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答應我一起去看海底的星空。

我期待著，他計劃著。

如約而至。

但何非，你知道嗎？我也是個賭徒。

這一次，我不會再輸了！

我終於看到了絢爛無比的海底星空，可惜，是在我死前的最後一刻……

下一秒。

我從床上驚醒，大口大口的呼吸依舊緩和不了胸口的窒息感。

冰涼的絕望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臟。

好疼！

全身都疼！

我嘴裏發苦，充斥著海水的鹹腥味。

一瞬間胃就有了反應。

我跳下床直奔廁所，吐了個天昏地暗。

顫抖著捧起一捧涼水，撲在臉上，鏡子裏的自己麵色蒼白，沾濕的發絲淩亂的貼在臉側。

望著鏡子裏的女人，我知道——我重生了！

“老婆。”

“怎麼啦？”

“是不是做噩夢了？”

“別怕，我在這呢，我會保護好你的！”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何非穿著我給他買的睡衣走過來，輕拍我的後背。

“我會保護好你的。”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這句話，“何非，你現在的話，我還能信嗎？”

那次車禍，你也說了同樣的話。

我本以為你會看在我父母雙亡的份上，對我更好一點兒，成為我終身的依靠。

誰知，車禍當頭。

你毫不猶豫的把方向盤轉向我這邊，把最危險的地方留給我。

這就是你說的保護嗎？

我用手摸了摸何非堅實的臂膀，既熟悉又陌生。

“老婆，你怎麼啦？”

“最近看你總是心神不寧的，是不是還在為以前的事情擔心啊？”

“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賭了。”

“我們好好過日子。”

“下周就是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了。”

“我帶你去泰國看海底星空吧！”

“早就答應過你的。”

我怔怔看著他的眼睛，喃喃道：“海底的星空？”

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一幕：何非把我帶到“莫沙燈塔”下的防鯊籠；

鎖死防鯊籠；

視而不見我對他發出的求救手勢；

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何非。

手勢是你教我的，可在你麵前，求救失靈了。

是不是最初你認識我，就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大騙局？

救我於淺灘，卻溺我於深淵。

以愛誘我入局。

你想要的就隻是錢嗎？

“何非，你真的不會再賭了嗎？那你現在欠的一千萬怎麼辦？”

我感覺到他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傻瓜。”

“我不是在你們李氏集團工作嗎？”

“等從泰國回來，我還可以再找幾份兼職。”

“分期還。”

看他說的這麼真摯，我差點就信了。

真的。

差點就信了。

幾天後，我還是跟著他來到了莫沙燈塔。

接過他遞給我的潛水裝備。

我有些猶豫。

“怎麼了，老婆？”

“海底星空可美了，我保證你一定不會後悔。”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驚喜！”

“你可別臨陣退縮哈。”

他笑意盈盈的與我四目相對。

生怕我臨時改變主意，不肯下水似的。

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我一瞬間百感交集。

最終，還是到這一步了。

“何非。”

“你等等。”

“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看了我，有些不耐煩。

但還是很快調整好了狀態，溫柔的看向我。

“等這次回國，你一定不能再賭了。”

“我懷孕了。”

“老公，你是不是和我一起期待小生命的誕生？”

“過一家三口的日子呢？”

前一世，直到我死了好久，你才從曼曼那裏得知我有了孩子的事實。

你笑的癲狂。

可現在，我想親眼看看在精心謀劃這一切後，聽到這麼一句話，你會有什麼反應。

“是嗎？那太好了。”

“老婆，現在你不會和我離婚了吧？”

“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前幾天，我在抽屜裏看到了離婚協議書，我還以為……”

我實在不想再聽他似是而非的甜言蜜語。

若是真的愛我，又怎麼會不提醒我：孕婦不宜潛水？

於是，我及時出言打斷了他。

“想什麼呢？”

“我們下水吧！”

“關於海底星空，我期待很久啦。”

說完，我沒有顧他，徑直先下了水。

他怔了一會，但馬上隨後而到。

海水淹沒了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脖子，我的發梢……

我們很快潛到水底。

像以往多次那樣，我把手給他，讓他牽著我往海底更深處遊去。

果然，在他精心準備的地方，一個觀賞防鯊籠展現在我們的麵前。

“老婆。”

“這是我前不久發現的防鯊籠。”

“可以保護潛水者的人身安全。”

“我們進去吧！”

按照他的指示，我心甘情願入籠。

不為別的，隻是想再給我孩子的父親一個機會。

一個最後的機會。

我來到籠中，抬頭向海麵望去，由他策劃的煙火也正式開始。

絢爛的煙花仿佛浮在海麵，色彩明豔奪目，又蜿蜒從流，真如梵高的星空般奇妙、浪漫。

前一世，這個海底星空的美豔也成為我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剪影，當時的窒息和絕望，瞬間又湧上心頭，不禁讓我感到呼吸困難。

我轉身，向何非做出手勢。

他教過我的手勢。

“救我上去。”

“我快呼吸不了了。”

“救救我。”

我想告訴他我呼吸不暢，卻發現他已遊到籠外，鎖已撂下。

“呼……呼……”

我用力拍打著牢籠，並一把拉過我準備的ct照片向何非揮舞著。

但他沒再回頭的遊走了，背影依然如前世那樣冷酷、無情、殘忍。

見他已沒了蹤影，我沒再呼救，而是淡定的仰頭看著他留給我的最後浪漫，心中的仇恨化成熊熊烈火，熾熱了整片海洋……

何非。

你終究還是讓我再次失望了。

用愛編製的海底牢籠，你讓我如何逃得出？

我摸了摸小腹。

眼角不受控製的落下淚，迅速融進了這無邊無際的大海。

“何非，你終究是親手殺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你會後悔嗎？”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給你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一起下地獄吧！”

在下水之前，我就編輯好了這幾條信息。

是定時發送。

若是兩個人一起上岸，我便會取消發送。

若是一個人，這些信息會準時發送到何非的手機上。

想必，現在，何非已經收到了。

哈哈哈！

我在籠子中仔細查看四周。

這籠子廢棄了許久，說不定有什麼地方就被腐蝕了。

終於。

我在籠子上方看到了一根微微翹起的鐵棍。

對，就是這裏了。

我帶著滿腔的恨意，抓住那鐵棍用力一掰。

“啪！”

聽到了微弱的響聲，我心中一陣狂喜。

不過我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意外。

我本來想繼續用手掰的。

但當看到斷裂處參差不齊的口子時，我又有些猶豫。

若是受傷，可能會引來許多鯊魚。

自己可就真的要命喪海底了。

該怎麼辦？

對，還有自己帶下來的照片。

那根帶子可以用。

我將照片抓在手中，手指輕輕拂過那個小生命，仿佛能從中汲取力量。

“寶寶，你一定要保佑媽媽啊！”

我將帶子牢牢拴在鐵棍上，將自己掛在帶子上，然後用力一蹬，遊出了這個海底牢籠。

終於出來了。

突然。

手背上的一陣刺痛將我喚回了現實。

低頭一看，一隻小小的水母漂浮在身邊。

漂亮，卻又致命！

我忍者一陣陣的劇痛加快上浮的速度。

這寂靜、充滿死亡的海底世界裏，我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逐漸模糊的視線。

身體的疼痛和模糊的視線幹擾了大腦的判斷，我又一次被水母蟄了。

粗重的呼吸，逐漸乏力的身體。

腦海裏仿佛還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放棄吧，活著那麼痛苦，這裏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最愛的人都將你拋棄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

他不是我最愛的人！

我有閨蜜沈曼，我還有寶寶。

何非，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熊熊燃燒的恨意點燃了我的求生意誌，我無力的雙手再次劃動。

更近了。

“砰——”

我破水而出，拖著虛弱的身體遊到了岸邊。

看著頭頂的星空，我暢快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星空，果然很美呢！”

我首先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被水母蜇傷的手顫抖著一遍又一遍地摸著小腹。

嘴角扯出笑容，眼淚卻不自覺的順著眼角滑下。

“寶寶，對不起。”

“媽媽不能留你了。”

“你的爸爸犯了錯，他必須要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從今以後， 便是我李木子的主場！

哭了有一會兒，我給好閨蜜沈曼打了一個電話：

“曼曼，你說得對。”

“你來泰國找我吧，帶上你的劇團。”

“我出演女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