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你檢查的結果很不好,需要盡快進行治療......”
醫院裏,醫生的語氣小心翼翼,生怕多說一句就會傷害麵前這個過分瘦弱的青年。
周瑾行靜靜的看著手上的報告單愣了很久。
病例上“胃癌晚期”四個字明晃晃的砸進他的雙眼,讓他有些窒息。
最終,他平靜的開口問醫生,
“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猶豫著開口,
“如果不治療幹預的話,最多......還有
一個月。”
房間靜悄悄的,周瑾行隻覺得生活跟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麵前的醫生神色有些不忍,試探性的開口,
“周先生,你家人來了嗎?要不要......告訴他們?”
家人?他把這個詞又在嘴裏念了一遍,最終無力的垂下了雙手,
他早就沒有家人了。
周瑾行第一次被拋棄是在八年前,他父母雙亡,隻留他一個,
而第二次被拋棄,是在一天前,
他被嫂子的未婚夫誣陷,她為了他,竟然要把他趕出顧家。
想到這,他眼睛酸澀,低著頭不願讓外人看見自己通紅的眼尾,
然後扯起一個牽強的微笑,輕輕張口,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說完這句,他頓了頓,然後輕聲說了句,
“謝謝醫生,我不治了。”
然後轉身決絕的離開。
秋風吹的猛烈,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看起來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剛上車,何叔在前座就遞來了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清冷又矜貴,
“周瑾行,今天的訂婚禮別忘了出席。”
聲音冰冷,不容拒絕。
周瑾行垂下眼眸,睫毛微顫,壓下心中苦澀,隻沉聲應了一聲。
隨後電話被瞬間掛斷,聽筒的那邊傳來冰冷的忙音,
電話那頭的女人,是他喜歡八年的嫂子,他那早亡哥哥從小定下的未婚妻。
是他這輩子都沒有結果的人。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顧疏月的時候,才十五歲。
那時,年幼的自己隨父母來南極科考,那天他在屋裏等了很久,父母都沒有回來,
天氣寒冷,安全屋的木炭早就燒盡,就在他被凍的幾乎失去知覺的時候,一個女人衝了進來,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還記得女人渾身滾燙,聲音顫抖,流著眼淚告訴他,
“瑾行,別怕,嫂子來了…”
他那時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個未曾蒙麵的嫂子,她和媽媽情同母女,甚至立下誓言,如果她有事,她就作為第一監護人照顧好她的兒子。
他那年十五歲,父母雙亡,卻從天而降了一個相差三歲的嫂子,寵他入骨。
他喜歡賽車,她就陪他一起在賽場上疾馳。
他喜歡讀書,她就買下隔壁的別墅,建了一個用他名字命名的圖書館。
甚至每年的生日禮物,她都自己親手製作,絕不敷衍。
感情的種子逐漸肆意,他在一朝一夕之間徹底的愛上了這個大自己三歲的嫂子。
可一切美好都停在了他告白的那個瞬間。
那個夜晚,女人不可置信的驚怒到現在他還記得,
“周瑾行,我是你的嫂子,我把你養到這麼大不是讓你對我搞情情愛愛的!”
可他卻異常的固執,堅信自己沒有錯。
“疏月姐姐,我隻是喜歡你,我沒有錯!我會用時間來證明我的感情的!”
從那之後,青年執拗的給女人寫著情書,可對麵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回來過。
直到,那個夜晚,
那個晚上,周瑾行在房裏喝的酩酊大醉,卻突然聽到女人今晚回來的消息,
他腦子一熱,特意做了一桌燭光晚餐,浪漫的粉色氣球布滿了整個房子,
他要做一場盛大的告白,
可沒想到,打開門,撞見的是一群陌生人,和嫂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周瑾行看著人們湧進房裏,對著他布置的的心型蠟燭指指點點,青年臉色煞白,如夢初醒,
“周瑾行,你就這麼上趕著倒貼,要丟盡我的臉嗎?”
他呼吸一滯,慌張抬頭,卻看見了顧疏月那張清冷的臉上從未有過的厭惡表情,
女人聲音冰冷,擲地有聲,
“滾出去!”
那一刻,尊嚴和愛意被一起摔得粉碎,他慌張逃離,像極了丟盔卸甲的逃兵。
顧疏月不再回家,回避跟他的所有接觸,甚至連家中事項都讓助理從中轉告,他們關係如墜冰窟。
他本以為兩人就這樣徹底分開,卻沒想到昨天女人久違的給他發了消息,說今晚回家吃飯。
周瑾行滿心歡喜,精心打扮,做了一大桌子菜等著女人回來,
卻沒想到,女人回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人,
她要他喊他,
“姐夫。”
那一刻,他徹底僵硬在原地,也終於了然,
顧疏月隻會是他的嫂子,他們之間,再無其他可能。
思及此,青年平靜的壓下心中苦澀,把手裏的診斷單偷偷的藏到了口袋裏,
他決定放棄了,放棄喜歡顧疏月。
他會找個地方靜靜的等待死亡,徹底消失在女人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