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季北戀愛八年，從校服到婚紗。

本該是令人豔羨的一對。

直到結婚前夕，我無意中發現，他把曾經獨屬於我的昵稱給了別人。

我的質問在他眼裏成了無理取鬧，小題大做。

「程素素，一個備注而已，你有毛病吧？」

「我和她隻是在一起玩玩遊戲，麵都沒見過，你瞎吃什麼飛醋！」

後來我扔了校服，撕碎婚紗，他卻跪在我麵前。

我暗戳戳的摸了一把台上小鮮肉的腹肌，對我閨蜜說。

「他們家上新項目了？怎麼還有動物表演呢。」

1

我一遍遍數著銀行卡上的餘額，對著手機親了又親。

畢業四年了，我和季北終於攢夠了首付，馬上就能在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紮根了。

按照慣例，今天是我給季北發生活費的日子。

原本我是不要他工資的，我們一起租房子、生活費都是各付一半，是季北和我說。

「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工資上交，等老婆給我發生活費，那可是他們羨慕不來的。」

從那以後，季北每個月收到工資，都原封不動的給我轉過來。

就是最近他們單位效益不好，他已經有半年沒給我轉工資了。

叮的一聲，季北手機響了。

聽著浴室嘩嘩的水流聲，我眉眼彎彎。

一會季北出來看到錢，又要誇張的演一遍「謝老婆大人賞賜。」

偏偏我愛極了他那風趣模樣。

餘光輕掃，恰巧捕捉到季北手機屏幕上，彈出的「小棒槌」三個字。

我嘴角咧的更大了。

我和季北是高中同學，那時候的我脾氣火爆，做不出來物理題，頭發都能揪掉一小撮。

我正煩心呢，季北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我。

被我一頓痛罵。

從那以後，他就背地裏偷偷叫我「小棒槌」。

後來，我們考去同一個城市，漸漸來往多了。

我發現他細心又幽默，他發現我直爽又善解人意，我們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八年時間，從校服到婚紗。

小棒槌，也就成了他對我的專屬昵稱，說是感謝“它”成為我們的紅娘。

我記得，他和我戀愛後，就把昵稱改成老婆了呀，什麼時候又改回去的？

我眉毛輕皺，片刻才恍然大悟。

肯定是我這段時間工作忙，沒空搭理他，他不滿意了。

不敢和我抱怨，隻能搞這種小動作。

我撇了撇嘴，在心裏暗罵一聲：哼，小心眼的男人，可真記仇！

我加班，還不是為了多攢點錢買房子，這個月我可是發了一萬的獎金呢！

說不定他為了“報複”我，還在手機裏還私藏了我的醜照。

想到這裏我坐不住了，趁他不知道，我得趕緊刪除他嘲笑我的“把柄”。

我拿過手機，熟練的輸入密碼。

這些年我從未動過他的手機，盡管他曾對我放出豪言壯語，手機隨我翻。

但最起碼的信任，我還是有的。

這是第一次。

我點開微信界麵，笑容一僵，揚起的嘴角緩緩垂下。

小棒槌給他發的消息是。

「臭弟弟，等你一個多小時了，怎麼還不上遊戲？」

末尾還有三個委屈的，眼淚汪汪的表情。

小棒槌不是我，那我呢？

我目光下移。

老婆那一欄裏，明晃晃的顯示著消息免打擾。

原來小棒槌已經變成了他的新置頂！

而我這個老婆，隻有發消息的時候，才能彈出一個不聲不響的紅點，勉強升到第二位。

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的工作群、遊戲號擠出屏幕。

2

明明是盛夏，我卻冷的直發顫，好似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我哆嗦著手指，鬼使神差的，點進去那個小棒槌的消息界麵。

原來我每個加班的夜晚，是這個人陪他打遊戲，互道晚安。

情人節他舍不得給我訂一束花，說都是商家騙人的把戲，卻掐著點給她發過去520紅包。

他不是不懂浪漫，他隻是不想對我上心了。

我唰唰的往上翻，聊天記錄差不多有一年了。

季北從一開始的敷衍，到最後的無條件寵溺。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滴答在手機頁麵上，把季北發的話都給放大了。

「小棒槌，別生氣嘛，下次哥哥帶你飛。」

對方發過來一個噘嘴自拍，還附贈一句話。

「臭弟弟，比我小還敢說是我哥哥，叫姐姐！」

季北給他回的是。

「你比我大能怎麼樣，還不是笨笨傻傻的，以後我就叫你傻妹妹。」

小棒槌這回真的生氣了，發過來一張圖片，臉頰都鼓鼓的。

我比季北還要小上一歲，這個女人更是比我年長，可她看起來很是天真漂亮。

不像我，因為這一個月的加班加點，瘦了好幾斤不說，還熬出了黑眼圈。

我看的太過專注，沒注意到流水聲已經不見了。

直到一個冷冽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

「看夠了嗎？」

季北的聲音嚇的我一激靈，我手一滑，手機不小心掉進床底，恰巧此時，他的微信又叮了一聲。

我猜，可能是小棒槌等著急了吧！

季北看見手機掉了，一把推開我，著急的伸手去撿。

我一時不查，腦袋撞到床頭櫃上，尖銳的三角戳進肉裏。

「小棒槌是誰？」

他眼皮都沒舍得抬一下，劈裏啪啦的打字，聽我再一次加大音量，才厭煩的回一句。

「我的一個遊戲好友。」

「程素素你現在能耐了，還敢亂翻我手機？虧我信得過你，沒有改密碼，沒想到你這麼惡心！」

我低下頭，自嘲一笑，不知道是人心易變，還是他變了。

遊戲好友，會每天發自拍，哥哥妹妹叫不停？

遊戲好友，會把她置頂，在520互發情人節快樂？

「你之前不是說，那隻是對我自己的昵稱嗎？」

「那就是一個備注而已！大半夜的，因為一個稱呼對我大喊大叫，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呢？

是你說的，那是我們的紅娘，是我們八年感情的見證。

是無數次散步的時候，你怕我危險，讓我走在裏側。

是我生理期腳涼，你捂在胸口的一整夜。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青蔥歲月，就這麼不聲不響的給我當頭一棒。

我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啞。

「季北，我們分手吧，你是知道我性格的。」

聽我提分手，季北才不情願的抬頭，眸光一頓，頗為嫌棄的開口。

「把你頭上的血擦一下，別一會蹭到床單上，裝給誰看呢！」

我一抬手，這才後知後覺的摸到一抹溫熱。

季北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不耐煩的補充著。

「程素素，明天還得取婚紗照呢，你最好消停點啊！」

多餘的話我也懶得說。

我默默掏出手機計算器，仔細核對了好一會。

「這是你之前的工資，去掉房租和生活費，都轉給你了。」

「禮物價值差不多，互扔就行。」

就是婚紗照的錢有點可惜。

看到銀行卡的一聲短信提醒，季北這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

「程素素，你玩真的？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我們兩個連麵都沒見過，你瞎吃什麼飛醋！」

3

那不隻是一個稱呼，是我不再是唯一，不再是偏愛了。

是你不配了！

「遊戲好友會叫你臭弟弟，半夜十點給你發私信、發自拍互道晚安？」

「怪我太孤陋寡聞了，現在的遊戲好友，都這麼全能了嗎？」

我的話應該是褻瀆了季北的“傻妹妹”，他瞪圓了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

「程素素，你現在怎麼這麼齷齪了？自己內心扭曲，就把別人也想的這麼肮臟！她是一個單親媽媽，我當初是看她情緒不好，一時心軟才帶她打遊戲的。」

從前說我心思單純善良是他，如今說我齷齪扭曲還是他。

「是啊，你多博愛啊，一軟就軟一年！中央空調都沒你暖。」

我嘴裏說著，手上動作不停，為數不多的衣服，一股腦的都塞在行李箱裏。

鍋碗瓢盆也是對半分，不能便宜了他。

季北看著我叮叮當當，眼中閃過怒意。

「程素素，你以前的善解人意都哪去了？還是說，裝了這麼多年露餡了，不想再裝下去了？」

眼眶中的淚水打轉好久，才被我憋回去，聽到這句話，心臟還是忍不住微微刺痛。

什麼是善解人意？

是加班回來水池裏堆積的碗筷，是沙發底下永遠藏著的一隻襪子，是洗衣機裏堆不下的衣服，是下雨天淋濕滿身隻換來一句嘲諷。

原來在他眼裏，隻有任勞任怨才算得上善解人意。

我胡亂擦了一把臉，懶得與他分辯。

還好我之前留下兩個大的編織袋，都派上用場了，整理好一切，我叫了一個貨拉拉。

臨出門的時候，我特意好心提醒他。

「哦對了，下個月房租就到期了，這個月我多付的一半就不要了，就當你這些年還算賣力，賞你的！」

季北大聲爆了一句粗口，關門前他得意的看向我，對著手機大聲嚷著。

「傻妹妹，今天哥哥陪你打通宵。」

我動作一頓，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滿臉慶幸。

感謝遠方那位不知名的“三姐”。

他妹妹傻不傻我不知道，我看他倒是像個傻逼。

我找了一個離公司很近的賓館住了下來，司機師傅主動幫我搬行李，我特意多給了一百，師傅開心的和我一直道謝。

你看，付出會得到回報的，是他的問題。

折騰完已經後半夜了，我本以為我會睡不著，沒想到竟然意外睡的安心。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陣鈴聲吵醒。

是婚紗店的老板。

「姐，麻煩你幫我把婚紗照扔了吧，婚我不結了。」

老板一時頓住，茫然的重複著好。

我看時間還早，想著再補一覺。

沒一會又被吵醒了。

是我昨天聯係看房子的中介。

昨晚，我本來是想和季北說買房子的事。

「抱歉啊，房子我暫時不買了。」

聽我說完，中介態度沒有絲毫改變，忙說讓我有需要再找他。

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我想租個房子。」

為了算計怎麼能多省點錢，以前我特意租了一個偏遠的房子，每天要提前兩個小時出發，先騎單車，後擠地鐵。

果然，心疼男人會倒黴。

新房子的房租要貴一半，但是省下了我大半的通勤時間，也省下地鐵費了。

難得周一早高峰，我竟比平常晚起了一個小時。

中午休息，閨蜜何萍給我發來消息。

「素素，這周末和你家季北請個假，姐給你辦個單身party，以後你就是有證一族了。」

一時匆忙，我和季北的事忘了告訴她了。

4

還沒等我說話，何萍又發過來一個八卦的表情。

「素素你說實話，你倆要買房子，是不是你家季北中彩票啦？」

我滿屏黑人問號臉。

何萍發過來一個壞笑的表情，接著說。

「我看他在遊戲裏瘋狂的買裝備，那大手筆的模樣，一堆人跟在身後喊小哥哥呢，你可得看好了。」

我閨蜜喜歡玩遊戲，早在大學的時候兩個人就加了好友，平常沒事組組隊什麼的。

看來他攢的錢，都用來聽別人喊他小哥哥了，那我祝他多認識幾個傻妹妹吧！

何萍又刷了好幾個求包養的表情包，才罷休。

「我們上周分手了，周末忙著搬家，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出軌了。」

總之，在我心裏他就是出軌了。

何萍隔了好一會，才給我發過來一段六十秒的語音，裏麵有四十多秒都是國粹，含媽量極高。

我反複聽了五遍，終於從中提取出兩句完整的話。

「我說他怎麼這麼不要臉，他在遊戲裏和一個女人結婚了，孩子都生兩個了。」

「這個狗渣男，成績不如你，掙錢不如你，除了長的湊合點，哪點能配的上你！他特麼還玩上出軌那一套了。」

我愣了半天沒有回話。

當初他一句省錢買房子，我就答應了他沒有求婚，沒有戒指。

我還勸自己，季北這是會過日子啊。

現在想想，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

感謝小棒槌，打醒我這個戀愛腦，小棒槌真是我的貴人。

何萍估計是怕我心裏難過，忙轉移話題。

「周末我帶你去買衣服，他的狗眼瞎就瞎了，我得讓你知道，哥哥哪有弟弟香。」

何萍的宗旨一直是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不過她說的沒錯，取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沒過兩天季北的電話就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