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引表兄五年。
眼看就要及笄,他依舊冷眼相待,還定了親。
恰巧京城刮起名閨培訓班的風,連李主薄家的庶女都入了伯爵府。
我數數錢,趁著表兄回鄉科舉,哆嗦著報了班。
不愧是專業的產業鏈,培訓一月不到,我就勾搭上了國公府的嫡次孫。
小公爺說是非我不娶,我坐在府裏喜滋滋得等國公府下聘。
我那本該在晉州的表兄,踏著月色,一臉肅殺得闖進我的閨房。
「孟葶!」
大表哥,你......
1
我端著藥,站在廊外已有半刻。
傅玉昭的小廝抱歉得說道:「表小姐,大少爺吃了藥,現已經歇下了。多謝表小姐的心意。」
侯府的白雪皚皚,我抬頭望向窗內,屋裏還傳來翻書聲,羊毫姑娘方才還端著水進了屋。
分明是表兄不想見我。
這樣的情景,在翠竹齋不知上完演多少次。
我福了福身,微微一笑。
「等表兄醒來,我再來。」
勾引表兄的第三年,依舊是一無所獲。
我叫孟葶,是表小姐世家。
我全家是表小姐上位,我娘,我姨母,甚至我姥姥都是表小姐上位。
我姥姥當年鬧饑荒差點餓死,投奔了姨太奶奶家,甩著帕子梨花帶雨喊表哥,將她表兄迷得七葷八素,成功上位。
姨母更是厲害,從小就盯上了侯府世子,月下送香囊,侯爺表哥不顧家裏反對,將姨母抬成貴妾。
偏偏我娘是個戀愛腦,不承家風,非要下嫁給窮舉人,最後在我出生前,被妾室害得個血崩而亡的下場。
我幼時,父親淡漠,繼母凶悍,一頓飯也沒吃飽過,渾身沒一塊好肉。
若不是姨母姥姥接濟,怕不是早死在那對豺狼虎豹的夫妻手裏。
所以,我孟葶立誓可不能像我那戀愛腦的娘,一定要為自己博個好前程。
十三歲那年,我被姨母從雍州接到侯府寄養,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傅玉昭。
那天適逢大雪,十六歲的傅玉昭一身月白大裘踏月而來,眸間都是淡淡的雪色,如同謫仙。
「表妹萬福。」
他的聲音比雪還要輕。
那一刻,詩文中的如玉君子突然具象化了。
光風霽月,郎才絕豔。
姨母興奮得掐著我的手,低頭悄聲問我。
「怎麼樣,葶葶。這是你表兄,拿下他。」
嗯,很不錯。
得到他,我不虧。
侯府夫人生下他出家,我姨母沒孩子,嫡子傅玉昭從小便在我姨母身邊長大的。
他對人溫和,學業科舉,華京貴婿榜上表兄排名第三,可謂是搶手至極了。
在今後的三年裏,我兢兢業業得勾引著傅玉昭。
孟家女多嫵媚,兼具純真,可稱尤物,而我更是其中翹楚。
我去街上買個燒餅,將挑擔小哥迷得,將兩簸箕都送給我了。
所以,我一開始對勾引表兄這事胸有成竹。
表兄溫書,我便端著熱茶,悄生生得給他磨墨。
我時不時得揉揉手腕,撩起頭發,扭得像水蛇一般,對他輕笑。
我想以我的姿色,傅玉昭必然也是著迷之至。
果然,他放下書,灼灼望著我。
我心裏一喜,正欲裝柔弱栽倒他腿上,勾起他的脖子。
誰知傅玉昭目光素冷,淡淡說道:「表妹,你擋到光了。」
2
「還有,若是腰疼,去找大夫。」
我臉上的胭脂瞬間降了下來,可卻不灰心,反而越挫越勇。
比如七夕節,我含羞帶怯得送畫冊給表兄,咬著唇。
「表兄,葶葶畫了一月有餘,雖畫工拙劣,但還請表兄別嫌棄。」
其實那是我遛彎時,十文一個買的,應當是殘次品。
表兄定眸看向我,吐出一句。
「表妹有心了,確實拙劣。」
竟然是半分表麵功夫都不做了。
在府中三年,碰壁之事甚多,最後我惱得不行,決定直接上硬的。
表兄生辰吃酒,我特地穿了薄衣,點了香,守在他房中,盼著他進來將我撲倒。
我再讓小桃猛然闖進來,哭天抹淚大喊:「不好了!」
到時候,他不娶也得娶。
表兄回來時,渾身酒意,望見我時目光混沌,臉色酌紅,呼吸也沉重起來。
我笑著解開羅裳,湊在表哥耳邊呼氣。
「表哥,葶葶香不香。」
表兄喉結滾動得厲害,額頭都是細細的汗珠,卻依舊沒回答我。
我勾著他的下袍,能感覺到其中熾熱,接著媚眼如絲勾著他。
「你喜不喜歡我?」
「表兄,你想不想我?」
我以為好事將近時,表兄卻猛得推開我,目光涼薄譏諷,語氣更是鄙夷。
「孟葶,你別這麼下賤。」
說完,表兄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竹齋出了個新鮮事,一向禁欲的表兄昨夜寵幸了羊毫姐姐,給她了名分,被提為通房丫鬟。
傅玉昭討厭我,寧願另找丫鬟,也不願碰我一下。
一個女人脫光了躺在中了迷香的男人身邊,他都不碰自己!
何等的恥辱。
因此一事,我徹底沒了心氣,任由姨母再激勵我,我也是沒什麼勁。
可表兄卻突然病了,聽說病的很嚴重。現在科考將至,作為侯府年輕一輩的天驕,全府上下都著急起來。
我心思著,這次不勾引表哥,隻盼著他早日好起來。我便去如意堂抓了藥,特意去看看他。
可卻依舊還是拒絕。
房裏傳來表兄和羊毫姐姐的說笑聲,這次我知趣得離開了。
沒了勾引表兄的目標,我整日也是病懨懨的,正巧尚書府的表小姐夏棠來看望我,給我帶來了個爆炸性消息。
李主薄家的庶女定親了,嫁給了忠勤伯府的伯爵公子。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
李黛人如其名,長得有些黑,文墨也是不通,可以說是平平無奇,怎麼就有了這麼好的姻緣。
夏棠湊在我耳邊道:「葶葶,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最近來了個揚州的王婆,開了個名閨培訓班,專門給咱們這些表小姐庶女做速成班的。」
「你看李黛的親事不錯,聽說那的優秀畢業生還有當王妃的,更有甚者,那位新寵淑妃娘娘,也是從培訓班出去的!」
我嘴長得更大了,夏棠說的也更是慷慨激昂。
「還有,若是嫁不上皇親國戚,培訓班包底也是五品官夫人!」
好家夥,還是包分配的。
夏棠湊近我,咬著下唇,小聲說道:「葶葶,我看我那表兄是沒希望了,他表妹一籮筐,等到我不知猴年馬月了。」
3
「我已經報了名,我看你家那傅大少爺更是難拿下。你要不然也報個班試試?」
我沒說話,心頭猛顫。
窗外的雪又下了,我偏過頭去。
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我卻總能看見個踏雪的少年,伴著月色而來,對我輕喚一句。
「表妹萬福。」
該死,我是要勾引表兄的,沒成想這三年卻把自己勾引進去了。
誰叫傅玉昭生得那麼好。
夏棠沒看出我的溜號,依舊滔滔不絕得說道:「咱們這些表小姐,不就是要為自己謀個好親事嗎?你總不會是動情了吧。」
我訕訕得笑了,推辭說是自己手頭比較緊。
夏棠走後,我歎了一口氣。
娘啊!女兒沒見過你,你怎麼把你的戀愛腦也繼承給我了。
表哥的病來得也快,走的也快,可卻始終不願意見我。
偶爾在院子裏遇見,表哥也是冰刀一樣的眼神,好像我是他的仇人一般。
窗外的朔雪還未化,我正想著給表兄打個護膝,貢院太冷,這樣就不會涼著,日後考個好成績。
可表哥卻突然說自己要定親了。
我十五歲的生辰,因為府中孩子少的緣由,老侯爺說要好好熱鬧熱鬧。
表兄當著侯府眾人突然宣布了這個消息,驚得老侯爺一口茶噴了出來。
彼時,我給他繡的護膝還沒送出,姨母更是慌得胡言亂語。
「玉昭,你吃筷,哦不,你起菜。」
傅玉昭就這麼平平淡淡得望著眾人。
「父親,我十九了,該定親了。這是我娘出家前給我定的姻緣,是首輔家的千金,我與她情投意合。還請在我科考後,還請父親擇個吉日,替我去李首輔家下聘。」
我手突然麻了,不敢看傅玉昭的目光,隻聽到老侯爺連口答應。
畢竟這麼多年,侯府的門楣都是傅玉昭撐起來的。老侯爺整日修仙遛鳥,再不就是和姨母膩在一起。
傅玉昭也是不饒過我,他問我:「表妹,你覺得如何?」
我抬起頭,臉色有些難看。
「恭喜表兄,賀喜表兄。」
傅玉昭的臉色淡淡的,給我夾了一口菜,緩緩道:「表妹在這住了兩三年,是不是想家了?」
我瞳孔微顫,表兄依舊是那副光風霽月的模樣,可眼神卻是冰冷的。
他對我下了逐客令了。
畢竟世家大族的小姐,最怕的就是我這樣青梅竹馬的表妹存在,所以傅玉昭要趕走我了。
我剛要回答,老侯爺卻突然打斷。
「玉昭啊,你孟姨娘這輩子都沒孩子,就一個葶葶。我還想多留她兩年呢。」
傅玉昭眼神輕飄飄得,落在我心中卻有千斤重。
他宣布定親的當天,父親催婚的信也到了,意思主要如下。
孟葶啊,我當初送你去京城,是要你攀高枝的。你這都十五了,怎麼還沒釣到金龜婿。
你爹我在雍州給找了好親事,給你爹我的上級當續弦。雖然他有五十歲,還不愛洗澡,甚至還有十多個兒女,歲數比你都大。
但是他有錢啊。
及笄之前,你若還是找不到。你爹我就給你定親了。你弟弟最近打傷了人,再寄點錢。
我擦擦眼淚,燒了信,然後翻出了我的所有體己,抱在懷中去了尚書府,給姨母留了信。
「姨母,葶葶無能,三年也沒拿下表兄。下次再見,肯定給姨母帶回來個金龜婿。」
傅玉昭去祖籍科考那天,那位總是粘著他的表小姐出奇得沒去送他。
高馬之上,光風霽月的少年第一次問道:「表妹呢?莫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