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黎霜走後，過了幾日顧辭找上了門。

他著一身青色素衣，眉眼修長舒朗，整個人溫潤如玉，有幾分文雅之氣。

我仔細打量著他，暗暗點頭。

顧辭長的是不錯，怪不得蘇黎霜一見傾心。

他彎腰行了個禮，聲音清醇如酒，

“請問貴府可做好決定？那日奶奶救下蘇侍郎並不是要求一紙婚約，如今她老人家又仙逝，便更當不了真。”

“況且我乃一介窮書生，還沒有取得功名，也不敢耽擱貴府千金。”

蘇父抿了一口茶，猶豫不決。

我屈起手指，輕敲著桌麵。

這老東西，為了報恩，連自己的女兒都賣，簡直狼心狗肺。

可我卻從這夾縫中看到了一線生機。

若沒有看見顧辭，不知他的品性，我不好妄下定論。

但今日見到了他，為人做事，不饞不媚，確實和讀書人一樣鐵骨錚錚。

這種人缺個機會，若機會來臨，一把抓住，就會直衝雲霄。

我闔了闔眼，做下了決定。

起身跪在蘇父麵前，開口道：“女兒願意嫁給顧辭。”

與其呆在蘇府任蘇家人擺布，不如跟著顧辭，生死由己。

嫡母揮了揮手，這一樁婚事就算定下來。

幾批布和我生母給我留下的遺物就是我全部的嫁妝了。

我跟著顧辭回到了他家。

一間茅草屋，門口種著一些蔬菜。

我大概掃了一眼，房屋院子打掃得倒是幹淨整潔。

顧辭捏了捏手心，罕見地有些拘謹無措，“你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扯出一抹笑，裝作溫柔體貼的模樣，“往後你就是我的夫君了，若你待我好，那我這一生也會不離不棄的跟著夫君。”

顧辭白皙的臉驟然升起一抹紅，這抹豔紅又迅速蔓延到耳根，如春水蕩漾，令人心動不已。

他推開門，腳步踉蹌的回了屋。

“你先休息片刻，我去廚屋做些飯菜。”

我挑了挑眉，沒想到顧辭這般純情，和周祁截然相反。

想到周祁，我眸光閃過一絲厭惡。

那就是位不折不扣的敗類。

每當與他行房時，都是場折磨。

周祁愛好特殊，隻有見了血才會興奮起來。

為此我身上的傷從未好過，往往手臂上的傷才結痂，腿上便會又添新傷。

周而複始。

我沉浸在噩夢裏，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忽然，我被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握住。

“蘇雲吃飯了。”

一股飯菜的香味從顧辭身上飄了過來。

他擔心的看著我。

“好。”

我仿佛被一根繩子拉了出來，逃離深淵，回到了充滿香火味的人間。

顧辭和我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每日他讀書，我便會做一些糕點送過去。

反之若是他無事，他也會早早做好飯菜，等我上桌。

絲毫沒有京城裏君子遠包廚房的那一套。

我們也算得上是舉案齊眉了。

晚上，夜色融融。

窗外，月影遍地，樺樹婆娑，一陣涼風拂過。

我怕冷的縮在了顧辭的懷裏。

顧辭年二十，正是火氣大的時候，躲在他懷裏，就像睡在火爐旁。

我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顧辭用手心輕拍著我的背，如同母親擔心孩童不能入睡般。

一下一下。

我昏昏沉沉時。

顧辭突然開口，“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

“你乃千金之軀，本不應該受這些苦，粗茶淡飯，麻衣布料，委屈你了。”

我平靜地神色泛起了一絲波瀾。

這話從未有人對我說過，包括我的親生爹娘。

我抿了抿唇，柔聲道：

“蘇朗，阿雲隻要和你在一起，便從來不算苦。”

希望這一世和顧辭在一起的日子能夠撫平上輩子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