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一輛滴滴快車回到趙家。
剛走進自己的院子,就被迎麵潑了一桶冷到徹骨的冰水。
“哎呀,我正讓人收拾房間打掃灰塵,這小子一不小心把您的書都弄到地上了,還潑上了水!”
陸燕錚放下手裏的文件夾,惡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傭人。
“你放心!我肯定懲罰他!扣半年的工資!”
他是故意的。
直到我渾身濕透才讓傭人停下動作。
我勉強克製住打冷戰的本能,抬眼看過去。
卻發現我精心收集的那些古籍、有大家字跡的書籍都被水浸透了。
它們泡在水裏,黃色的紙張已經有些被泡爛了。
冷風一過,剛剛病愈的身體再次感到無法言說的痛楚。
我眼前發黑,幾乎站不住了。
可是趙家姐妹卻對視了一眼,嘴角下撇,一個明顯的鄙夷神情。
好像在嘲笑我是一個書呆子,整天自持清高。
“我還以為你的文人風骨有多硬,東西都沒收拾就離開了,這不還是回來了?”
趙妳曲譏諷地說:“他那個家裏除了一個姑姑,什麼人都沒了,不回來能去哪?他姑姑自己還有孩子呢!”
我的心猛的顫抖了一下。
接著,就泛起了密密麻麻地疼痛。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來趙家的那天。
趙妳曲拉著我的衣袖,軟軟地叫我“謝哥哥”,還說我看起來不高興,想盡辦法逗我開心。
趙妳歌牢牢記著我喜歡讀書的喜好。
趙妳歌主動把她最喜歡的臥室讓出來給我住。
僅僅因為那間臥室是離趙家藏書庫最近的屋子。
趙妳歌放棄了她精心裝修的主臥,把裏麵的裝修全部打砸後,重新按照我的審美裝修。
她們向所有人宣布,不管是在未來還是現在,那些仆役和侍女都要把我當成趙家的未來的姑爺看。
直到那天,陸燕錚借著請教學問的理由拿著一本高中課本走了進來。
他每天癡纏著兩姐妹也就算了。
還經常到我屋中裝作不小心損壞我的各種東西。
我想著他是保姆的兒子,平日肯定辛苦,也沒有計較。
但是他卻蹬鼻子上臉,那天將母親臨終前留給我的戒指打碎。
我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卻被趙妳歌擋住。
她不悅地瞪著我,說:“燕錚平時在別墅裏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你一個過慣了衣來伸手生活的少爺,不就是摔壞個戒指嗎,怎麼這麼刁難他!”
趙妳曲也說:“燕錚的年紀比我還小呢,你比我大了三歲,怎麼不知道讓著點!”
我看著地上碎裂的戒指,心裏似乎已經痛的麻木。
此後,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不再是趙家姐妹心裏最重要、最喜愛的人。
那個保姆的兒子取代了我在她們姐妹倆心中的地位,逐漸變成了趙家的“女婿”。
現在,陸燕錚在一點點逼著我離開這裏。
我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隻想立刻離開這裏。
走進屋裏,卻看見我的東西被翻的亂七八糟,所有行李都被扔在了門口。
趙妳曲站在陸燕錚身前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笑著說:“你隻不過是賴在我家裏怎麼攆都攆不走的累贅!你沒資格看不起陸燕錚,更沒有資格對著他發你的少爺脾氣!”
“以後你就住到傭人房去!至於公司所有的工作和文件,你必須馬上轉交給陸燕錚,等你想明白自己的錯誤後再說!”
趙妳曲甚至笑著遞給陸燕錚一本我最珍重的書,讓他撕著玩。
陸燕錚笑起來,我清楚地看到趙妳曲臉上爆發出一股燦爛的笑容,一轉頭,對著我的時候,又變成了冷漠的表情。
“謝少爺,你下次要是再讓陸燕錚不高興,我可不會這麼輕鬆放過你了。”
謝少爺,和謝哥哥隻差了兩個字。
但卻像是鋒利的刀鋒,劃過我和她們的心,斬斷了那段情誼。
如果我之前聽到了這些話,肯定會傷心地吃不下也睡不著。
但是現在我已經要離開了,也沒時間和她們計較拉扯。
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趙妳曲看著我,冷笑一聲,說:“你真是毫無誌氣的廢物!就這麼想賴在我們趙家做一條米蟲,讓我趙家養活你?”
“看在父親的麵子上,我再饒恕你一次!以後記得自己的位置!”
我沉默地看了趙妳曲和趙妳歌一眼。
沒有以後了。
視線從熟悉的屋頂轉到每一棵樹上,這裏的確給了我很多美好的回憶。
但是在這裏,我終究隻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