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媽媽總是沒苦硬吃。

明明我的工資大半都在她手裏。

她卻依然每天吃饅頭鹹菜，還在網上每天發視頻曝光我。

“四十度的天在外麵撿瓶子，女兒卻在家裏躺著打遊戲。”

“女兒今天的午餐是龍蝦生蠔，我在吃昨晚剩的稀粥，隻要孩子吃得好我就開心。”

看著網友們在評論區瘋狂辱罵我不孝，我反手就把她送去了變形計。

愛吃苦是吧？記得好好吃。

1

媽媽端來一碗粥，坐在我的對麵。

我不禁皺起眉頭。

“媽，你這是端的啥？”

“這不是昨晚上的剩飯嗎？你沒讓王嬸倒掉嗎？”

王嬸是我請來專門做飯的保姆。

我媽一言不發地拿起手機先是對著我拍。

麵對鏡頭，我下意識拿起手擋住臉。

“媽，你幹嘛？”

我媽不搭理我，接著又對著自己的粥拍了又拍。

然後低頭劃拉著照片。

看她臉上滿意的表情，我更疑惑了。

接著她放下手機，拿起勺子就要把粥吃進嘴巴。

我嚇得立馬站起來上前一步搶過去。

“這都餿了吧，你還吃？”

我媽不在意地擺擺手，站起來想從我手裏搶過去。

“我聞過了，沒味道。”

我不由分說地端著粥倒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我媽看似著急地喊著我浪費糧食，那個還能吃。

屁股卻絲毫沒有從凳子上起來。

我給她盛了一碗牛肉湯。

“媽，這是王嬸中午剛熬好的，您喝這個。”

我媽接過牛肉湯小聲嘟囔。

“就你們這些小年輕會享受，那白粥就挺好的。”

我心底無奈。

昨天王嬸剛把白粥煮好的時候，端給她她說沒味道，不愛吃。

怎麼今天放了一夜就要吃了？

我不能理解她，於是夾起麵前的龍蝦朝她麵前送。

“媽，吃蝦。”

“你前兩天不是說嘴裏沒味嗎？我特意讓王嬸一大早去買的。”

“還有生蠔，我記得你可愛吃了。”

我媽頓時不樂意了。

“什麼叫我愛吃，那是你吃不完了，我覺得浪費才吃的。”

“這種海鮮啦，都那麼貴，也就你們小年輕喜歡吃。”

我看她不高興，隻能點頭附和。

“啊對對對，是我喜歡吃。”

也不知道上次是誰吃得撐腸拄肚。

吃完飯後我把碗筷收拾了一下丟進廚房洗碗池。

我媽湊過來。

“你這不直接洗了？”

我有些疑惑。

“媽，這是王嬸的工作啊，我付了錢的。”

我媽撇撇嘴，也不說她洗，就在那又念叨上了。

“真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錢夠你造的，洗個碗做個飯還要請保姆。”

我對於她的吐槽已經司空見慣了。

但我請保姆做飯還不是為了她好？

我媽有過敏性鼻炎。

炒菜時有很多刺激性的東西都會引起她的不適，即使買最貴的油煙機也無濟於事。

以前都是我做給她吃，自從我升職以後越來越忙了，中午怕顧不上她，幹脆請了王嬸隻負責做飯。

至於我媽說的家裏的錢，我更覺得冤枉。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所以對於我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這件事我特別感激。

從16歲那年我就開始打暑假工補貼家用了，大學更是同時打三份兼職。

家裏並沒有存下任何錢，但我依然認為媽媽能把我養大很不容易，並沒有因此自卑或者心理不平衡。

工作以後我努力賺錢。

憑借著一股不要命的拚勁，終於在第三年成功帶媽媽離開了出租屋。

2

工作的這些年，我的薪資待遇也日益增長。

我把她大半都給了我媽。

我讓她拿去盡管花，多去報幾個旅遊團什麼的。

但一提起來她就開始嘮叨我。

“家裏才幾個錢啊，就知道花。”

“你是沒窮過，因為你小時候我衣服都不舍得買省錢給你買奶喝。”

我每次聽到就頭疼，幹脆不再提。

反正錢在她手裏，她想花或者存，都隨她。

一轉頭我便看到了一旁的水果。

“哎？這都壞了怎麼不扔啊。”

看著麵前已經黑透了一半的蘋果，我拿起來就要扔進垃圾桶。

“哎哎哎！”

我的手猛然被拍了一下。

“這半邊還好好的，扔它幹嘛！？”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媽拿起水果刀把那半邊壞的削掉了。

“媽，那裏有新鮮的，你不吃？”

我真的是服了她。

看著她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氣得我轉身回房間了。

第二天，我發現桌子上的蘋果又壞了一個。

我媽依然拿過去削掉吃了。

我都無語了。

“有點壞的就扔了得了，你這樣不是一直吃壞的嗎？”

我媽不讚同地搖頭。

“這還好好的，丟了多可惜，你沒吃過苦。”

“這半個蘋果，放在我們以前，那是想都不想想的。”

看著她津津有味的模樣，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我媽喜歡在院子裏種一些菜自己吃。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省了買菜錢。

我媽在一大片空地上種了韭菜。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在院子裏不停地歎氣。

“哎呀哎呀，沒注意看，都這麼老了。”

原來是有一大撮韭菜已經老了，老了的韭菜就不好吃了，於是我說。

“那割了扔了吧，”

我媽當時很生氣。

因為我還在上學，沒有任何經濟能力，居然能說出這種浪費糧食的話。

我媽覺得她辛辛苦苦種的菜，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把我打了一頓，然後把韭菜割下來包給我吃了。

可是她剛把老韭菜割完吃了，新的韭菜又老了。

於是那段時間我整天都在吃韭菜，卻沒有一次是新鮮的。

看她執意如此，我也不想再聽她的嘮叨，轉頭走了。

晚上的時候我跟閨蜜吐槽，閨蜜在手機的另一邊樂不可支。

“老一輩就是這樣的，沒苦硬吃。”

“不像咱們，沒福硬享。”

我打斷她的話，笑著說。

“什麼叫沒福硬享，我可是有錢的。”

閨蜜罵我。

“知道了，小富婆。”

然後又給我提議。

“你媽這種就是典型的愧疚式教育，你不能這樣慣著她。”

“下次她再要吃前一天的飯，你也別攔著，你越攔著她越起勁。”

“她愛咋咋地。”

我覺得不太好，那吃壞了肚子怎麼辦？

但一想到我媽最近幾天都在吃壞水果，決定還是聽取她的意見。

3

再一次吃飯，我媽拿起手機拍了拍我和我麵前的雞湯。

然後默默地把昨天晚上她特意囑咐王嬸熬的白粥端到麵前。

見我沒反應，她有些怔愣。

我假裝看不見，低頭繼續喝著雞湯。

她也不吃飯，就這樣看著我。

我抬起頭，假裝疑惑地問她。

“怎麼了媽？你要喝湯嗎？我給你盛。”

見我開口，她不是唱獨角戲，我媽立馬來了精神。

把白粥拿起來緩慢地放進嘴巴。

我不為所動。

她半天才咽下去，然後張口就說。

“唉，你吃這種好東西就行。”

“媽吃剩飯就可以了，隻要你好，媽就幸福了。”

行，你幸福吧，慢慢喝你的白粥。

我沒搭理她，也不再說話，默默地盛了一碗湯放在她旁邊。

聽著她又在那嘀嘀咕咕地說自己不配喝，我吃好她就開心，我頭也沒回地回了房間。

半小時後我出來，發現她還在慢吞吞地喝著白粥，隻是麵前的湯已經見底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但顧及到我媽的麵子，還是沒說什麼。

4

喝隔夜飯的副作用很快就出來了。

這已經是我媽跑廁所的第八趟了。

聽見廁所的衝馬桶聲再次響起，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媽，我帶你去醫院吧。”

我等在廁所門口，我媽從裏麵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她聞言，擺擺手。

“不用，現在醫院都是吃人的。”

“掛個費都要錢，我這就是有一點問題，去了得花不少。”

看著她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我原本還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瞬間怒了。

“省小錢花大錢，你總是這樣。”

“我都跟你說了讓你吃新的，隔夜飯你特意留著幹嘛呀？”

“我的工資又不是養不起你，錢都在你那，你去趟醫院也花不了幾個錢。”

我媽也很生氣，撫著肚子罵我。

“就是簡單地鬧肚子，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是白粥的問題？”

“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覺得你賺錢不容易，想給你省兩個。”

“你現在翅膀硬了，覺得自己賺錢賺得多了就開始對我吆五喝六的。”

我真是快要被她氣死了，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幹脆回了房間摔上門。

一晚上外麵的動靜就沒停過，我心煩意亂也睡不著，天亮了才眯了一會。

早上是被王嬸的敲門聲嚇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