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逼迫我把孩子生下來，交給白月光撫養。

嬌寵了我十年的男人，停掉我媽媽的醫藥費。

讓我媽媽在醫院病死，無人收屍。

我就這樣靜靜站著守了媽媽的屍體一夜。

天亮後，我轉身對顧時宴說：“孩子生下來，你我就兩不相欠。”

顧時宴一怔，手指動了動，低垂的眉眼裏浮出一抹落寞。

1

媽媽死後的第十天，我幾乎粒米未進。

自知道我懷孕後，顧家上上下下都把我當成一個隱形人。

他們大概和顧時宴一樣，都覺得我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而我這樣的女人，也沒必要給予什麼好臉色。

也就隻有王媽心疼我悲傷過渡傷身子，會刻意給我留一碗飯。

廚房剩下的飯菜冰涼。

我小心用鍋熱了一下，不敢弄出太大動靜。

以免保姆他們聽到，又要出來譴責我。

正當我剛打開煤氣灶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嚇得我差點把鍋撞到了地上。

“你在幹什麼？”

顧時宴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此刻正站在我身後，眉頭緊鎖。

他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樣子，幫我關上了閥門。

我們在廚房的聲音很快引起了保姆的注意。

大家聞聲趕來，看到突然回來的顧時宴，都怔在了原地。

其中一個保姆連忙解釋著：“顧總，不是我們不給小姐吃飯，是小姐不吃。”

“她不吃，你們不會撬開她的嘴喂嗎！”

顧時宴一聲吼出，四下鴉雀無聲。

隻有陶桃接了一句：“其實孕早期不想吃東西也很正常，不用太在意的。”

她的話說完。

顧時宴看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本憐憫的神情化為一抹狠厲。

“愛吃不吃！”

“她要是餓死了，最多，也就是給她和那個野種一起收個屍！”

我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當初得知我懷孕時，他的態度比現在還要激烈。

他暴怒地砸碎了家中的大小擺件。

說我不知廉恥。

說我放蕩不堪。

聽著他嘴裏的那些咒罵的話。

我忽然明白了，他壓根不記得那一晚。

三個月前，我和他表白後，他沉默了很久。

而後便獨自出門，直到晚上，才喝的酩酊大醉著回來。

就是那一夜，我們有了現在這個寶寶。

我還以為，他心裏是有我的。

不然，我們怎麼會有那激烈的一夜？

可現實終究是殘忍的。

他不愛我，也不記得。

在他眼裏，我就是一個累贅，一個晦氣的東西。

可我又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不知道在餐廳裏獨自坐了多久。

我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陶桃換了身蕾絲睡衣，風情萬種的站在我身後。

脖子上還留著歡愉後的痕跡。

她眉眼飛揚，看著我說的得意：

“你小叔被你氣的夠嗆，我哄了好久才哄好。”

“按理說你也不小了，連孩子都有了，也該長大了。”

我不想和她說什麼，起身準備離開。

陶桃卻一口叫住了我：

“方語凝，你猜，時宴他答應娶我的條件是什麼？”

我木然的看著她。

從她口中聽到一句：“他說，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歸我養。”

怪不得，他會那麼想我生下這個孩子。

那正好，生下這個孩子後，我們就再無瓜葛了。

2

為了籌備和陶桃的婚禮，顧時宴一連數月沒有回家。

陶桃是顧時宴大學時的女朋友。

他們那時並沒有交往太久，陶桃便出國了。

也就成了顧時宴心裏不可磨滅的白月光。

而在得知我懷孕的消息後。

轉天，顧時宴就將陶桃接回了家裏。

我知道，他是在告訴我，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對他有非分之想。

其實，顧時宴原本對我很好。

他曾是我父親的朋友。

論輩分，我叫他一聲小叔。

父親去世後，母親又患了重病。

是顧時宴還清了我父親的債務，還將我母親送到了最好的醫院治療。

那時候，他對我說。

隻要有他在，我就會有家。

他就像暗夜裏的一道光，照亮了我那時晦暗的人生。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

這個嬌寵了我十年的男人。

會在得知我懷孕後。

一夜之間，收回了所有偏愛。

因為上次顧時宴發了火。

保姆對我的吃穿用度，也不再苛待。

日子似乎比之前好了起來。

除了我的月份大了，行動開始不便。

這天我剛下樓，就看到客廳擺著一堆快遞。

好像是什麼母嬰品牌。

保姆看到我，立刻殷勤過來說著：

“小姐，這些都是先生給您買的。”

給我買的？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我不禁想著。

如果，顧時宴是真的期待這個孩子。

期待做這個孩子的父親該有多好？

可世界上哪裏有如果。

顧時宴憎惡我。

他想要這個孩子，也不過是為了陶桃。

這些天，我從保姆的嘴裏聽到。

陶桃之前受過傷，恐怕很難懷孕。

而顧時宴也怕她因為孩子的事，會被顧家的長輩刁難。

所以借著我的這個孩子，讓她來撫養。

一舉兩得。

他那麼在意她。

為她鋪好了所有的路。

我瞬間覺得，我曾經以為的那些偏愛。

不過是可笑的自欺欺人。

下午四點，顧時宴終於回家了。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還沒有拆開的快遞盒問著：

“怎麼了？不喜歡？”

自我懷孕以來，顧時宴難得用這麼溫柔的口吻對我說話。

我搖搖頭，說著：“沒有。”

我們之間的氣氛不佳。

王媽見狀忙端來一碗燕窩說：“小姐先吃點燕窩，對孩子好。”

顧時宴聞聲看了一眼我的肚子。

立刻嘲諷著我：“幾天不見，肚子都這麼大了？”

“托您的福。”

我低頭喃喃著。

顧時宴冷笑一聲，突然起身捏住我的下頜，逼我和他對視。

“我的福？我可沒有這樣的福。”

“方語凝，別把你肚子裏的野種和我扯上什麼關係。”

我就那樣看著他沒什麼情緒。

“我知道，但生下孩子，我就不欠您什麼了。”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決絕，顧時宴的眼神中居然露出了一絲落寞。

他的手指漸漸鬆開，靜靜看著我，半響沒有說話。

3

“是嗎？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

漫長的沉默後，顧時宴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哪裏會耍什麼花樣。

我的預產期就在四個月後。

生下孩子，我就會離開。

“您放心，等我生下孩子後，就交給陶小姐撫養。”

聽到我的話，顧時宴終於鬆了口氣。

不再和我糾纏，自行回到了房間。

預產期越來越近。

我也要提前做好準備離開，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可這十年間，屬於我們倆共同的回憶太多。

大到限量版的水晶城堡、小到他曾經給我寫的生日賀卡。

我都沒有舍得扔。

我將一件件回憶都整理好。

可最終放進行李箱的，隻有幾件我常穿的衣服。

晚上十一點多，天邊突然打起一道驚雷。

我嚇得從睡夢中驚醒。

下意識起床，就要跑去叩響顧時宴的房門。

以前，我很怕雷雨天。

每當這個時候，不是顧時宴來我房間安慰我。

就是我自己跑去找他。

或許是這段時間的照顧讓我開始下意識重新貪婪起他的溫情。

可在馬上要叩響的瞬間，我放下了舉起的手臂。

現在不一樣了。

我緩緩轉身，準備回去自己默默承受。

吱呀一聲，身側的房門開了。

我看到顧時宴係歪的紐扣，似乎是著急從睡夢蘇醒。

看到站在門前的我，他愣了一下。

又很快恢複了之前的冷漠：

“還不睡覺幹什麼？不知道自己肚子裏還有孩子嗎？”

我明白，他此刻醒來，絕對不是為了我。

麵對他的訓斥，我捏了捏掌心，穩住自己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聲音：

“起來喝水。”

顧時宴看了一眼我的手，眼中滑過一抹不忍。

但還是隻給我留了一句：“早點休息。”

便轉身離開。

顧時宴出門後的一小時。

陶桃發了一條朋友圈：

【以後每個嚇人的雷雨天，都有你陪伴。】

原來如此。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連另一個人的習慣都忘記。

我收回了所有心思，一個人回到房間坐著，直到天明。

從這天起，顧時宴在陶桃那邊住了一段時間。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周後。

他看著窗外的暖陽，突然對我說著：

“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在我小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和顧時宴一起散步。

他會給我講每一朵花的名字，給我講天上星星的故事。

可自從我懷孕以來，我就整日把自己關在這個屋子裏。

麵對他的要求。

我沒有拒絕。

深秋的天氣涼了，我穿的很多。

加上一個大肚子，活脫脫像一隻小熊。

顧時宴的餘光看著我，突然噗嗤笑出了聲。

拿出手機對著我哢嚓哢嚓就拍了起來。

“得給你留個記錄，等你生完孩子，估計又瘦的跟個小貓似的。”

他眼神中露出的寵溺，讓我似曾相識。

可下一秒，他手機裏那個屬於陶桃的專屬鈴聲響起。

他立刻換了一副神情：“桃桃，怎麼了？”

“什麼？懷孕？你懷孕了？你別急，我現在就過去。”

他的眉宇緊鎖，提步要走。

一回頭，才看到還有一個我。

“這裏離家不遠，你自己走回去吧。”

他簡單交代完，就飛快離開了這裏。

可他忘了，我是個孕婦。

就算是不遠的距離，對我來說也十分困難。

所以，陶桃懷孕了，他馬上就要有一個他所期待的孩子了。

是不是，就不需要這個孩子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隆起的小腹，突然腳下踏空。

墜痛的感覺籠罩著我。

再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

4

我的孩子沒了。

短短幾個月，我失去了顧時宴的愛、失去了媽媽，失去了孩子。

我的人生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醫院住了幾天後。

顧時宴來接我出院。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我，沉默了良久。

才開口道：

“孩子雖然沒了，我之前說的話還是一樣作數。”

“隻要我在一天，就會養你一天，你不用擔心。”

“我和陶桃結婚後，你依舊是顧家的小姐，我們會一起對你好的。”

可我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隻是目光呆滯的往前走著。

“語凝。”

他再次親昵叫起我的名字。

我也隻是視而不見。

回到別墅後，我買了一張飛往英國的機票。

並將自己的一部分存款留給了王媽。

感謝她這些年對我的照顧。

王媽悄悄將我送走時，什麼都沒說。

我看著眼前這個住了十年的家。

心裏沒有一絲不舍，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時宴知道我不見了。

是在轉天的清晨。

他推開我的房門，看著空落落的病房，怒不可遏的質問著：

“她去哪了？去找那個男人了？”

王媽無奈地搖搖頭，掏出一張DNA檢測報告單，遞給顧時宴。

“顧總，小姐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筆錢讓我養老。”

“但我思前想後，覺得我養老，不如小姐的清白重要。”

“我怕小姐受了委屈，才自作主張去測了下孩子的DNA。”

“顧總，您看一眼，就明白了。”

顧時宴正在氣頭上，直接就接了過來：

“我倒要看看，那個野種是誰的！”

可他隻看了一眼，就全身僵在了原地。

“這是那個孩子的DNA報告？”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

管家點了點頭。

顧時宴的腳步有些站不穩了，他扶了下牆，仔細看了好幾遍報告單上的信息。

再次開口時，顧時宴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語凝的孩子，居然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