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台風預警，顧衍打來電話，讓我去公司接他。

我去到半路才收到他的消息：「不用接我了，我去芸芸家住幾天。」

我不吵不鬧，隻回複了個好字。

深夜，顧衍的小師妹發了條僅我可見的朋友圈。

照片裏的顧衍摟著她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窗外是狂風暴雨。

配文：「惡劣天氣，有最愛的男人陪伴，好幸福。」

我淡淡點了個讚，顧衍卻忽然打來電話質問我點讚是什麼意思。

我平靜地回答他：「分手的意思。」

台風過去第三天，顧衍終於聯係我。

「來芸芸家接我。」

以前隻要他打電話，我都會放下一切去接他。

現在我趁煮粥的間隙才回複一句，「你自己打車回吧。」

半個小時後，顧衍拖著行李箱，一臉陰沉的走進家。

「我都沒回家，你還有心思吃飯？」

我停下喝粥的動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顧衍不耐煩地脫下外套：「別吃了，先把我行李箱裏的衣服洗了。」

「昨天芸芸家電閘被台風刮壞了，我連澡都沒洗。」

說完就要進浴室，我淡淡道：「我沒空，你放洗衣機吧。」

顧衍腳步頓住，擰著眉，一臉不悅地瞪著我：

「林詩，你鬧夠沒？台風天那麼危險，你來得太慢，我才去芸芸家住的，難道我的生命安全在你眼裏就一文不值嗎？你至於吃這麼大醋？」

我咽下最後一口粥，拿著碗去廚房，並不想跟他吵。

顧衍卻死死盯著我，想了幾秒，似是明白什麼，又繼續數落我：

「難不成你還在介意那條朋友圈？我都説了，那不過就是個玩笑。」

「芸芸朋友笑話她是單身，她不服氣，才搞出這個誤會的。」

「見你點了讚，嚇得她趕緊就刪除了，讓我幫忙解釋。」

「你年紀也不小了，老跟她個小女孩計較什麼？」

我有些好笑，何芸都二十八了，還是個小女孩。

我隻比她大一歲，卻成年紀不小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把鍋碗洗幹淨，才平靜道：「我真沒空給你洗衣服，我要出門了。」

顧衍的表情有些意外，換做往常我總會爭論幾句的。

這次我竟然這麼冷靜。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就在我走出客廳時，他忽然過來親了我一下。

「這樣，總不生氣了吧？」

顧衍倨傲地撇我一眼，仿佛我的情緒盡在他的拿捏之中。

我卻下意識推開了他，有些犯惡心。

以往顧衍就算做錯事，也不會示弱，更不屑於用這種方式哄我。

如今為了何芸，竟然主動親我。

看來這三天他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吧。

我不著痕跡地擦了下臉，去門口換鞋。

顧衍難以置信地瞪著我：「林詩，你什麼意思？嫌棄我？」

「沒有，隻是潔癖。」

顧衍氣得剛想發火，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網約車到樓下了。

見我要出門，顧衍忽地拽住我，神色有些慌亂複雜：

「你要去哪？」

「公司。」

顧衍鬆了口氣，冷著臉說：「取消訂單，我送你。」

顧衍的車是我送的，他卻很少讓我坐。

這次倒是破天荒的體貼，我卻想拒絕，沒想到他直接抓起車鑰匙，走到前麵。

一如既往的強勢作風。

沒辦法，我隻好取消網約車，跟他一起下樓。

2

剛坐到副駕駛，我就看到上麵有張「女友專屬」的卡通貼紙。

顧衍素來整潔，不喜歡車上有多餘的裝飾。

這貼紙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顧衍撇了眼我的表情，似乎在等我說什麼。

以前這種跟何芸相關的細節太多，每次我問，聽到的隻有指責。

這次我索性什麼都沒說。

十分鐘後，顧衍卻忽地一拍方向盤，衝我發脾氣：「你啞巴了？想問什麼就問！」

我不解地看向他：「沒什麼想問的。」

顧衍氣得發作不出來，默了好久，才臉色僵硬地說：

「那貼紙是芸芸貼上去的，我想著快要洗車，就沒阻止。」

「我跟她什麼都沒有，你別又小肚雞腸，亂吃什麼飛醋！」

我哦了一聲，其實也不在意他們怎麼樣了。

顧衍看了我一眼，又繼續解釋：「台風時我去她家住，也是怕你路上不安全，芸芸年紀小，身邊沒個伴。我正好也能去陪陪她。」

「不過我隻把她當小師妹，沒別的意思。你別又亂想。」

我理解的點點頭：「你們是同門師兄妹，清清白白，我相信你們。」

以前他們糾纏不清，我總會吃醋大鬧，顧衍就會用這個說辭來搪塞我。

現在我用同樣的話表示理解。

顧衍卻憤怒地瞪著我，忽然發起飆來：「你陰陽怪氣什麼？」

「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我無奈道：「不是，我真覺得你做的沒什麼問題......」

話音還沒落，顧衍忽然一腳踩刹車，怒聲對我吼：「滾！」

我有些莫名其妙，拉開車門，下了車。

剛走幾步，又聽到顧衍喊我的聲音，我沒有回頭，加快了腳步。

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生氣。

介意他跟何芸，他嫌棄我小氣嫉妒；順著他說話，他還是不滿意，太難伺候了。

距離公司還有一公裏，我選擇步行走過去。

這次主要是為了辦離職。

以前我為了顧衍，才選擇留在這個城市工作。

為此我拒絕繼承家產，跟我爸媽徹底鬧翻，還斷絕了關係。

直到三天前那場台風。

我冒險去接顧衍回家，卻被半路放了鴿子。

回去時台風呼嘯，我被高空墜物砸傷肩膀，晚上痛得睡不著。

又刷到何芸朋友圈，跟顧衍提了分手。

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讓我幾近崩潰，我爸媽卻打來了電話。

「詩詩，新聞說你那邊台風了？你千萬別出門啊。」

聽著父母關切的聲音，我的委屈似是決了堤，泣不成聲。

我所堅持的愛情，到頭來，卻是個笑話。

我答應他們回去繼承家業，並定好了後天回家的機票。

至於我跟顧衍的關係。

到此為止吧。

3

來到公司，我跟老板陳青提了離職。

她卻並不驚訝，還一臉認真勸我：「詩詩，情侶吵架很正常，各讓一步好了，再鬧下去，你就不怕顧衍真不原諒你了？」

這時我才知道，顧衍提前給她打過電話。

「他讓我轉告你，他把你拉黑了，今晚不回家，讓你好好反思。」

我跟顧衍吵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鬧到外人麵前。

這是顧衍給我的下馬威。

放在以前，我肯定會害怕失去他，不要尊嚴也要去找他求和。

可這次，我隻覺得這種把戲很無聊。

我解釋了分手的事，並說離職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陳青還是不敢相信：「你愛了顧衍這麼多年，真的舍得離開？」

我肯定地點頭，她才歎了口氣，給我辦了離職手續。

回到家，本該在外麵的顧衍，卻出現在我眼前。

他穿著嶄新的西裝，在何芸麵前展示，笑容溫柔：

「芸芸，怎麼樣？」

「師兄好帥啊，以後我找對象就找你這樣的。」

何芸眼睛亮晶晶的，像個迷妹在他身邊轉。

我從旁經過，顧衍撇了我一眼，徑直走到何芸麵前，聲音充滿磁性：

「芸芸，你幫我看看領帶怎麼回事？」

何芸挑釁地看了我一眼，故作猶豫：「師兄，這不太好吧，讓嫂子幫你吧。」

顧衍冷嗤道：「什麼嫂子？哪有嫂子？」

說完他就當著我的麵，讓何芸給他整理領帶，又親昵地摟著她走出家門。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刺激我。

換做以往，我看到他跟何芸的親密舉動，肯定會氣瘋攔著不讓走。

可現在，我心裏異常平靜。

4

睡到半夜，我忽然被電話吵醒。

是顧衍的兄弟孫強打來的：「林詩，顧衍他喝醉了，你快來帝皇ktv接他！」

同時還發了張照片。

畫麵裏顧衍趴在何芸懷裏，親昵地摟著她的脖頸。

以前顧衍的兄弟黨總看我不順眼，說我太老實，一點情趣都沒有，反而磕起了顧衍跟何芸的cp，巴不得他們在一起。

這次他居然破天荒的打電話通知我。

我正奇怪，就聽到電話那頭響起砸杯子的聲音。

顧衍醉醺醺地大喊：「別給她打電話，我不用那個女人管！今晚我就住芸芸家......」

這時孫強連忙接話：「林詩，你再不過來，顧衍就跟何芸走了。」

我打了個哈欠：「挺好，何芸很會照顧人的。」

說完，就掛斷電話，埋頭繼續睡。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忽然響起開門聲。

緊接著，臥室被一把推開！

顧衍陰沉著臉走進來，指著我斥責：「林詩，為什麼不去接我？你就不擔心我跟何芸發生點什麼嗎？」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腦子有點懵。

以前顧衍夜不歸宿，還不接電話，我四處找他。

終於到酒吧找到他，卻被他當著所有朋友的麵，劈頭蓋臉一頓罵：

「林詩，你怎麼控製欲這麼強，我也需要自由！」

現在我還記得他兄弟們譏諷的眼神。

這次我不去打擾他，顧衍反而對我興師問罪？

這屬實讓我迷惑了。

我緩了緩，才平靜道：「你是個成年人，做事有分寸的。再說，你也有你的個人生活和自由。」

顧衍見我這麼平靜，一時有些愣住了。

他盯著我的臉很久，忽然眼底閃過一抹了然，似笑非笑道：

「你還說你不是吃醋？」

「其實孫強那張照片，是我沒站穩，不小心壓到芸芸了。」

我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

顧衍繼續說：「你要是介意，大不了我以後喝酒帶上你？」

見我沒回應，他頓了頓，忽然有些不耐煩：「非要我以後不跟芸芸來往，你才滿意嗎？」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真沒這個意思，我相信你們是清白的。」

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好嗎？」

顧衍臉上有些生氣，看著我的眼神也有種看不透的困惑。

幾秒後，他忽然走上前，把外套一脫，就爬上床抱住我，悶聲道：「詩詩，你到底怎麼了？是因為這幾天我冷落你了嗎？」

「那我現在滿足你，好不好？」

顧衍的手指往下滑。

放在以往，顧衍如果像這樣主動，我定會害羞地承受。

可現在，我卻製止了他的動作。

「抱歉，我很困，沒興致。」

顧衍的表情僵住了，下一秒，他就惱羞成怒，罵了聲「不識好歹」，接著就摔門衝了出去。

我聽到客廳的門也開了，估計顧衍是離開家了。

以前他發脾氣，我肯定會馬上去哄他，可現在，我把燈關了，倒頭繼續睡。

不管顧衍去哪了，反正他也不會有事。

5

第二天睡醒，顧衍還沒回來。

明天就要回家，我剛收拾好行李，閨蜜王茜就打來電話，組局為我送行。

以前跟顧衍談戀愛，他禁止我出去玩，更是限製我跟閨蜜的來往，一年到頭都沒聚過幾次。

現在要離開了，我要跟閨蜜們好好聚一聚。

我到酒店辦好入住，就去樓下包廂喝酒。

飯局上都是認識幾年的姐妹，隻有一個陌生麵孔，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生。

王茜笑著跟我介紹：「秦軒，我師弟，最近也要回江城工作，跟你是老鄉，回去你倆認識一下。」

大家起哄讓我加小鮮肉微信，我笑了笑，主動掃碼添加。

就在掃出微信的瞬間，身後傳來顧衍的怒吼：「林詩！」

我錯愕地回頭。

顧衍帶著何芸走進包廂，他大步走到我麵前，瞪了我一眼。

緊接著，又轉身麵對秦軒，宣誓主權說：

「抱歉，林詩是我女朋友，我不允許她加異性的聯係方式。」

秦軒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還沒說話。

我就直接按了添加，隨著頁麵消失，顧衍的臉色也陰鬱到了極致。

他沒有對我怒吼，眼神卻恨不得剜了我。

全場氣氛很尷尬。

何芸忽然走上前打圓場，「詩詩姐，我安慰了師兄一晚上才哄好，你就別惹他生氣了。」

「剛才我們去吃飯剛好看見你，師兄馬上就過來了。他心裏是有你的，你怎麼能加其他男生呢？這不是水性楊花嘛。」

顧衍死死盯著我，怒意更盛了。

何芸繼續善解人意的拱火：「詩詩姐，你要是介意我，我馬上走？別因為我，讓你跟師兄鬧不愉快。」

以前何芸就沒少綠茶挑事，每次我都氣得跟她理論。

結果顧衍卻總是護著她。

這次，她故技重施，我反而不生氣了，就像是看小醜表演。

「當然不介意，來都來了，請坐。」

我很隨意地招呼其他人也坐下，自己坐到了秦軒身邊位置。

最後剩下兩個位置。

顧衍陰沉著臉，直勾勾瞪著我，意思非常明白。

他是讓我主動坐過來。

我卻裝作看不見，給在場的朋友倒酒，倒了一圈後，顧衍終於忍不住了。

「林詩，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知道，顧衍不想在外人麵前吵架，太不體麵了。

我卻懶得配合他，淡淡道：「有什麼話，就當麵説吧。」

顧衍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氣勢很壓迫。

他大步走過來，正要拽我，王茜連忙站起身，擋著他説：「顧衍，好了好了，你跟詩詩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我們幾個也都是看著過來的。」

「以前詩詩為了你跟家裏鬧翻也要留在這工作，我們都以為你們會走到最後，沒想到，最終會分手。」

王茜端起一杯酒，感慨道：「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結束的，現在詩詩都要離開這個城市了，你們也好聚好散。」

「今天你跟你現任正好過來，咱們大家夥就一起喝個酒，給詩詩送行吧？」

其他幾個姐妹也紛紛端著酒站起來，對我說了些道別的話。

我笑了笑，一飲而盡，剛想說幾句。

顧衍卻忽然失手打翻杯子，好像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滿眼震驚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