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和念念終於獲救，被送進了醫院。

我一身汙穢，狼狽的坐在醫院長椅上，看著手術室的燈光，心中焦急。

一片靜默中，響起了此生我最厭惡的聲音。

趙雲嬌聲音輕鬆，笑的嬌媚：

「嚇死我了，我剛剛還擔心，那個水那麼臟。」

「天天身體從小就弱，要是感染嚴重了該怎麼辦呀！」

我轉頭過去，果然看見了趙雲嬌和她那個兒子，還有站在她身側目光柔和，麵帶微笑柔聲安慰的謝言清。

我衣著向來整潔，愛幹淨，從未有過如此落魄的模樣。

直到謝言清終於把視線從趙雲嬌身上挪開，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笑意立即斂去，換上了往日的刻薄，對我嗬斥：

「不都救上來了，你還坐在這邊裝什麼可憐？」

「身上一處傷口沒有，你在這浪費什麼醫療資源？」

「渾身臟兮兮的，真是丟人現眼！」

我闃靜的閉上眼。

往日看到他與趙雲嬌母子在一塊，我必定要與他爭執一番。

如今念念在手術室裏生死未知，我實在沒心情理會他們。

趙雲嬌嘴角含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麼跟嫂子說話的，沒輕沒重。」

「發生這麼嚴重的洪水，興許是嫂子被嚇到了呢。」

謝言清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她最擅長裝模作樣，指不定是作給我看，想要我回家陪她。」

一旁的天天開口撒嬌：「媽媽，我好累。」

謝言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容慈愛：「走，好不容易劫後餘生，我們仨去吃點好吃的，然後送天天去休息。」

說著，三人自顧自走了，徒留我一個人在走廊。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謝言清啊謝言清。

你知不知道，在你關心別人的兒子傷口會不會感染的時候。

你的親生女兒，被鋼筋貫穿了胸口。如今死生不詳，還在搶救。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我踉蹌著迎上去，卻在看到醫生搖頭的瞬間，感到昏天地暗。

「念念，我的念念......」

我放下一切驕傲，跪倒在醫生身前，不住磕頭。

「求求你了醫生，我的女兒一定還有救！」

「她還能呼吸對不對？她還能說話對不對？」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隻有念念了......」

周圍人的目光憐憫的落在我，這位剛失去女兒的可憐母親身上。

我磕的太過用力，額頭滲血。

醫生深吸一口氣，伸手想要將我拉起來。

他在這冰冷的手術室外，看遍了無數生死，也見過了無數像我這樣，失去至親，撕心裂肺的人，卻仍舊心內發悶。

他輕歎口氣，慢慢開口：「您的女兒已經......請您節哀......」

我脫力一般摔倒在地，痛苦的蜷縮起身子，止不住的幹嘔。

不願相信。

明明昨日還甜甜喊著「媽媽」的念念。

已經和我天人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