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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有美人晉國有美人
半梧

01

齊王大破晉國,俘獲一個美人。

美人甚美,但美人不笑。

齊王昭告天下,誰能博美人一笑,重重有賞。

我披風戴雨從晉國舊地趕來,

隻為在齊王宮的花園裏造出越溪的美景。

美人觀景時,終於繾綣一笑。

齊王卻將我囚禁牢中,施了三十二道酷刑。

我的屍體被扔出城,曝屍荒野。

美人不知此事,仍在宮中日日期盼。

「阿兄,我們何時可以再一起去看看越溪啊?」

1

我死後執念不休,魂魄徘徊於齊宮之中。

今夜齊宮燈火堂皇。

幾名宮娥托著金盤迎麵走來,說說笑笑。

「大王大勝而歸,還俘了晉國的公子啟,必是要慶賀一番的。」

自晉國被齊國所滅,公子啟逃亡已有半年之久,卻不想,最後還是被齊王所虜。

我尾隨她們,一路飄進了宮裏最輝煌的殿宇。

殿中金光閃閃,堆滿了金銀珠寶,齊君景手持一顆流光溢彩的寶珠,含笑奉到美人麵前。

「這是晉國之寶,你看著可喜歡?」

美人一身大紅華服,如同她的麵容,極冶豔,也極高貴。

她淡淡掃了一眼寶珠,並無笑意,可即便不笑,容顏也美得驚心動魄。

「大王的寶珠,姬丹自是喜歡的。」

人人都說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所以晉國滅後,她才能逃得一死,一躍成為齊王的愛姬。

但她不愛笑。

既使是齊國的君王,為了搏她一笑,也煞費苦心。

「若你喜歡,為何不笑。」

齊君景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是一冷。

姬丹抿著唇,漠然地移開目光。

我遠遠地看著齊王做這無用功。

當初晉王為她一笑,用了一座城池,換來了一顆夜明珠,可親自捧給她時,卻也換不來她一個目光,更不用說齊王了。

齊君景眼中升起怒焰,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把臉扭轉過來,語氣如冰。

「你也不過是寡人掠來的俘虜。記住你的身份,莫要惹怒了寡人。」

丹墀之下,左右群臣見此景,麵麵相覷。

有人諫言:「大王息怒,不如請那晉啟入殿,使娘娘開顏。」

2

公子啟是被五花大綁,一路提上來的。

身後的將軍一踹他的膝窩,他整個人就趴在了金殿上,爬起身時,他的臉色又是鐵青,又是血紅。

齊君景一手攬著美人,笑盈盈地瞄他,又低頭問姬丹。

「你可還認得他是誰。」

姬丹冷冷看著公子啟,眼神透出幾許寒意。

她怎會不認得。

當年我帶她到晉京的第一日,便遇上公子啟縱馬長街,她險些死於馬蹄下,換來了公子啟對她的一見傾心,不久就納她做了美妾。

「他是你昔日的夫君,寡人今日的俘虜,便讓他學幾聲狗叫,逗你笑如何?」齊君景笑道。

兩把刀橫在公子啟的頸子上。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呀!」公子啟嚇得涕淚橫流,真的伏在地上,學起了狗叫。

「汪,汪......」

姬丹垂眼看著他。

唇角漸漸勾起,竟真露出一絲笑來。

滿殿的黃金碧玉,霎時間都失了顏色。

人人都向齊君景道賀,感歎美人一笑,真可謂是傾國傾城。

可我分明知道,她是在冷笑,笑裏充滿了恨意。

3

宮娥給她穿上灼灼豔紅的宮裝,盤起高高的發髻,像是枷鎖。

我記得分明,她從十五歲起穿起宮裝。

不論是作為公子啟的美妾、晉王的夫人,還是如今齊王的寵姬。

這枷鎖困住了她的青春年華。

當齊王來她的寢宮時,她時常會追問我的下落。

齊君景溫言軟語回應。

「你阿兄去了楚地遊曆,山高路遠,怕是要冬日才能回來了。」

分明是謊話連篇,可她相信了。

於是她蹙起了眉頭,愁竟是為了我而起。

每到日落西沉,她都會伏在書案上,一封封地寫信。

筆墨暈開,紙上書盡離別之思。

「阿兄敬啟,今朝秋葉飄零......昔日梅樹之下,小爐溫酒,妹思之甚......」

她以為我在千裏之外,她不知道,我死後的魂就飄在她身後。

在靜靜地看著她徒勞地給我寫書信,一封又一封。

「阿兄,真的有收到我的信嗎?」她時而憂心忡忡。

齊君景冷眼看著紙一張張寫盡,掩飾著自己的不耐。

「怎會收不到?」

「可我寄了那麼多封書信,他一封也未曾回過......」

齊君景歎息。

「楚地崎嶇路遠,家書難寄。」

他用謊言欺騙她。

粉飾著太平。

我被齊王下令殺死,已足有三個月。

閑時,姬丹喜歡在我造的越溪邊觀景。

她在秋千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總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如今的她,比少女時更豔麗,可也比少女時更少笑容。

那時她也還是個在溪水間歡樂地玩水,喊著我阿兄的小姑娘。

我也還沒有死。

許多年前,若不是我執意帶她走,她的一生本該安穩。

我生前是商人,常在六國輾轉。

走馬到晉國越溪時,遇見一名因饑荒死了父母的少女。

她雖未長大,已出落得如仙子般秀美。

看見她的那一刻,我起了私心。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阿兄。」

我給她安葬了父母,待她如親人。

最開始,她也隻是怯怯地喚我阿兄,後來她隨我闖蕩了許多地方,一聲聲的「阿兄」漸漸喚得親昵又真摯。

隻因在這世上的,我已是她唯一的親人。

我與她遊曆過晉日許多地方,看遍晉國一草一木。

但我們最終來到了晉都。

她不知道,我將她養大的初心,隻是為了在晉都,給權貴獻上美人,以此換來一官半職。

公子啟縱馬長街,在她將被馬踏死那刻,是我冒著危險將她護住。

我也看見,公子啟在看到她的那刻,眼裏閃過的驚豔和迷戀。

這本是攀附權貴的極好機會。

可我卻猶豫了。

多年相處,我又何嘗不是,將她視為至親?

等到姬丹沉沉睡下,她以為已寄出的書信,就被呈上齊王的書案。

映著燭火,齊君景將書信拆開,閱盡信中每一個字。

齊王的臉色越來越沉。

我卻快意地笑了。

齊王燃起一個火盆,將書信盡數燒了。

火光照得他的臉明明滅滅,異常陰鷙。

4

翌日,齊王心緒不佳,便召見了自己的寵臣,辛丁。

辛丁身長不過三尺,是個侏儒,寬大的官服套在他矮小身體上,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為討齊王歡喜,他獻出了一條毒計。

「大王......若是在水池中放滿水蛇,再將一人浸入池中,看人與蛇相鬥,其樂無窮。」

能被投入蛇池中的人還能是誰?自然是晉國的俘虜,公子啟。

多日未見,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滿身都是被鞭打的痕跡,囚衣上盡是汙垢,像是泥裏的蛤蟆。

幾名護衛拖著他走向蛇池,迎麵碰上了姬丹。

齊王故意將她召來,讓她看那水蛇口下,公子啟落得怎樣淒涼的下場。

我飄在她身後,聽得清楚。

在擦肩而過時,公子啟惡聲對她說了一句:「若今日我死了,你再也見不到你的阿兄!」

她原本冷淡的神色霍然有了幾分驚亂。

姬丹神思不屬,連齊王將她攬在懷裏,都沒喚回她的神。

她竟真的擔心我的下落。

毒蛇池中,公子啟浸在水裏,數隻水蛇湧了過來,對他虎視耽耽,公子啟慘叫連連,四處撲騰,這一幕讓齊王哈哈大笑。

姬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隻因公子啟知道我的下落,她便不能讓他死。

有人將公子啟撈上來時,他吐出一口水,奄奄一息地躺在岸邊。

在齊王下令把他再次投入水中前,姬丹終是道:「大王,近日宮裏不宜有死喪之事,我看還是罷了吧。」

齊王轉過頭,捏緊了她的肩膀,神色不明。

等到姬丹眉眼間露出痛意時,他才鬆手,露出一絲笑容。

「既然美人說情,今日就放他一馬。」

說罷,齊王扭過了頭。

隻有我看見,他的眉間升起一道陰寒之色。

5

公子啟被抬走後,辛丁孤身回到了死人牢。

這裏是齊王設下的刑獄,專門關著一些不聽話的臣子。

我飄在他身邊,看到辛丁臉上獻媚的笑,漸漸化成了一片陰沉。

我心中升起一陣不祥的感覺。

隻有我知道,這個小矮人是怎樣的陰毒。

辛丁之所以能成為齊王的寵臣,是因為他是個酷吏。

他能讓人受過三十六種酷刑後還能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地活著。

公子啟本該被押回死人牢。

我順著不祥預感,穿過重重欄柵,飄到刑人柱旁。

木製的臉上沒有五官,絲線連著一團亂的頭發掛在臉上,四肢皆用木頭和絲線連接而成。

被捆在柱上的不是公子啟,而是一個混淆視聽的木偶。

公子啟不在死人牢。

他又能在哪裏?

我一路飄回姬丹的寢宮,她在站在窗前,眉心攏起,神色鬱鬱。

也許她又在思念著我了。

可事已此,她再去想我,又是何必?

姬丹撩開紅帳,進室內休息。

突然,一雙肮臟的手從帳後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她驚恐地睜大眼。

我一眼望見,層層紗帳後,是公子啟輕挑的目光。

他借蛇池之機,逃出死人牢重重封鎖。

他竟逃入了姬丹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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