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硯之因為很遲才睡著,起的有些晚。
醒來後,卻被告知沈慕兮並未去上朝,而是去親自為他準備早膳了。
孟硯之神色恍然,忽然想起以前。
自從來到這長公主府後,他便立誌成為一位賢良淑德的駙馬殿下,於是自己想學做飯,可卻不小心燙到了手,沈慕兮看到後眼眶都紅了,心疼地幫他塗藥。
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準他靠近廚房。
“以後的膳食,要麼讓禦廚去做,你若吃不慣,我便去學,我便去做,你不準再踏入這兒一步,知道麼?”
她可以為他心細如發學做飯;也可以因他被綁而為他衝冠一怒,滅掉整個黑風寨;還可以每日在他耳邊說著數不盡的情話。
數百年來每位長公主都麵首成群,哪裏見過這種深情的女子,那時候,身邊所有的皇子公主們都愛打趣她是個情種。
沈慕兮也不惱,反而極為自豪,還說她隻是屬於孟硯之一個人的情種。
想起以前的事,孟硯之愣在原地失了神。
沈慕兮親自端著早膳來時,看到他,眸間不自覺浮出一抹笑意,“起來了?在發什麼愣,快來用早膳。”
孟硯之回過神來,靜靜看著她,搖了搖頭。
“我隻是在想,昨天生辰,還沒來得及許願。”
沈慕兮笑了笑,“無妨,明年許,硯之,我們還有好多個以後。”
以後……
孟硯之垂眸,眼眶緩緩紅起來,沉默不語。
沈慕兮,我們,再也沒有以後了。
用完早膳後,沈慕兮便站起身來。
他開口叫住她,“今日休沐,你是要出宮嗎?”
她自然的摸了摸他的發絲,語氣寵溺,“有一些公務要處理。”
孟硯之不再說話,腦海中浮現出昨天在她身上尋摸到的扇子。
是有公務要處理,還是迫不及待的要將扇子送給宮外的那個他?
他沉默不語,沈慕兮卻仿佛看出他情緒的變化,連忙走過來攬住他。
“怎麼了?”
孟硯之抬眸,“沒什麼,我也想出宮看看。”
聽到他的話,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但隻有一瞬,她便神色自若的揉了揉他頭發:“乖,宮外太危險了,你忘記上次被那些土匪綁了,急得我險些沒了半條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本宮從宮外帶回來給你好不好?”
孟硯之聽著她的話,很努力的想從她眼裏找到心虛。
可是沒有,她說著搪塞自己的謊言,居然一點心虛也沒有。
就像是真的在為他的身體考慮一樣。
孟硯之心頭抽痛。
扯出一抹笑:“可我今日就想去,你是長公主,有你陪在身邊,能有什麼事呢?”
果然,沈慕兮猶豫了起來。
曾經,他永遠是她的第一選擇,可如今,她卻狀似無奈的開口:“今日公務繁忙,下次陪你去好不好?”
說完,她又哄了孟硯之幾句,便快步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孟硯之感覺到自己臉上一片黏膩。
他抬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孟硯之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長公主府,擦幹眼淚後,一個人出了門。
係統給了他一個月的時間跟這個世界告別,但與其說告別,不如說是給他時間處理後事。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東西。
一個月之後,他的肉身靈魂都會消失。
可這還不夠,孟硯之不想讓有關自己的任何東西留下來。
他要把自己留在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都銷毀掉,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孟硯之。
沈慕兮,也再找不到孟硯之!
他趕走所有丫鬟侍衛,默默的將長公主府內屬於和自己有關的物品全都整理出來。
他親自畫圖紙給沈慕兮做的衣裳,他親手雕刻的那些稀奇怪狀的小玩意兒,他給沈慕兮畫的畫像……
那時候,他天真浪漫,又是穿越過來的,腦子裏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沈慕兮每次看他鼓搗出新玩意,都會滿是愛意的將他抱在懷中,低聲輕歎:
“我到底嫁給了一個怎樣的男子,人人都說我瘋了,堂堂長公主,卻甘願為了一男子遣散長公主府,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隻有我知道,這天下我都可以不要,卻唯獨,不能沒有硯之。”
如今,那個口口聲聲說著天下都不如他重要的女人。
心裏裝了另一個人。
她的愛,分成了兩半。
一半給了他,一半,給了別人。
整理完後,他又將沈慕兮送他的東西,也全都一點點拿了出來。
最後,一把火全都燒光。
那些屬於他和他的相愛回憶,就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忽然,他又想到些什麼。
匆匆拿著一個小鐵鍬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