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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木跟齊淮聯手把我和老王放到了網上。
等我發現的時候,曲梓木的帖子已經幾千萬播放量了。
血次呼啦的照片,破碎的美女,她躺在血泊中哭的可憐,說她老公死了,繼女為了獨霸家產背後下黑手,孩子沒了,她命大,僥幸撿回一條命,不過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她哭哭啼啼的在網上直播,說她才25歲,作為一個女人,這輩子算是結束了。
底下的人嘩嘩刷禮物,男人說:妹妹別哭,哥哥疼你。
女人則把我罵的狗血淋頭,說什麼資本家心都是黑的,說我年紀輕輕就這麼狠心,異口同聲的詛咒我孤獨終老不得善終。
這些也就算了,他們竟然還把老王扯了出來,男人說老王仗著自己有錢老牛吃嫩草。
女人則罵老王不要臉,那麼大年紀了還禍害人家小姑娘,幸虧是早早死了。
法務部把那些東西拿給我看的時候,異常氣憤,問我:“王總,怎麼辦?要不要還擊?”
我沒說話,伸手把另外一堆資料拿了過來。
是齊淮的。
比曲梓木的精彩,但沒有曲梓木火。
不知從哪裏弄了一堆火辣辣的照片,P了我的臉,妖嬈嫵媚,各種場合,各種男人。
發了幾百個帖子,說我吃喝piaodu無所不能,還說我仗著自己有錢,對他強取豪奪。
直接給我看笑了。
真是敢說啊,我王思敏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要錢有錢,要成績有成績,用的著對他一個普信男強取豪奪?
若不是他死纏爛打好幾年,我又恰好失戀,還真不會把他留在身邊。
我嗤笑一聲,跟法務部的人說:“把這個P圖的人給我找出來,如此人才,不攬入麾下,著實浪費。”
法務部的人沒想到我會這樣說,直接傻了。
我衝他擺手:“至於這倆人,不用管,跳梁小醜,蹦噠不了兩天,還有,齊淮的粉絲有些少,花錢給他買點流量送些人過去,記得買目標精準的流量。”
法務部的人哦了一聲,滿眼疑惑,不過他不敢質疑我的決定,抱著資料走了。
做虧心事就會有鬼半夜敲門,我有心理準備。
可我還是太自信,小看了網絡的厲害,一心防著曲梓木和齊淮,沒想到曲梓木的無腦粉竟將我的信息給扒了出來。
淩晨三點,處理完最後一個方案,我下樓回家。
發現車胎被放了氣,剛要打電話叫人。
一桶油漆兜頭就澆了下來。
刺鼻的味道熏的我難受,身後的男人用刀子頂著我的腰,笑的陰森又恐怖。
“王思敏?”
“不是,你認錯人了。”
“就是你,我有你的照片,果然是個賤人,深更半夜不回家,跟哪個男人鬼混去了?”
若是以往,我定會跳著腳罵回去,可今天的情況不一樣,身後這男人,氣場太詭異,不是殺人犯,定是變態。
雙手舉高,我直接投降:“她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啪......”
後腦上挨了一拳頭,我眼冒金星,咬牙撐著沒讓自己暈。
背後的男人罵的更難聽了:“錢?老子是可以用錢收買的人嗎?老子是城市獵人。”
得......碰上不要錢也不要命的主了。
我寄希望於頭頂的攝像頭,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我問男人是誰派他來的,曲梓木還是齊淮。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手指在我腰間摩挲。
我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眯著眼睛衝他笑:“想要?”
男人瘋狂點頭,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我丟下包,伸手摟上他的脖子:“哥哥怎麼不早點說?還拿刀子嚇唬人家?嚇得人家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好難受的,哥哥摸摸好不好?”
我夾著嗓子跟男人示好,男人扛不住,手一軟,刀子哐當落了地。
我剛想抬腳踹他,卻被人從背後摟腰扛走了。
“誰?放開我......”
我以為是男人都同夥,一下子就慌了,一個變態我還有幾分把握,若是有同夥,那我不是死定了?
5
“沒事了,沒事了,敏敏別怕。”季晏禮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隱藏了大半個月的情緒一下子炸了。
我拳打腳踢,像個要討不到糖吃的小女孩:“混蛋,季晏禮你混蛋。”
季晏禮不反抗,不掙紮,任由我發泄。
等我冷靜下來,威脅我的男人已經被捆了。
季晏禮拿東西給我擦拭身上的油漆,我冷著臉不說話。
他就歎氣:“三年不見,王思敏,你怎麼一點也沒長大?”
季晏禮彎腰將我抱了起來,走之前,吩咐人帶上監控和男人直接去找警察。
三年不見,他還跟以前一樣,溫柔體貼。
季晏禮,我前男友,初戀,白月光,青梅竹馬,小時候,我日日盼著長大,因為長大了就可以跟他睡一個被窩。
可是,我長大了,他卻走了。
一聲不吭,再見都沒說就出國了,按理說,以我們家的條件和老王寵我的程度,隻要我想,季晏禮就算是去了天邊,我也可以一個月見他三十二次。
可是,季晏禮不見我。
他不讓別人告訴我他的地址,世界那麼大,人那麼多,我找了三年,徹底失望,最後把齊淮攬入了麾下。
沒想到會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重逢。
我目視前方,想要留住最後一點尊嚴,他也不吭聲。
最後還是我沒忍住,咬牙問他:“為什麼回來?”
“敏敏,這個問題以後我再回答你好不好?法務部的跟我說你情況不太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扭頭看季晏禮。
待看清他的臉,整個人都恍惚了,三年不見,他成熟了,褪去了少年的稚嫩,人更加有魅力了。
晃了神,一時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季晏禮跟我對視,伸手要摸我的臉。
我倉皇後退:“臟......”
他有些失望笑的苦澀,但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他說:“今天太晚了,你回去睡一覺,休息好了我們好好聊。”
我沒拒絕,一晚上又驚又懼,真的累了。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季晏禮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我蹲在沙發前看他的臉,這個我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呀......終於回來了,在我最狼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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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的時候,桌上有早餐,季晏禮坐在沙發上看資料,西裝革履,後背挺的筆直,聽見動靜,他回頭衝我笑。
“睡的好嗎?”
還得是白月光,嘴角一扯,眉梢一挑,就能把我的魂給勾走。
好不容易才清醒的大腦一下子就宕機了,我癡癡的盯著季晏禮的臉看。
等回過神來,臉刷一下就紅了,小跑著就進了浴室。
季晏禮在我身後低聲笑。
洗漱的時候,他在門外跟我聊曲梓木和齊淮的事情。
他問我是怎麼想的,曲梓木跟齊淮明顯是汙蔑,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隻要我報警,分分鐘就能讓他們道歉,為什麼遲遲不動手?
我但笑不語。
季晏禮不懂我什麼意思,扒著門框往浴室看。
我直接把門給鎖了:“要拉屎,等會。”
終於,季晏禮安靜了。
可是,這沉默隻持續了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我上餐桌,他拿著資料坐在了我對麵,不得不說,季晏禮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這一早上,又是做早飯又是收集資料,真是難為他了。
看著那厚厚一遝資料,我抬眸衝他笑:“都看完了?什麼感受?”
“你跟那齊淮到底是什麼關係?”
“強取豪奪呀。”我眯著眼睛把煎蛋塞進了嘴裏。
季晏禮生氣了,手指狠狠的敲打桌麵:“王思敏,別挑戰我的耐心,你跟他進行到哪一步了?”
“跟你一樣,牽過手指頭了。”
季晏禮肉眼可見的開心了,嘴叉子都快笑裂了,我瞪他好幾次他都不收斂。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拿著曲梓木的照片問我:“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再等等看吧,她的目的是老王的遺產,應該快上門了。”
6
我預料的沒錯。
曲梓木很快就來找我了,胳膊上還打著石膏,幾天不見,臉也變了樣,應該是臉上在動刀子了,鼻子跟下巴像是別人的,勉強湊活在一張臉上,各有各的特色,很奇怪。
見我盯著她的臉看,曲梓木捂著臉笑的嬌羞:“還沒恢複好,恢複好就好看了。”
我嗤笑一聲沒說話。
曲梓木扭扭捏捏的坐在了我對麵。
她腆著臉問我:“思敏,老王都去世大半個月了,你答應我的東西是不是該給我了?”
“什麼?”
我裝糊塗。
曲梓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王思敏,你跟誰裝糊塗呢?我告訴你,就算你不兌現諾言,我也是老王合法的繼承人。”
我冷笑,抬眸看她:“所以,你想要多少?”
曲梓木愣了愣,不自信的問:“老王有多少?”
我笑了,跟我想的一樣,老王把曲梓木保護的非常好,集團的事情一點也沒讓她沾手。
於是我從包裏拿了早就準備好的資料給曲梓木看。
曲梓木瞪著溜溜圓的大眼睛怎麼也看不明白,她問我:“這一長串數字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那是集團的流動資金。
曲梓木捂著嘴驚呼:“天呢?十位數呢,思敏,咱們家這麼有錢的嗎?”
我搖頭:“這隻是流動資金,不包括不動產,也不包括已經投入的項目。”
“哦莫哦莫......”曲梓木在我對麵笑的花枝亂顫。
我也不著急,耐心等她笑完。
終於,曲梓木冷靜了下來,她跟我說:“思敏,我不貪心,我不要不動產,你就把這個流動資產給我好不好?”
我想笑,她怎麼有臉張嘴的?老王被她和齊淮活活氣死,她怎麼有臉要老王打拚來的資產。
不過我沒有笑。
引蛇入洞,得先讓蛇放鬆警惕。
我說:“集團不是我一個人的,老王去世之後,集團一團糟,十幾個項目都出問題了,你也知道,我未婚未育,那些老頭子就當我是個小孩子,我說什麼他們都不聽,僅僅十天,流動資金就被凍結了一半,阿梓,你好歹跟老王一場,他那樣疼你,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不過,你得幫我。”
“幫,一定幫,幾個老頭算什麼東西?思敏不要害怕,我這就去公司給你撐腰。”
我捂著臉裝哭。
曲梓木一下子就上了鉤,不顧身上有傷,直接就跟我去了集團。
7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曲梓木不負我望,在集團董事會上鬧了個天翻地覆,集團幾個老頭差點沒有氣吐血。
我躲在人群後邊笑的暢快。
鬧吧,越熱鬧越好。
鬧到最後,幾個老頭要報警,曲梓木抬腳就上了桌,拍著桌子叫囂:“怎麼了?我是老王的未亡人,你們這些半截身體入土的老頭子有什麼資格跟我爭?我告訴你們,老王說了,他死了之後,集團的錢都是我的,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老頭也是我的。”
額......
我忽然就開始懷疑曲梓木的來曆了,她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老王怎麼就看上她這麼個隻長個頭不長腦袋的花瓶了呢?
集團的錢都是她的?
老頭也是她的?
這話老王活著的時候都不敢說,她竟大刺刺的說了出來。
果然,幾個老頭被氣笑了,起身要走。
不知道誰問了一句:“王董是不是有遺囑?”
眾人的目光嘩啦就聚了過來,我瘋狂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
“唉......”
有人歎氣,有人搖頭,幾個老頭心疼的拍我肩膀,跟我說耐心一點,實在不行就走流程,讓法院判決好了。
我紅著眼眶一一答應。
等人散了。
曲梓木昂著頭跟我示好:“思敏,我厲不厲害?”
我點頭說是。
然後曲梓木又問:“然後呢?然後做什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又含糊嘟囔:“我記得我爸的股份占比很高的,阿梓,要不咱們跟那幾個老頭散夥吧?咱們拿老王的那一份,然後對半分,如何?”
曲梓木坐在辦公桌上,眉頭緊皺,她說不行,她說不能分,她要全部都拿走。
我當她是個貪心的。
沒想到她不隻是貪心,還大膽。
在公司晃悠四五天之後,曲梓木跟新來的財務總監勾搭上了。
說她沒腦子,竟知道財務總監管錢,說她有腦子,又隻會利用自己的身體。
唉......
不止一個人跟我說看到他們倆在辦公室廝混了。
我將打小報告的人斥責一頓,讓他們不要胡說八道,私底下卻偷偷把財務總監喊了過來。
那家夥眼珠子轉得比頭頂的攝像頭閃的都快。
他說他已經把能演示的都演示了,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我笑著問他:“讓你教人學東西,怎麼把人給睡了?”
財務總監撓著頭嘿嘿笑:“太纏人了,真扛不住。”
我無奈歎氣,擺擺手讓他走了,隨後就讓技術部的人把辦公室的攝像頭加密了一倍。
終於,在財務總監堅持不懈的教導下,曲梓木動手了。
她堅定的相信公司的流動資產是她的,想全部轉出去。
財務總監跟她說大筆轉賬需要董事會簽字,曲梓木就一點一點的轉,從晚上十點一下子轉到淩晨五點。
累的臉都白了,看她那麼努力,我不忍心,喊人給她送了一份外賣。
她笑嗬嗬的吃了,然後繼續轉。
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把監控關了。
好了,魚上鉤了,該收網了,再晚曲梓木怕是要死裏頭了。
8
曲梓木被帶走的時候,跳著腳撒潑。
她說:“我拿的是我自己家的錢有什麼錯?放開我......”
我站在人群背後冷笑,自己家的錢?三個小目標,五十幾個賬戶,真有能耐。
但願她能把事情圓回來。
曲梓木被帶走,我鬆了一口氣,可後腳齊淮就找上了門。
他跪在我麵前哐哐磕頭:“思敏,對不起,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伸手捏他下巴:“怎麼了?怎麼哭的這麼狼狽?”
齊淮跟我說,他蹭曲梓木的流量漲了不少粉,也跟著做了直播。
好歹曾經是我王思敏的人,麵皮確實能拿得出手,很快就吸引了有錢的姐姐來打賞。
都是真金白銀的,人家拿了錢出來,自然想要回報。
齊淮隻當自己抱上了大腿,私下聯係了兩三次就跟人出去了。
沒想到一個晚上差點沒死在那幾個有錢姐姐的手裏,九死一生的逃出來,姐姐不開心,鬧到了他的公司。
他本就是個打工的,靠著我給的項目在公司裝了一段時間大爺,老王死後,我把他手上的項目能停的都停了。
他老板是個人精,就算不知道真相,也猜出了個大概。
所以,連夜就把齊淮給貶了,也沒辭退,就留在角落裏觀望。
沒想到觀望著觀望著,齊淮的有錢姐姐就打上了門。
老板徹底慌了,直接將齊淮給掃地出門了。
丟了工作,丟了身份,又差點丟了命,齊淮求救無門,就求到了我這裏。
來不及多說話。
身後的季晏禮就把齊淮給踹開了;“哪裏來的癩皮狗,滾......”
齊淮走了,可我知道他沒有死心,又不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隻能加強家裏的安保措施。
從不單獨行動,安安全全的過了兩個多月。
不知不覺就到了老王的百日祭。
頭天晚上,季晏禮跟我說要一起去看老王,可是我從一直等到九點他都沒來,怕錯過時辰,就一個人上了山。
天冷了,山上無人,齊淮從老王墓碑墓碑後邊走出來的時候,我無比平靜。
兩個多月不見,他像是老了十幾歲,瘦了很多,臉頰深陷,胡子拉碴,頭發蓋住了眼睛。
我跟他說;“稍等一會,別在老王跟前動手。”
齊淮冷笑,像是沒聽懂我的話。
提著刀子就衝了上來。
我忍著疼把花放在了老王的墓碑前,跟他說:“老王別看,閉上眼睛,我改日再來看你。”
齊淮手裏的刀子劃破了我的脖子,刀尖冰冷,劃破皮膚的時候,我沒忍住,牙齒打架了。
齊淮冷笑:“這會知道害怕了?王思敏,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帶我回家,我怎麼會遇上曲梓木?若沒有遇上曲梓木,我怎麼會混成這個樣子?”
我嘲笑齊淮:“睡人家的時候喊人家小乖乖,人家出事了,就罵人家毀了你人生,齊淮,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的。”
“我怎麼就沒良心了?是她引誘我的,思敏,思敏,我是愛你的,我一直都是愛你的。”齊淮忽然哭了,他用刀子頂著我脖子,我沒哭,他卻哭的跟孫子一樣。
真好笑。
沒忍住,笑出了聲。
齊淮就用拳頭打我肚子:“你有什麼資格笑?王思敏,你既招惹了我,就該對我負責任。”
“怎麼負?”
“錢,給我錢。”
“多少?”
“二十萬。”
我怎麼也沒想到齊淮費這麼大勁挾持我,竟隻要二十萬。
我不說話,他心裏沒底,顫抖著聲音說:“十五萬也可以,思敏,這是救命的錢,求你給我好不好?”
破財免災是老王最擅長的事情,我得了他真傳。
當即就轉了二十萬給齊淮。
齊淮千恩萬謝,丟了刀子,一路跑著下山了。
9
回家後,季晏禮看到我脖子上的傷,直接掀了桌子,他問我誰弄的。
我說沒看好路,摔了一跤。
他不信。
我就冷著臉問他白天去了哪裏?
他表情有些凝滯,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好歹是不糾結傷口的事情了,他不問我,我不問他,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齊淮拿了錢就消失匿跡了,倒是曲梓木又開始折騰了。
她懷孕了,很多事情不能繼續,相關人員希望我們能接受調解,畢竟錢都找回來了,集團沒有一分錢損失。
我很爽快就答應了調解,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要單獨跟曲梓木聊。
10
說實話,再見曲梓木,我有些恍惚。
猶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那是春天,花開正好,老王給我打電話,結結巴巴的說他要結婚了,讓我回家一趟,還跟我說家裏要添丁了。
我能聽出來老王是真的開心。
所以我當天就訂機票回來了。
老王和曲梓木一起到機場接我,他們站在盛開的紫荊花樹下,曲梓木摟著老王的胳膊,笑的比頭頂的花還好看。
一身檸檬黃的連衣裙,趁的她的臉嬌嫩又鮮豔。
距離那天也不過半年時間,她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後背有些佝僂,臉上的笑容蒼白又無力。
衣服又大又肥,站在我麵前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樣。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有些心酸。
我問她:“孩子誰的?”
她說不知道,可能是齊淮的,也可能是那個什麼財務總監的。
她一說話,我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心酸嗖一下就沒了。
我臉色難看,曲梓木一點也不在意,張口就罵人,她說:“王思敏,我知道你不是好東西,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又說:“其實我一直都沒懷孕,跟老王結婚之前,他根本就沒有碰我,哼......老東西,我把自己脫幹淨站他跟前,他竟把衣服給我穿了回來,真沒用......”
我抬手給了曲梓木一個耳光;“他死了,請注意你的言辭。”
曲梓木繼續冷笑:“死了怎麼了?死了是他活該,我在他屁股後邊追了大半年,用盡手段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早就該死了。”
手無力滑落。
我就知道我們家老王是個正人君子,就算是要娶媳婦也會找年齡相當的,絕對不會找個跟自己閨女年紀差不多大小的。
我沒有心情問曲梓木對老王用了什麼手段,更不想聽她說自己算計老王的手法,起身要走。
曲梓木卻忽然提了季晏禮的名字。
她笑著問我:“王思敏,老王百日祭,季晏禮是不是遲到了?”
曲梓木一直被關著,我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我跟季晏禮的事情。
回頭看她。
她朝我勾了勾手指頭。
因為好奇,我朝她靠近了一些,沒想到她竟抬手給了我一耳光,下手真狠,打的我耳朵嗡嗡響。
然後我就聽見曲梓木說:“季晏禮遲到是因為他來看我了,王思敏,你不是很驕傲嗎?那有如何呢?你男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我裙下,是不是很難過?還有,順便跟你說一句,季晏禮答應我了,三天後接我回季家。”
曲梓木跟齊淮在一起鬼混的時候,我隻覺著惡心。
可是,當她說季晏禮要接她回家的時候,我心臟卻疼的厲害。
踉蹌著回了家,我把自己關了三天。
三天,季晏禮沒有來,電話沒有,信息沒有,跟三年前一樣,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太陽從東邊升上來,又從西邊落下去。
法務部給我發信息說曲梓木被季家接走了。
我回沒事,然後身體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11
醒過來的時候,我在醫院。
住的是老王住過的病房。
季晏禮守在床邊,他拿水給我,我抬手就給打翻了,指著病房的門讓他滾。
他不說話,彎腰把碎掉的杯子撿了起來,我用腳踩他的手,玻璃渣紮進他的手指,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滑落。
他長歎氣,他說:“敏敏,別鬧,你在發燒,好好躺著,我去喊醫生。”
他轉身就走了,溫柔又堅定。
我躲在被子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沒等到季晏禮的解釋,他守了我三天,後來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我清楚的聽到曲梓木在電話那頭喊他哥哥,我冷笑:“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沒想到,季晏禮真就不回來了。
病好之後,我的生活回到了老王死之前的模式,上班, 出差,改方案,簽項目,一睜眼就要忙,睡著了還在背方案。
快過年的時候,法務部跟我說齊淮死了。
說實話,聽到齊淮死訊的時候我有些驚訝,距離他跟我要錢,不過兩個月,怎麼這麼快就死了?按理說,他應該能能過完這個春節的。
法務部拿了一堆照片給我。
隻看一眼我就笑了。
他還真是人中龍鳳,二十萬就敢去澳門,他那些有錢的姐姐真是什麼都敢帶他玩。
齊淮死的挺慘,具體原因法務部沒說,隻說齊淮欠了不少錢,老家被人掀了,父母沒扛住,雙雙住了院。
剛上大學的妹妹也失聯了。
我盯著齊淮妹妹的照片看了好久,那個小姑娘,我有幸見過,跟齊淮一點也不一樣。
我跟法務部的人說:“找人把小姑娘找回來,錢從我賬戶走。”
法務部的小夥子早就習慣了做事沒頭沒腦的樣子,這一次一個眼神都沒給我,抱著照片和資料就走了。
嘿......不錯,不愧是姐培養出來的人,開始有姐的風範了。
明麵上,齊淮是被車撞死的,可是出車禍死的人,身體卻空了,人被撞得稀碎。
我搖頭歎氣,果然,沒有福氣的人是享不了福的。
趁著天黑我去了一趟墓地,齊淮死了,我得跟老王說清楚,不能讓他到了那邊還給齊淮當老丈人。
12
月黑風高的,我竟在老王的墓地見到了好久不見的季晏禮。
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情,他竟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我雙手抱胸站在一邊嘲笑他:“怎麼?想老王保佑你長命百歲啊?”
我忽然出現,季晏禮也不覺著意外,還笑眯眯的點頭:“是呀,求他保佑我長命百歲。”
我扯唇冷笑,不想跟他廢話,放下花就要走。
季晏禮在後邊喊我:“敏敏......”
“有話說,有屁放。”
季晏禮但笑不語,伸手跟我要抱抱。
我抬腳就把他踹開了:“滾......老子不吃回頭草。”
我沒想到,季晏禮竟真的就病危了,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在國外談項目,給我打電話的人曾是老王的主治醫生。
他跟我說:“王思敏,作為你爸的老朋友,我覺著我應該跟你說一聲,季晏禮病了,挺嚴重的,今天晚上九點進手術室,可能下不了手術台,你自己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
個老東西,又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真想卸了他腦袋。
顧不上問前因後果,直接包機回國。
好在是趕上了。
不過季晏禮深度昏迷中,根本就不知道我來了。
季家父母姐妹哭做一團,我顧不上哭,因為我得威脅季晏禮。
我趴在他耳邊跟他說:“季晏禮,若這一次你還敢不辭而別,我就死給你看。”
13
季晏禮的手術進行了十三個小時。
這十三個小時,我知道了三年前季晏禮不辭而別的原因,也弄明白了季家為何要接走曲梓木。
季家有家族性遺傳病,隔代遺傳,傳男不傳女,有的遺傳有的不遺傳,無藥可醫,確診就是死亡通知。
季晏禮之前,上一個得病的是季晏禮的二爺爺。
非常聰明的一個小夥子,突然發病,從發病到去世,隻用了一個月,卻受盡了世間最痛苦的折磨。
季晏禮出現異常的時候,老王在場。
那個時候,老王已經跟季家父母商量好,等我們大學畢業就給我們訂婚。
可季晏禮病了。
老王遲疑了。
他給季家父母道歉,還要給季晏禮磕頭。
他說:“阿禮啊,不是叔叔不講道理,實在是叔叔不忍心讓敏敏經曆我經曆過的痛苦,她那麼年輕,她還有幾十年要過,失去你,她會生不如死的。”
沒想到,季晏禮竟答應了老王的請求。
他跟季家父母說:“換個環境生活,也許能尋得一線生機。”
然後他就走了,一走三年,杳無音訊。
老王死了之後,我一個人苦苦煎熬,一邊要處理集團的事情,一邊要應付曲梓木和齊淮,季晏禮怕我撐不住,偷偷跑了回來。
季家父母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拉著我的手泣不成聲。
他們說:“敏敏啊,這些年,我們知道你過的辛苦,可我們阿禮也過的很辛苦的,他日日想你,日日見不到你,你找他,他還要躲著,真的......很辛苦的。”
我點頭說我知道。
我還跟他們保證,若是季晏禮能活著出來,我一定牢牢抓住他不讓他走。
然後就是曲梓木。
她竟然跟季晏禮進了同一個手術室。
我不懂。
季家父母跟我說,曲梓木是季家旁支女兒,幾十年前,季家分家,有些親友好多年都沒聯係。
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曲梓木是季家的人,畢竟她姓曲。
也是偶然,季家發現她跟季晏禮血型相同。
那個時候,曲梓木因為盜竊公司財產被關了起來,季家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關係才把她弄出來,花了不少錢。
一時間,我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季家不知道我跟曲梓木和齊淮的恩怨,隻知道曲梓木為了遺產跟我鬧得難看,還盜用了公司財產。
我忽然慶幸,幸虧他們不知道,不然,季晏禮又要糾結了。
十三個小時的手術,季晏禮撐了過來。
確定他沒事之後,我去隔壁看了曲梓木。
她無比冷靜,笑著問我:“來看我笑話?”
我搖頭:“來跟你說謝謝。”
“王思敏,別貓哭耗子了,我氣死了你爹,你恨不能扒了我的皮,怎麼可能會跟我說謝謝?哪裏來的哪裏去吧。”
我沒解釋,衝她點了點頭就走了。
13
曲梓木在醫院住了兩天就走了。
走之前,她邀請我一起去了老王的墓地。
她說:“王思敏,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老王對你是真好,我就不行了,我那個爹,恨不能吸幹我的血,一聽到我能給季晏禮配型,上趕著就把我賣了。”
我不說話。
曲梓木卻紅了眼眶,又說:“王思敏,你知道嗎?我真的想過想要給老王生個孩子的。”
曲梓木要抱我,我躲了。
她就紅著眼眶笑,她說:“王思敏,別這麼小心眼好嗎?我好歹幫你排除了齊淮那混蛋,你就算不感激我,給我個笑臉總可以吧?”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齊淮什麼樣我比你清楚,曲梓木,看在你救季晏禮的份上,你在網上胡說八道的那些,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氣死老王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所以,在我反悔之前,趕緊消失,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了。”
曲梓木走了。
可她並沒有從我的世界消失,她還在直播,不過刪除了所有跟我有關係的東西。
就穩穩當當做了個才藝主播。
我抽空看過她幾次,評論區不怎麼友好,心一軟,匿名提醒她注意完全,她當沒看見,後來我就不看了。
人活一世,匆匆幾十年,各有各的緣法。
齊淮的緣法是我,而曲梓木的緣法是老王。
好歹頂著我後媽的名頭,她跟老王的恩怨,就等她死了之後自己去跟老王解釋吧。
季晏禮番外
王思敏小時候是真的淘氣。
我媽在院子裏種了兩棵桃樹,說自己養的桃子比較甜,可偶然間她發現桃樹枝打孩子特別順手。
之後那桃樹就成了我媽教育我的工具。
王思敏不知怎麼就知道了。
大冬天的,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扛著斧頭走了十幾條巷子來我家把桃樹給砍了。
我媽看的臉色鐵青,可一句話也不敢說。
畢竟,王思敏是老王的心頭肉,老王若是見了,隻會一邊拍手一邊給王思敏加油。
因為這事,我們家十幾年都沒吃過桃子了。
所有人都說老王太寵王思敏了,上躥下跳的沒有小姑娘的樣子,肯定會長歪的。
老王卻說,歪了就歪了唄,小姑娘家家的,能歪到哪裏去?
事實證明,在愛裏長大的孩子根本就不會歪。
王思敏就是,她雖淘氣,可她永遠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人家孩子十二三歲的時候還在父母屁股後邊要糖吃。
王思敏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看報表寫方案了。
十六歲的時候,她用十幾張PPT在他們家公司裏大顯身手,直接驚掉了那些老頭子的下巴。
老王就借機讓她進了公司。
我眼看著王思敏大殺四方,不過三年,她就把他們家幾十個人的小公司直接幹成了幾千人的集團。
所以,當老王那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在網上說王思敏為了家產在背後對她下黑手的時候。
我忽然就笑了。
家產?
哪裏是老王的家產,分明是人家王思敏的。
可王思敏不爭辯,她站在高處,像看螞蟻一樣盯著曲梓木和齊淮,玩的不亦樂乎。
我知道她厲害,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呀。
一想到她被那變態堵在地下室我就後怕,幸虧我回來了。
看到我的時候,王思敏對我拳打腳踢,哭的像個小孩子,之後就冷著臉不說話,我知道她生我的氣。
可是我能怎麼辦?
身體不爭氣,我不能讓她跟老王一樣,一輩子都在懷念一個人,她那麼好,那麼年輕,她應該擁有一個陪她終老的男人。
可是,三年後再見,我後悔了。
我怎麼忍心錯過她三年的?
再見之後,想活下去的念頭日夜纏繞著我的心,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還真就找到了可以給我配型的人。
隻不過那人是曲梓木,她要求我在老王百日祭那天見我。
卻什麼都不說話,隻站在我對麵傻笑,我明白她的小心思,無非就是讓王思敏難過。
難過就難過吧,總比現在就死了好。
若曲梓木答應給我捐獻骨髓,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哄她開心。
手術準備了好久,我想王思敏想的心臟都疼了,那丫頭卻跟沒事人一樣,天天抱著電腦過日子。
也行,什麼都不知道也挺好,我若真下不了手術台,省的她難過。
可她還是來了,咬著牙在我耳邊威脅我,她說:“季晏禮,若這一次你還敢不辭而別,我就死給你看。”
怎麼舍得讓她死呀,她那麼厲害,要養活好幾千人呢。
所以我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六歲的王思敏就拿著斧頭在我眼前叫囂。
她說:“季晏禮,你信不信,你早上閉眼,我晚上就去別的男人被窩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