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怒到聲音嘶啞:“你知不知道,他解剖的是誰?”
顧遠山淡淡的道:“不管解剖的時候誰,為醫學貢獻是每位大體老師的夙願,錦年,你狹隘了!”
“誰允許把他作為大體老師的?你問過家屬意見了嗎?”
我低頭看著推車,沒有勇氣掀開那層白布,再看一眼爸爸。
我沒用,我救不了他們。
可現在,我連他們的身體也沒有保護好。
顧遠山道:“我是在醫院冰庫裏找的遺體,上麵沒有標名字,我看他符合直播的需求,就把他帶來了。我想他不會介意的!”
“是我太著急讓納米機器人應用於臨床了,所以才沒有提前與家屬溝通!我想,能夠推進這樣一個偉大的事業,隻要是懂得道理的家屬,必定都會同意的!”
“退一萬步說,家屬不同意,多給些錢就好了!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孟新雨幫腔道:“就是,家屬要是鬧,多給些錢不就好了!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錦年,你真是親疏不分!為了一點小事,就向我和遠山動手,真是太不懂事了!”
“親疏不分?”孟新雨,在你心裏到底誰是親,誰是疏?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我的家人也會成為你的家人。
你知不知道,床上躺著的人,你曾親熱的叫過他叔叔。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含恨道:“顧遠山,我不會輕易罷休的!”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孟新雨,推上爸爸就走。
卻被孟新雨攔了下來:“錦年,你別胡鬧了,你要帶著遠山請來的大體老師去哪裏?”
我怒瞪著她:“讓開!”
顧遠山和醫生也上前阻攔我,推搡間,我爸爸的遺體竟然被他們扯落在地。
看到爸爸的遺體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從推車上滾落下來,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脖頸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著。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
我想哭,想叫,胸口卻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踉蹌著跪倒在地,抱住了爸爸破碎的腦袋,
慘然的喊了一聲:“爸!”
我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我怕眼淚落在爸爸的遺體上,讓他覺得我懦弱、無能。
我小心翼翼的將爸爸的身體抱起,擺正。
孟新雨已經呆住了,她呐呐無言站在我身邊:“這個......錦年,我不知道,叔叔他已經!你不要怪遠山,遠山也不知道這是叔叔呀!”
“這怎麼那麼巧......對,都是巧合!”
顧遠山沉著聲音說:“錦年,對不起!這真的是巧合!如果我知道,這位大體老師是伯父的話,我一定不會......”
我反手一巴掌打在顧遠山臉上。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孟新雨又將顧遠山護在身後:“好了,錦年,遠山都說了這是巧合。我承認,這件事,遠山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再追究以前的問題,無濟於事!”
“我們要向前看,你別鬧了好不好!”
“顧遠山,你等著我的律師函吧!”
我抱著冰冷的爸爸離開。
看到爸爸身體上那些被解剖縫合的痕跡,我悲痛欲絕。
我把家人送到了殯儀館裏火化。
曾經那麼鮮活的十三個人,變成了不過一尺見方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