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之雙手微緊,知道她會有發現的一天,卻沒想到那麼快。
他麵不改色的回答:“不去哪兒,你誤會了,是我看東西發了黴,便全燒了。”
聞言,沈慕兮的情緒終於穩定了幾分。
但還是不放心的道:“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那是屬於我們的回憶,你……舍得嗎?”
孟硯之神色自若,像她騙自己時一樣。
“你公務太忙,我不想打擾你,而且我人都在這兒,那些東西你若是還想要,我再給你重新做便是。”
這句話一出,她終於放心了,將人緊緊攬在懷裏。
“硯之,無論何時,隻要是你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打擾。”
“答應我,你不能離開我,否則我會死的。”
孟硯之任由她抱著,又想起馬車上毫不猶豫擋在自己前麵的身影。
他垂眸掩下所有神色,輕輕推開她,打開為她熬的湯。
“我能去哪兒,快喝湯吧。”
沈慕兮恢複了理智,聽話的坐了下來。
也許是有了陰影,她一整天都握著孟硯之的手,讓他在宮內陪著自己,哪裏都不許去。
孟硯之就聽話的陪著她。
“硯之,你會永遠陪著我,是嗎?”
孟硯之看著她執拗的目光,心裏卻是一痛。
明明她才是先食言的人,為什麼還能理直氣壯的讓他永遠不離開。
他強扯出一抹笑:“是。”
沈慕兮終於安心,漸漸地,天色也黑了。
孟硯之守在床前直到她睡著。
安靜的殿內,他又忍不住拿過沈慕兮的衣袍。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看到某些東西會痛,卻還是做不到忽視,如同自虐。
又或許是,他是用這樣的方法不斷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再有什麼幻想。
這次,他從沈慕兮的衣袍裏翻出好幾張畫像。
他知道,她一直有往身上藏畫像的習慣。
以前,她總愛畫他,那些不經意的瞬間,她卻如若至寶,一張張畫下來,時刻珍藏。
無論他在何處,隻要她見不到他,這些化畫像就是她的加油站。
她總能每天翻上無數遍,那時候,人人都說,她眼裏都是他。
可如今,她藏著的畫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孟硯之平靜的一張張翻下來。
有許墨深祈福的模樣,有許墨深笑著打雪仗的模樣,還有許墨深靜靜賞花的模樣……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一張上麵。
畫像裏,許墨深摟著她的腰,在他們的那個小宅院,在漫天煙花下,與她深情接吻。
她的眼裏滿是愛意和欲望,幾乎要將他拆吞入腹。
孟硯之就這麼看了很久。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過許多男子,不信坐擁萬千美男的長公主殿下,居然會信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想要勾引沈慕兮。
可那時候沈慕兮眼裏從來都隻有孟硯之一個人。
從沒有人能夠得逞。
可如今,另一個男人的畫像,藏在她的身上。
被她好好保存,細細珍藏。
孟硯之靜靜看向床榻上的女人。
白天還在說沒有他就會死。
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萬籟俱寂的黑夜,孟硯之就這樣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天亮,也未曾睡著。
直到沈慕兮翌日醒來,看到他眼底深深布滿的紅血絲,哄著說讓他先去休息。
他剛出門,便收到了一封信。
丫鬟將信交給他,說是一個男子送來長公主府的,沒有說名,也沒有說姓。
長公主府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隨便一個男子就能闖入,除非那人,與沈慕兮相識。
孟硯之心中忽然有了預感。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入目第一句便是。
【駙馬殿下,我知道你已經發現了。】
是許墨深。
如今,他終於坐不住,要來挑釁自己這個原配了嗎?
接著,他一字一句看下去。
【上次在寺廟外麵,我就看見你了。】
【真可憐,抓著一個早就不愛自己的女人。】
【或許長公主殿下曾經是很愛你,可現在,她眼裏隻有我了。】
【你知道,她吻了我多少次,我要了她多少次嗎?我隻要來一次,她身上的痕跡半月都不會消,且三天內都無法下床,我隻是和旁的女子說了一句話,她便嫉妒到將那人砍了,她有多愛我,你想象不到。】
許墨深大概以為他看見之後會崩潰,會失去理智。
可孟硯之隻是靜靜的看著。
他甚至連崩潰的力氣都沒有。
他對沈慕兮的愛,原本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可自從發現她瞞著他在外有了別人之後,那團火焰早已變得越來越小,幾近凋零。
也許是看孟硯之沒有反應,之後許墨深又偷偷給他送了幾回信。
他一次都沒有回複過。
半月後,沈慕兮的傷終於好得差不多了。
太醫走後,沈慕兮抱著孟硯之不肯鬆手:“這段時間照顧我,是不是很累,是娘子不好,累著夫君了。”
孟硯之搖頭:“你救了我,我該謝謝你才對。”
這話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
隻是兩個曾經深愛的人,說出“謝謝”這個詞,卻顯得很違和。
沈慕兮不知是不是察覺了他的生疏,眉頭微蹙,“謝什麼?為了你我死都願意。”
孟硯之立刻用食指堵住她的嘴,靜靜道:“慕兮,你要活著,好好活著。”
在沒有我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而後,
愧疚,後悔,自責。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