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提前休假,我專程定下餐廳準備給一向節儉的丈夫一個驚喜,卻撞見丈夫正以青梅男友的身份宴請她的父母。
直到我冷臉走到兩人麵前,丈夫才將我拉到一邊,不耐煩的解釋道:
「她年紀不小了,總是被老家的親戚催婚,我就是做做樣子,幫她應付一下。」
聞言,我卻大度一笑,當場拿起兩個酒杯塞到二人手裏,起哄道:
「你倆喝個交杯酒,把婚也訂了,這不是雙喜臨門嗎?」
話音剛落,丈夫顧南行拿著酒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紅酒汁灑到了他昂貴的西裝袖子上。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此刻,顧南行正皺眉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他應該覺得我又是在同他鬧脾氣吧。
周圍是他的青梅周露露那邊親戚的催促聲,嚷嚷著要他們把婚期也在今天定下來。
讓人意外的是顧南行卻並沒有給出回應,他將手裏的酒杯放到餐桌上,沉眸看向我,低聲質問:
「夏月,你什麼意思?」
我知道,他這樣子是生氣了。
我卻隻覺得可笑。
虧我還心疼他平時舍不得花錢,特地早早過來訂餐廳,想帶他和女兒吃頓好的。
可剛剛顧南行卻任由周露露挽著他的胳膊,豪氣的說道:
「我是露露的男朋友,正好叔叔阿姨還有長輩們過來旅遊,今天我做東,所有消費也由我買單!」
我掃視一圈,餐廳被顧南行包下,整整二十桌菜,極盡奢侈,就為了給他這個念念不忘的青梅撐場麵。
可當初我媽隻是想修葺一下老家房子的屋頂,顧南行不僅一份錢沒出,還因為看到我給家裏拿了兩千塊錢,指責我不當家。
而如今,他卻在盡心盡力地孝敬一個外人的爸媽。
甚至我才幾天沒回來,丈夫都成別人的男朋友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搖了下頭,滿不在意的說道:
「沒什麼意思,成全你和周露露罷了,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顧南行輕皺了下眉,冷冰冰的說道:
「夏月,不要陰陽怪氣。」
我擺了擺手,甚至回以微笑。
「你誤會了,我沒有陰陽怪氣,是真心祝福你們。」
「放心吧,離婚協議書我會盡快交到你手裏,你們大膽的去愛就是了。」
聞言,顧南行眉宇之間皺得更深了,像是完全沒料到我會說出這種話。
畢竟以前每次吵架,拿離婚作威脅的人是他,而我永遠是低頭的那一方。
我沒給顧南行反應的時間,直接轉身準備離開餐廳。
可我還沒走兩步,便被周露露抓住了手腕。
周露露不由分說地將我拉到一邊,焦急的勸阻道:
「夏月姐,你先等等,聽我給你解釋。」
「我老家這幫親戚嘴碎,就因為我一直交不到男朋友,都被他們說閑話好久了。」
「南行隻是想趁著我爸媽他們剛好過來旅遊,用男朋友的身份給我撐撐場麵,順便幫個忙而已。」
顧南行理了理西裝,冷哼道:
「露露,不用跟她說這麼多。」
「她就是小心眼,一天到晚正事沒有,隻會瞎吃醋。」
顧南行輕嗤,臉上有得意,也有不屑。
我知道他對待感情從不是一心一意的,顧南行很享受我和周露露為了他大打出手、爭風吃醋。
但會因為顧南行護著別的女人而傷心的我,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現在的我平靜的像一瀾死水,對顧南行再也泛不起一絲愛意,兩女爭一男的戲碼我已經受夠了,也不想奉陪了。
見我沒有像從前那樣大吵大鬧,周露露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假裝為難地瞥了一眼身後坐了滿滿一餐廳的親戚,委屈的看著我道:
「你要是實在介意的話,我現在就去和大家解釋清楚,大不了被他們嘲笑一頓罷了。」
「隻要不傷了你和南行的感情,我怎樣都無所謂。」
聞言,顧南行神色不虞地斂起眸子,可不等他再次指責我,身後便響起了周母的聲音。
「南行啊,這女的誰啊?」
「你們在那說什麼呢?」
顧南行緩緩轉頭,向周母及一眾親戚淡淡解釋道:
「哦,她是我同事,工作上有事找我。」
看著顧南行麵不改色地扯謊,語氣平淡的如同閑談一般,我隻覺得諷刺。
顧南行說完便不再看我,像是為了避嫌一般。
我輕輕歎了口氣,畢竟顧南行的話倒並不讓我覺得有多意外,別說是和我撇清關係了,為了周露露,他好像什麼都願意做。
「對,我是他同事,大家吃好喝好,我就不掃興了,失陪。」
我禮貌而又疏離地笑了笑,顧南行抬眸,臉上染上一絲詫異的神色。
我不僅沒發脾氣,還順著他的話圓謊,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餘光瞥見顧南行愣神地盯著我離開的背影,張嘴像是想叫住我,周露露卻輕輕扯住了他的衣袖,懇求道:
「南行,別丟下我好嗎?我應付不來。」
「我看到夏月姐上樓回家了,估計是在鬧脾氣生悶氣呢,等一下我親自去道歉吧。」
意料之中的,顧南行並沒有追上來,而我也沒有回頭。
2
這家餐廳就在我家樓下,我確實是上樓了,但不是鬧脾氣,因為我知道女兒安安此時還被一個人丟在家裏。
我和顧南行都需要上班,平時照顧女兒是輪流來的,但顧南行得空的時候,總忙著要和周露露約會,三番五次將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裏。
我打開門,安安坐在茶幾前,懷裏抱著一袋薯片。
「安安,膨化食品對身體不好,你少吃一點。」
看見我,女兒忙飛奔著撲過來。
「媽媽回來啦!」
「媽媽看見爸爸沒有?他說十一點前會回來的,我肚子好餓啊。」
我一陣心疼,現在已經快下午三點了,顧南行上趕著倒貼周露露的親戚,忙得連一口熱食都沒空給女兒準備。
「安安乖,媽媽給你做飯吃。」
我摸了摸女兒的頭,打開冰箱,發現裏麵的食材都寥寥無幾,隻能下碗青菜麵,應付一下。
女兒嗦著麵,眼睛亮晶晶的誇讚道:
「媽媽做飯真好吃!」
話音剛落,房門“哢噠”一聲被人打開了,顧南行手裏拎著打包盒,往茶幾上一扔,不鹹不淡的說道:
「別吃那清湯掛麵,搞得像我虐待女兒一樣。」
「我帶了不少菜,還熱著,夏月你也陪著女兒一塊吃點吧。」
顧南行眉眼淡漠,語氣冷傲,在他看來,這已經算是在給我台階下了。
周露露緊隨其後跟了過來,笑嘻嘻地打開打包盒,招呼道:
「夏月姐,你出差剛到家,肯定還沒來得及吃飯。」
「南行怕你和安安餓著,這些菜都是他特地給你們拿上來的。」
周露露惺惺作態的樣子,看著叫人作嘔。
我瞄了一眼,辣炒排骨隻有骨,肉都沒剩幾塊,青椒肉絲裏也隻有青椒,一看就是吃剩下打包回來的。
見我遲遲沒有動筷子,顧南行用施舍的口吻說道:
「露露,不用管她們,愛吃不吃。」
我望著滿是花椒的打包盒,歎了口氣,淡淡道:
「顧南行,我和女兒都吃不了辣,你忘了嗎?」
顧南行臉色一沉,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我吃辣會過敏,女兒也遺傳了我這一點,所以平常顧南行給女兒準備吃食時,我都會千叮嚀萬囑咐,他卻從未放在心上。
甚至為了拉進安安和周露露的關係,私下帶著安安去吃周露露最愛的麻辣火鍋。
那一次安安渾身起紅疹,還引發了急性腸胃炎被送進了醫院。
顧南行心有餘悸,也難得安穩了一段時間,悉心照料女兒。
隻可惜好景不長,顧南行和周露露口味一樣,都喜歡重油重辣,為了方便約飯,他開始將女兒獨自丟在家裏,隻留下泡麵零食,打發女兒的一日三餐。
周露露一拍腦門,忙替顧南行解圍道:
「哎呀,怪我怪我,這菜是我打包的。」
「南行提醒過我你和安安吃不了辣,我一著急,就給忘了。」
顧南行感激地看了季晚舟一眼,語氣軟了三分。
「露露也是不小心,夏月,你就別斤斤計較了。」
「下個月不是咱們結婚七周年紀念日嗎?大不了我補償你一頓燭光晚餐就是了。」
「你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我......」
顧南行話還沒說完,便被門口傳來的哄鬧聲給打斷了。
隻見周母手裏拿著鑰匙,輕車熟路地打開了門,帶著一幫人進來,炫耀說:
「我未來女婿可是大公司的老總,這房子啊也是他的。」
「他把鑰匙都給我了,還讓我有空就過來玩呢!」
周母在看到房間裏的人後,聲音戛然而止。
周母把眉頭一皺,額上擠出深深的皺紋,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衝進了客廳,狠狠甩了安安一巴掌。
「你誰家的小孩?我們剛剛吃的大餐,你憑什麼也在吃?」
「哎呦,這可是我上好的梨花木餐桌啊,都被你滴到辣油弄臟了!」
這一巴掌用足了力,安安的臉立馬紅腫起來。
安安將頭埋在我懷裏,哭個不停,顫抖著伸手拉住了顧南行的衣袖,抽泣道:
「爸爸,我......我害怕,他們是誰啊?」
女兒話音剛落,在場的人便露出戲謔的目光。
我也氣怒了,老太婆占為己有的桌子還是我買的呢,就連桌子上的辣油都是周露露拆打包盒留下的。
我以為顧南行至少會在謊言暴露後,護著女兒把這幫人趕出去的。
可沒想到他卻跟著周母一起,冷眼看著女兒指責道:
「不要撒謊,亂攀關係,我隻是你幹爹,看你可憐才照顧你一下。」
而周母一聽,直接拍著桌子怒嗬:
「原來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看南行有錢,想賴在他家白吃白喝是吧?」
「不要臉的賤女,今天我就替你爸媽好好教訓你一頓!」
下一秒,周母隨手抄起一個打包盒,竟將滾燙的湯汁全淋到了女兒的頭上!
3
隨之傳來的是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湯汁順著女兒的下巴滴落,女兒臉上的皮肉已經被燙出血了。
顧南行重重呼出一口氣,胸口也跟著起伏了一下,像是沒料到周母會做出這種事。
而我已顧不得其他,連忙抱起女兒衝進廚房,想先用冷水應急處理一下女兒的燙傷。
可我腳還沒踏進廚房,便被周母一把退出了門外,她還氣急敗壞的叫嚷道:
「你在別人家裏亂跑什麼?」
「我告訴你,快點滾,少在這裏訛人!」
周母話音剛落,周家的親戚全都堵在了門口,不讓我踏進家門一步。
周露露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還假惺惺的勸阻道:
「好了好了,大家別傷了和氣。」
「南行,既然這位是你同事,要不你送送她們吧,順便看看傷到了哪裏沒有。」
周露露故意將“同事”二字咬得極重,像是想要往我的心口上撒鹽,可現在女兒燙傷嚴重,我壓根沒把周露露的挑釁放在眼裏。
我忍不住朝著顧南行大吼道:
「顧南行,你還是人嗎?」
「事到如今,周露露的麵子難道比女兒的命還重要嗎?」
顧南行神色遲疑地看了女兒一眼,猶豫不決。
「我,可是......」
他欲言又止,後麵的話久久沒有說出口,而此刻我對顧南行惟餘失望與怨恨。
我搖了下頭,疲憊的說道:
「行,你別說了,我懂了。」
「你也記住,以後安安和你再無半點關係。」
顧南行怎樣的態度我都無所謂了,當下之急,是要趕快將女兒送到醫院。
我一路連闖了三個紅燈,才帶著女兒來到了急診部,醫生拿來消毒液,棉簽,燙傷藥,給女兒處理傷口。
安安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又因為怕我擔心,強忍著沒有哭。
我看得一陣陣心疼,心臟像被刀絞了一樣,女兒還這麼小,卻因為顧南行平白遭受了傷害。
醫生收好清理的醫用工具,叮囑道:
「先留院觀察一段時間,記得按時換藥,一周內都不能沾水。」
「夏小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女兒......臉上可能會留疤。」
呼吸跟著一滯,心裏堵的難受,我怒火中燒地打開手機,想臭罵顧南行一頓,也想問問他為什麼對女兒這麼狠心!
而我剛打開手機,便彈出一條周露露一分鐘前發的朋友圈,配文是:
「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
顧南行和周露露將周母周父圍在中間,靠在一起合拍,像極了一家人。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不要我了?」
女兒偏頭也看到了手機上的圖片,靠在我懷裏,聲音帶著哭腔。
我深呼吸一口氣,將手機暗滅,耐心安撫道:
「安安乖,媽媽會永遠陪著你,以後都不會讓你受欺負了。」
一直到了三天後,顧南行將周露露一大家子人送走,才來到醫院。
周露露牽著顧南行的手,將一袋蘋果放到病房的桌子上,惺惺作態道:
「夏月姐,我跟南行來看你和安安啦。」
「我媽性子直,老家那又重男輕女,前兩天的事,你千萬別在意哈。」
顧南行長腿一邁,跨進病房,冷臉對我說道:
「露露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了。」
「安安上次不是說想去遊樂園嗎?等過段時間,咱們一家人......」
「誰跟你一家人?」
沒等顧南行說完,我便直接打斷,將一份文件甩到了他臉上,厲聲道:
「別再假惺惺的了,這是經過女兒同意,申請的斷絕親子關係的起訴書。」
「顧南行,等著法庭上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