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資助白蓮花貧困生上大學,她卻故意在實驗室操作失誤,害我患上癌症。
而她在我化療期間,勾引我丈夫,躋身名流。
甚至還將我未發表的科研成果整理成冊,冠上她的名字,賣給敵國。
讓我在死後多年,隻留下水性楊花的桃色緋聞,和崇洋媚外的罵名。
再度睜眼,我重生了,同樣重生的林姝偽善地諂媚我:
「老師,這次師公實驗室招人,我想去鍛煉一下自己,您能幫我通融一下嗎?」
1.
我沒開口,先看了眼她嶄新的皮包。
以林姝的家境根本消費不起這麼昂貴的東西。除了我每個月會資助給她安頓父母的救濟金,她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林姝察覺到我的視線,眼睛瞟了瞟我桌上那隻已經洗到發白的布袋子,幾不可查地漏出幾分鄙夷。
上輩子她移民之後,靠著販賣我的手稿賺得盆滿缽滿,在國民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滿身奢侈品登上國際科研雜誌。
如今重活一世,她自然對國內這些從牙縫裏省出來的舊東西嗤之以鼻。
但她依舊滿麵笑意地衝我撒嬌:「好不好嘛老師,這對您不是什麼難事,可我要是失去這次機會,就得被我爸逼回老家,嫁一個瘸腿老兵了。」
林殊口中的「瘸腿老兵」其實不老,不僅不老,還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隻是前幾年參加衛國戰爭,被炮彈殘片擊中,落了殘疾。
可上輩子林殊為了鞏固自己在國外的地位,討好資本世界,公然說如他竹馬這般的士兵是遭到洗腦,威逼利誘,才不得不前赴後繼,以血肉之軀堵上火力的懸殊。
上輩子林殊就是靠著賣慘,說如果自己不繼續深讀,家裏人就會逼她回村嫁給瘸腿老漢。
我一時心軟,破例介紹成績未達標的林殊去我爸實驗室幹些後勤的工作。
如果她真有心學,這次機會足夠她擺脫原本的命運。
我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改變了一個貧困女孩悲慘的命運,卻沒想到成了農夫與蛇。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昏昏沉沉中,聽見林殊向我的丈夫嬌滴滴的抱怨:「老師明明可以直接讓我去教授手下讀研,可她非要讓我去給他們打雜,故意給我難堪。她就是見不得我好。」
「不過就是資助我上了個大學嘛,她又不缺錢,給我一點又怎樣。」
「要不是她非要把我塞到後勤,我怎麼會不小心碰到操作杆,導致輻射泄露。」
「沈院士到死都怪我害了老師,可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我的丈夫,和我年少相戀的愛人,低聲哄她,是我頗為熟悉的溫柔:「別氣了,氣壞身子我心疼。你跟死人計較什麼。」
林殊跟上輩子一樣,迫不及待地從皮包裏掏出申請書,想塞進我手裏。
她勢在必得,以為自己早已預知了未來的走向。
但這次,我沒接她的申請書,任由雪白的紙頁散落一地。
2.
林姝顯然沒料到事態會這樣發展,自尊被踩在地上的感覺讓她惱羞成怒,但又礙於有求於我不好發作。
「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用指節輕揉太陽穴,好整以暇:“字麵意思,我不會推薦你的。”
「以你的資質,根本不配進入實驗室。」
上輩子林姝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被人質疑科研能力,但都因為她發出來的手稿不了了之。
林姝被「不配」這兩個字深深刺痛,眼淚嘩啦啦地掉,吐字卻清晰無比:「這對您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卻是我唯一的機會,您連這也不願意幫我,是想看著我嫁給那個殘廢,讓我毀了一輩子嗎?」
這是林姝的慣用伎倆,道德綁架。
恰巧我的丈夫,於澄這會踏進辦公室,看見林姝也在,語調溫柔地問她:「這是怎麼了?你沈老師欺負你了?哪有這麼凶,都把你教訓哭了。」
林姝適時轉過頭,泫然欲泣,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噙著淚,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這是她上輩子的姘頭,是她堅信會拋棄我,偏愛她的人。
她兩嘴一撇,帶著哭腔可憐巴巴地:「於教授......」
我想起上輩子他兩背著我的那些勾當,轉頭,看了一眼走到我身旁的於澄。
於澄察覺到我的注視,眉眼微抬,一如既往地對我溫雅一笑。
林殊哭的梨花帶雨,十分惹人心疼。
嗓音也是跟我說話時不曾有的,嗲到骨子裏去的無辜:「老師她逼我回鄉下,讓我嫁給個殘廢,沈教授您救救我,我會被老師毀掉的,我想讀書......」
林殊當著我的麵就開始顛倒黑白,也不知道是真的蠢,還是覺得我會向於澄妥協。
於澄被她說的一愣,偏過頭來問我:「茵茵,你這是?」
我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她的成績和表現都夠不上我爸實驗室的門檻,想找我走捷徑,被我拒絕了。」
林殊被我當麵拆穿,麵色一陣青紅,顧不上哭,躲在於澄身後惡狠狠地剮了我一眼。
她不知道為什麼我跟上輩子不一樣,用陰狠的眼神偷偷打量我。
於澄像是怕我傷害她一樣,老母雞一般將她護在身後,打圓場:「茵茵,你多大歲數了,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見我麵色沒有不虞,竟然又試探著來幫她商量:「茵茵,爸實驗室最近剛好缺人,林小姐千裏迢迢背井離鄉來投奔你,這些年也不容易,反正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讓她進去就進去了,你說呢?」
我以往最愛於澄這種為他人著想的性格,現在卻覺得十分諷刺。
世人都誇他對我深情,年年去陵園祭奠。
可上輩子,在我死後,他對林姝丟掉我遺物、霸占我的嫁妝這件事表示了默許。甚至在我被全國人民拿桃色緋聞調侃、被當做飯後笑料時,與我劃清界限,保全自己的名聲。
我微微勾起嘴角,問他:「你這是要我幫她學曆造假嗎?」
於澄驚詫我怎麼會說這種話:「茵茵,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就是掛個名而已。」
我緊盯著他的眼睛:「如果我讓她破例了,就會有一個真正能為國家建設貢獻一份力的學生被篩下來。這對他們公平嗎?」
於澄尷尬地幹笑:「茵茵,你怎麼這樣較真。」
我摸了摸帽簷上的黨徽,再抬頭,還是笑著:「我們為國家選育棟梁,現在卻為了一己之私,違背自己的責任,對得起我們入黨時的宣誓嗎?」
於澄的眼神閃躲:「茵茵,我不是......」
林殊看向我的眼神裏有一股難以察覺的哀怨,「老師,你不願意幫我,想毀了我就直說,沒必要講這麼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讓於教授難堪,他隻是可憐我而已。」
她臨到頭還要拉踩我一腳。
我沒有直說嗎,是誰看不懂眼色,一直死纏爛打的。
於澄又有了底氣,苦口婆心勸我:「茵茵,做人別這麼較真,傷了人與人之間的和氣。」
但我依舊無動於衷:「國家的資源有限,這個名額應該屬於更有能力的人。」
「林殊,你的學費我會負擔,因為我希望每一位女性都能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權利。」
「但我沒有義務讓你享有特權。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有特權,我也不例外。」
「與其琢磨這些歪門邪道,不如把心思放在學術研究上,為國家多做點貢獻。」
「還有,林殊,你口中那個殘廢是人民英雄,沒有他,你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注意你的言辭。」
3.
林殊是哭著跑出去的。
於澄擔憂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茵茵,林小姐還小,就比咱們閨女大一歲,你怎麼能跟她講這種難聽的話?」
可是上輩子,我頭七還沒過,他就迫不及待地娶於澄過門,昭告天下他和自己的學生滾到一張床上時,有沒有想過,她隻比我們女兒大一歲?
我冷冷的收回目光:「我沒有義務對她太仁慈。」更沒有義務對你太仁慈。
「你想幫她我也不攔著,但你知道被發現的後果,好自為之。」
於澄苦笑:「茵茵,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就是這樣,凡事都太較真了。」
「有些地方你還真該跟林小姐學一學。」
我直直看著他,問:「學什麼?」
於澄半開玩笑地說:「學學她的善解人意,要是再賢惠顧家一點就再好不過了。林小姐未來丈夫一看就是能享福的人。」
我和於澄結婚二十幾年,我在學術事業上總是壓他一頭,外界都笑稱他是沈茵先生,很少喊他本名於澄。
原來於澄對於我的強勢一直是抱有不滿的。
所以後來林殊對他的溫柔小意,甘願做菟絲子,讓他無比受用。
但是他不滿他的,我強勢我的,我管他喜歡什麼樣的妻子。更不會為了挽回一個,可笑的男人的愛,將自己變得麵目全非。
如果他這麼向往溫柔賢惠的妻子,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和我結婚。
我翻了翻桌上的資料,漫不經心:「你喜歡她那樣的話,可以跟我離婚,你去把她娶了不就行了。」
他顯得過於不知所措了:「不是,茵茵,我真不是這意思,我怎麼舍得跟你離婚。再說林小姐就比咱們閨女大一歲,人家也看不上我是不是。」
我掀睫看向他,不置可否。
看不上你的人,但是看得上你的錢、名譽和社會地位。
「挺有自知之明。」
於澄臉色黑了一瞬,很快又緩過來,笑眯眯地湊過來:「夫人教訓的是。」
這樣看起來,他似乎愛我愛的卑微至極。
大學的時候,追我的人很多,於澄不是最優秀的,但絕對是堅持最久的一個。
他在戰亂年代,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依舊堅持每天給我帶早飯。
他熬夜接私活給我買做衣服的布匹,在空襲時背著發燒昏在寢室的我逃命。
活了兩輩子,我還是搞不懂愛情,為什麼十年前能為你衝鋒陷陣,十年後卻能毫無留戀的移情別戀。
情愛這種東西,太過虛無縹緲,瞬息萬變。
在國外進修的時候,我跟他坦白:「我的身體生命乃至一切,都隻屬於革命事業。我們如果結婚,遇到抉擇,我不會選你。」
他聽了,眸光暗淡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放棄了,想離開的時候,他又匆忙地扯住我的衣袖。
像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生澀地捧起我的手,放在唇下一啄。
珍重又嚴肅地許諾:「沒關係,我選你就夠了。」
那時,他眼裏盛的星光,灼熱的快要溢出來,燙得我發怵。
可惜,年少情深終究抵不過歲月磋磨。
後來跟我的學生耳鬢廝磨,縱容他人汙蔑我,對病重的我落井下石,踐踏我畢生信仰的男人,
跟那個春風芙蕖般,滿眼都是我的少年,是同一個人。
4.
這幾天,我忙著整理上輩子遺落別國的筆記,根本沒有時間關注林殊。
我想早些把這筆記整理完畢,早些交到錢教授手裏,我們的國家便可以早一步挺直腰板,早一點不被壓迫。
可幾天後,學校裏開始傳我的謠言。
據說我找林殊索要錢賂,她寧死不屈,我為了報複,把她從我爸實驗室的名單上刪掉了。
林殊拿著我給她的資助金,揮金如土,出手闊綽,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名媛小姐。
而我整天穿著幾件翻來覆去的舊棉衣,平日又不苟言笑,一副壞人模樣,更加坐實了這個謠言。
上輩子她造謠我私生活不檢點,來者不拒,身為有婦之夫卻與他人曖昧。
這輩子她造謠我濫用職權,公報私仇,故意擋住她的晉升之路。
活了兩輩子,林姝最愛用的還是這些小伎倆。
學校裏的學生們嫉惡如仇,不過幾天,大字報就貼到我的辦公室門口了。
上麵是白底黑字的幾個大字:「品德敗壞,資本走狗,人民公敵,不配為人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