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番折騰後,楚南夕重新把手中托盤恭敬往上舉了舉:“請父親母親喝茶。”
老侯爺臉色仍舊不好,隻是卻也沒在為難她,率先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柳氏見狀也不好在出幺蛾子,隻能悻悻的端起茶杯略微碰了下嘴巴,便立馬遞給了一旁伺候的婢女。
抬手在自己發髻間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摘下一支通體純銀隻在簪首上刻了些花朵做裝飾的簪子。
朝著楚南夕招了招手,見她上前些許,這才把簪子替她插在發間,笑著說道:“這簪子瞧著雖普通了些,可卻是我出閣時,我母親給我的陪嫁之物,如今我把它傳給你,也是打心眼裏把你當做自己女兒疼,日後在府上若是短缺了什麼亦或者有什麼不順心的,盡管來我這說就是。”
柳氏這是怕外人知曉,自己這個婆母隻給了這麼一個寒酸的東西被人議論戳脊梁骨,這才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南夕心裏清楚,麵上卻不能表露出絲毫,扯著嘴角又說上幾句感激涕零的話,柳氏這才算是滿意。
不管老侯爺夫婦二人心裏願意與否,她如今也算是徹底成了名正言順的侯府兒媳。
自敬茶那日之後,她貞潔帕上並未落紅的事,在府裏下人之間也算是徹底傳開了。
府裏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的人,更何況她所嫁之人,還隻是個不得寵的殘疾庶長子。
楚南夕對背地裏的刁難和議論並未放在心上,整日裏還是該吃吃該睡睡。隻是…柳氏卻並不打算讓她在府上過得太舒心,一日三次的晨昏定省,她總是要尋些事在借此機會訓斥她幾句。
“少夫人今日來的好早,夫人還未起身,勞煩少夫人稍等一會了。”
錦繡閣外,嬤嬤一臉笑意的朝她說著。
“無妨,我在這等母親起身就行。”
楚南夕嘴角揚起的笑容,甚至都不曾改變分毫。
約摸一刻鐘的功夫,屋內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平日裏婆母怕是早已經起身,可今日卻......”
楚南夕的話並未說完,臉上恰到好處的掛上幾分擔憂模樣看著嬤嬤。
嬤嬤尷尬的笑了笑:“少夫人多慮了,夫人許是昨日勞累,這才貪睡了些。若是少夫人有要緊事,倒也不必在這裏繼續等下去。”
柳氏怕是就在等她耗不下去離開,也好拿著這件事做筏子在給她頭上扣上個不孝婆母的大帽子,也算是徹底毀了她的名聲。
“嬤嬤說的哪裏話,在如何要緊的事,也沒有給婆母請安要緊。”
楚南夕心裏冷笑了聲,她從來都知道柳氏並非像她所經營出來的那般和善賢惠,隻是也從未想到會對她有這樣大的敵意。
約摸又過了半刻鐘的功夫,屋裏仍舊沒有半點動靜傳出來。
如今雖然並非是盛夏,但頂著大太陽在屋外硬生生站上幾個時辰,就算是身強體健的男子都撐不住,又何況隻是她這個柔弱的女子。
“少夫人,府醫來了…”春蘭一路小跑著回來,手上還緊緊攥著府醫的手臂,扶著腰氣喘籲籲的說著。
“少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嬤嬤有些震驚的看著她。
楚南夕勾著嘴角,不緊不慢的說著:“我隻是瞧著婆母一直沒有聲音傳出來,你們又攔著不許我進去瞧,我也是心裏擔憂,這才想著把府醫請過來給婆母瞧一瞧,若是虛驚一場我也好放心不是。”
嬤嬤滿臉怒氣的瞪著她,她們也沒想到她居然敢直接做出這樣的事,一時之間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春蘭,還不趕緊帶著府醫進去,若是因此耽擱了婆母的身子,豈是你能擔待的起的。”
楚南夕這番話,是說給嬤嬤和守在這院子裏其餘奴才聽的。
她隻有把自己偽裝成是個擔憂婆母身子的新婦,如此才能有正當理由把這件事給鬧大鬧開,日後柳氏也不好在拿這件事尋她的錯借機處罰她。
屋內,柳氏正斜著倚靠在貴妃榻上,聽見外頭的這番說辭,臉色立馬陰沉了下去。
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似是咬牙切齒的說著:“好個楚家嫡女,當真是極好!”
“夫人不必動怒,奴婢這就出去把府醫趕出去。”
嬤嬤起身,才轉身要往出走,便被柳氏叫住。
“既然她要尋府醫過來,咱們這麼巴巴的把人趕出去,豈不是落了自己的麵子。
去把人請進來,我倒要瞧瞧她還能翻了天不成。”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柳氏便已經平複好了心緒。
“母親安好,兒媳給母親請安。”
楚南夕進了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後,才抬頭打量著她,自動忽視她穿戴妥帖的衣服和精致的妝容,麵上隻掛著淡淡的擔憂。
“方才就聽見你們在外頭吵吵嚷嚷的,是因著什麼事?”
“倒也沒什麼,隻是…兒媳擔憂母親身子,擅作主張叫人請了府醫過來給母親請脈,還請母親息怒。”楚南夕說著,撿起裙擺徑直跪在地上,麵上的謙卑和恭順,看的柳氏險些咬碎了後槽牙。
“荒唐!若是傳出去,像什麼樣子。”柳氏死死抿著唇,極力壓製自己心裏的怒氣。
“母親明鑒。
母親從未有過這樣睡到日上三竿還未曾起身的時候,兒媳…兒媳心裏實在是擔憂,守門的婆子和婢女又百般阻攔,不許兒媳進來瞧一瞧,兒媳也是實在沒法子,隻要母親身體康健就算是要處罰兒媳,兒媳也甘之如飴。”
楚南夕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又字字句句皆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沒有一句不是不在擔憂她的身體。
就算柳氏心裏恨極了她,也不好直接處罰人,不然傳出去,她苦心經營的名聲就要毀於她手。
“娘子怎能如此胡鬧,還不趕緊給母親賠罪。
若是母親因此罰了你,你也休想叫我幫你求情。”陸祁安坐著輪椅進來。
柳氏聽著這話,心裏更恨了,恨不得生生嘔出一口血來才好。
因著臉上抑製不住的怒氣,盡量扯起來的嘴角也顯得有十分扭曲可怖,楚南夕隻瞧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眼眸,極力抑製向上揚起的嘴角。
“瞧你說的,南夕畢竟才剛進門,對咱們侯府一些規矩不清楚也是常理之事。
待我尋兩名教習嬤嬤好好教導南夕一些時日,必定能叫她知曉高門大戶中的規矩,日後去旁人府裏赴宴也才不會鬧出笑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