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疼愛的弟弟，在他成年禮時抱住我，說愛我，

短暫的驚訝過後，我隻覺得惡心羞恥，毫不猶豫把人送進戒同所，

誰曾想竟是我親手把他推入人間煉獄，我後悔了，想要彌補，

他卻笑著對我說：“你都知道了，可是哥哥，太晚了，我已經臟了啊……”

“哥，我喜歡你，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顧衡站在床邊，眉眼含春地笑看向我。

可下一秒，他的麵容突然變得扭曲，睚眥欲裂地衝我伸手嘶吼：“哥，救我，救救我！”

我瞬間驚醒，身上冷汗涔涔。

還好隻是夢。

顧衡是我的養弟，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看待，可誰知他對我的感情變了質，居然在他成人禮那晚向我表白。

短暫的驚訝過後，我隻覺得惡心羞恥，第二天就讓人把他送到了當地有名的戒同中心。

我長舒口氣，突然一通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我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頭就傳來撕心裂肺的求救聲：“哥，救我，求你救救我，帶我走！”

是顧衡！這不是夢！

我一個激靈，下意識焦急詢問：“阿衡？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回應我的是一陣嘈雜聲，之後電話掛斷。我打回去已經是關機狀態。

已經是淩晨，難道他出事了？顧不得那麼多，我隨手披了件外套就趕向戒同中心。

我找到院長，提出要見顧衡。

“顧先生，現在早已過了探視的時間，患者都休息了，您還是明天再來吧。”他的眸光閃爍，“而且咱們中心有規定，在患者徹底治愈之前，是不能跟您接觸的。”

“我就遠遠地看他一眼，確認他沒事就走。”我語氣急切，心急如焚。

可他借口不斷，說什麼都不讓我見顧衡。

我陰沉著臉，毫不客氣地開口質問：“無論如何，今天我都必須見到我弟弟。院長百般推辭，難道是他在中心出了什麼意外？！”

“絕對沒有。算了，你跟我來吧。”他見我態度堅決，還是把我帶到了探視廳。

一路我看到牆上貼了不少女性清涼私房照。

院長解釋稱，這是為了讓患者正視女性的魅力。

我並未多想，隻想快點見到顧衡。

在探視廳等了十幾分鐘，顧衡才被他們帶出來。大熱的天，他還穿著長袖長褲，脖子上戴著電子頸環。

見到我，他的眼眶微紅，臉色蒼白，站在門口欲言又止，不敢靠近。

不過短短一個月，他瘦削憔悴了不少，我心疼的不得了，像往常那般衝他招手：“阿衡，過來。”

以往他每次都會樂嗬嗬地飛奔向我，可是現在，他瑟縮在門口，眼裏透著遲疑。

頸環閃了閃，他才忍耐痛苦般在我對麵坐下，扯著嘴角聲若蚊蠅地喊了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的顧衡不見了。我心痛的難以複加，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腦袋，卻見他顫抖著身子，扭頭躲避我的觸碰。

幾點紅痕由此暴露在我眼前。

我蹭地起身去扯他的衣領，聲音因哽咽而發啞：“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顧衡用力甩開我，縮到角落死死護著衣服：“就是被蚊子咬了幾口，沒事的哥。”

“真的？你給我看看。”我半信半疑，那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蚊子咬的。

可顧衡十分抵觸我的觸碰，隨著我的靠近，他抖得跟篩子似的，麵色更是蒼白如紙，冷汗大顆大顆地往外冒。

突然，我聞到一股騷臭味，板凳底下多了一灘水漬……

他竟然尿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顧衡，他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細微的嗡嗡聲，正從顧衡身上傳來的。他夾緊雙腿，不安地在凳子上扭動。

想到某種可能，我紅著眼怒視院長：“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對我弟弟做了什麼？！”

“顧先生，你先別激動，”院長走過來拉著我解釋，“這些都是患者為了出院，博取家屬同情心的慣用套路。他身上的都是正常的醫療器械，沒有任何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我眉頭緊蹙，詢問的目光轉移到顧衡身上。

我記憶中的顧衡單純溫順，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隻是沉默，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所以他這是默認了麼？

我喉頭一梗，說不出話來。

院長長歎口氣，接著說道：“他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晚上甚至搶了工作人員的手機。顧先生，不如你把他領回去段時間。”

“好，我現在就要帶他走！”我毫不猶豫答應。

我不知道他在這究竟遭受了什麼，可我絕不忍心他再繼續呆下去。

我要的是以前那個快樂鮮活的顧衡，而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院長很快替我們辦好手續，為了實時監測顧衡的情況，他脖子上的頸環還留著。

我習慣性地拉開副駕駛的門，顧衡卻避開我，繞到另一邊徑直鑽進後座。

途中，我透過後視鏡，看著他如鵪鶉般蜷在角落瑟瑟發抖，心臟像是紮上密密麻麻的針，痛的快要無法呼吸。

我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張開唇卻是梗在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短短二十幾分鐘的路程，煎熬壓抑的像是過了幾個世紀。終於到家門口，車子還沒停穩，他就逃似的衝出去，把自己鎖進了房間。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後，到底還是沒有勇氣敲開那扇門。

折騰了一夜，很累，我卻怎麼也睡不著。隻要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顧衡見到我時那副驚恐萬狀的樣子。

次日，我破天荒地起晚了。顧衡依舊是長褲長袖的裝扮，端坐在客廳，正看著我們的合照發呆。

我笑著上前，正要開口，卻見他兩眼猩紅，裏頭透著陰鷙，咬牙切齒地不斷重複：“我恨你，我恨你！”

他說……他恨我？

我頓時如遭電擊，麵色難看地呆愣在原地，喉頭更是酸澀：“阿……阿衡……”

他循聲回頭，滔天的恨意在對上我的瞬間，悉數化為恐懼：“哥，你還沒去公司啊。”

“嗯，公司沒什麼事，我想在家陪陪你。”我點頭，緊盯著他過分蒼白的臉，想看出些什麼來。

他卻像是受到驚嚇的刺蝟連連後退：“我沒事，不用人陪，哥還是去忙吧。”

話落，他又鑽回了房間。那一方小天地，儼然成了他最後的保護殼。

“先生，你看看這個。”柳嬸從廚房走出來，遞給我一本相冊。

那相冊我認得，是顧衡親手做的，裏麵放滿了我的照片，是他最為珍視的東西，平時輕易不讓人碰。

可現在怎麼會在柳嬸手裏？

我帶著疑問翻開相冊，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紅。我們每張合照都被他粗暴地扯爛。我的臉更是被他摳掉，旁邊寫滿了對我的仇恨。

柳嬸看著我，猶豫再三，還是說道：“這是我打掃房間的時候，在垃圾桶裏發現的。”

他到底遭遇了什麼，竟恨我到如此地步？

我呼吸一滯，有些喘不上氣，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拉扯，痛的幾近麻木。

我想要彌補，可他總躲著我，為此甚至換到了樓上的房間。我隻是囑咐柳嬸多留心照顧，其他什麼都沒說。

每次下班回來，也會特地買些他喜歡的小玩意放在門口。

如此堅持了大半個月，他終於不再避開我，偶爾還會跟我一塊吃個晚飯。

即便他對我的靠近仍舊抵觸，可我還是喜不自勝，每天爭取早些回去陪他。但今天有個應酬實在推不開，我就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到家。

顧衡有些目光呆滯地坐在餐廳，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

“怎麼還沒吃飯？”我看了眼時間，眉頭微蹙，不由得開口詢問。

顧衡的眼神這才聚焦，扭頭衝我扯了下嘴角：“哥，你回來了。”

我點點頭，柳嬸聽見動靜，手握鍋鏟就跑了出來：“先生，不知道您這麼晚回來，小少爺就想著等等您。”

聞言，我心頭湧入一股暖流，可看向顧衡時，總覺得他的笑容勉強，兩眼更是冷漠無神。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我笑著坐下，語氣柔和：“今天太忙，忘記提前打招呼，下次不用等我。”

“大哥工作那麼辛苦，我多等一會沒什麼的。”他態度恭敬溫順，甚至有些機械。

我並未多想，給他夾了塊他最愛的糖醋排骨。誰知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小臉煞白，不斷冒出的汗水幾乎把衣服浸濕，頸環也散發出微亮的光芒。

“阿衡，你沒事吧？”我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剛起身他就抬手阻止我靠近：“別過來！就是有點不舒服，我上樓休息一下就好。”

他咬著牙，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我想扶他，卻又不敢靠近，隻能看著他過分瘦弱的身影逐漸消失眼前。

柳嬸說他最近的狀態不錯，極少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有些不放心，還是決定上去看看。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壓抑沉重的喘息聲。

這音調和頻率，怎麼像是……

我心尖一顫，還是悄悄打開房門，眼前的一幕卻讓我直接震驚地呆愣在原地。

顧衡大汗淋漓地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正播放男女糾纏的畫麵，聲聲喘息直擊耳膜。

他看的專注，手掌在桌下快速來回，甚至都沒察覺到我的存在。

隻是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歡愉，反而像是做任務般，痛苦呆板地重複同一個動作。

我不明白，他痛苦萬分地躲上來，就為了做這種事？

突然，我看見他腳邊的垃圾桶，裏麵塞著一團白色，像是……成人紙尿褲？！

看著鼓鼓囊囊，分明就是用過的，床上竟然還有包剛拆封的！所以他一直都在用紙尿褲！

為什麼他要用這些東西？

為什麼從來沒聽他說過？

想到那晚他在戒同中心的表現，我突然想到什麼，無盡的愧疚和自責一股腦地湧上來，我險些站不穩。

顧衡聽到動靜，扭頭朝我看過來。可他下意識做的不是穿上褲子，而是急匆匆跑到床邊，想把紙尿褲藏起來。

“滾出去，不許看！”他的語氣凶狠，但臉上卻寫滿了無措和羞恥。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的我喘不過氣。

“阿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一度哽咽，就連聲音都開始發顫。

他瞬間紅了眼眶，充滿仇恨的目光，如刀子般剜向我：“我變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啊，我親愛的哥哥。”

“我？”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揚起唇角，笑的異常苦澀：“當然是你。為了得到一個正常的弟弟，你把我送進戒同所。整整一個月，你都沒來看過我，你知道我在裏麵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不知道！但凡你來看我一眼，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著，大顆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我囁嚅雙唇，滿腔安慰和歉意，到嘴邊卻隻變成一句：“阿衡……”

我邁開步子，想把他擁進懷裏。

可隨著我的靠近，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那股騷臭味再度傳來，屋內響起水珠落地的滴答聲。

一聲接著一聲，像是敲打在我的心上。

這是我一直以來用心嗬護的阿衡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眼中的羞恥愈濃，像是被人抽光全身的力氣，直接癱軟在地：“瞧，我現在多沒用，連基本的生理反應都控製不了，真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