道。
「三天後,解藥我給你。」
「還有皇上當然殺不了我,你要是能殺。你早就殺了,柳家軍還在那呢,他們認你是不錯,但是也認我。」
許是我臉上濃厚的妝容又讓他厭惡了,他煩躁地掐住我的脖子。慢慢用力,寒眸盯著我時不帶一絲情緒。
還以為不會難過了呢,原來是假的,心還在隱隱作痛呢。
我放棄了掙紮,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任由他掐死我。
但是他在最後關頭放手了,我說的對,他不敢,也不能。
所以他隻能用一些惡毒的手段來羞辱我,狠狠地踐踏我的自尊。
他一把將我扯到塌上就要開始撕我的衣裳,但是這一刻我慌了。
雙臂護著自己的身前,我不要他看到這樣的我。
「你畫著花裏胡哨的妝,不就是想要勾引朕嗎?」
「你不是想要朕這樣對你嗎?現在又在玩什麼欲擒故縱。」
他用最惡毒的話損我,眼底還帶著了赤紅的恨意。
這種沒有情欲的羞辱,讓我心痛的快要窒息。
我放棄了捂著的手,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樣子,隻不過眼底的偽裝早已掛不住了。
「是,你說的對,我就是欲擒故縱,想要你滿足我。」
他死死地盯著我,停止了手裏的動作。然後在我耳邊邪笑道「你這身子,朕早就膩了,碰你一下都嫌惡心。」
然後他迅速起身,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心底鬆了一口氣,差一點就叫他發現衣衫下的滿目狼藉了。
「朕下朝後自會來陪你三日,希望你說話算數,皇後。」
他後麵的幾個字咬得很重,然後大步離去。
我忍著發痛的身子,閉眼躺在塌上,想了好久好久。
這已經是我唯一想要的了,這麼多年了,他沒有將心思放在我身上。這三天就當是我用這後位跟他換來的。
睡得迷迷糊糊時,我被人一把拽醒。他對我的態度一向如此,蠻橫無理。
我甚至都有些記不清剛在一起時他對我的那種溫柔嗬護了,好像什麼都已經變得蕩然無存了,在這宮中漫長的歲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