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生兒子,婆婆將我和死去的丈夫關在棺材裏七天七夜
等我從棺裏爬出來時,麵色紅潤,四肢豐腴,肚子也微微隆起
婆婆高興地拍手喊道“成了成了,我有孫子了!”
我也滿意地撫摸著隆起的肚子點點頭,心情愉悅
成了成了,屍胎一成,所有活人都會變成它的養料。
“盼娣啊,來來來,多吃點,別餓著我大孫子!”
飯堂裏,我一邊吃著剝好的雞蛋,一邊小口小口地喝粥
聽到這話忍不住挑起眉梢
自從我來到這裏,得有四五年沒吃過葷腥了,別說是雞蛋,能喝到白麵糊糊都是他們的恩賜。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來挑水做飯,喂雞喂豬,一來一往早已過去大半天,等他們吃完拍拍屁股離開,我還要洗全家換下來的臟衣服,收拾屋子打掃衛生。
好不容易歇下,輪到我時,桌上連殘羹冷炙都剩不下。
平常更是煎熬,但凡有一點不順眼的地方,就是一頓打罵上來。
豬圈,雞窩,每一個潮濕的角落裏都粘過我身上的血和汗。
經年累月下來,全身上下沒一處好皮,潰爛的傷疤得不到醫治開始流血流膿,皺皺巴巴的皮膚幹枯得像老樹枝一樣粘在骨頭上。
還因為多吃了一個饅頭被丈夫踩斷了一根小指,一條腿也是跛的
可從棺材裏出來後,我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一點看不出這些年受過的磋磨。
“等我孫子安安穩穩生出來,劉家也算沒白養活你”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搓著手,眼睛一直沒從我的肚子上移開過。
自從老公劉成醉酒不慎跌下山坡摔斷脖子後,我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
他失蹤兩天,等人找回來時,因為天氣溫度太高已經爛了一半。
婆婆哭天喊地,指著鼻子怪我生了一副克夫相
“哎呦,你家這媳婦兒長得,紅顏禍水哦!”
隔壁一直騷擾我的李光棍嬉笑著說了這麼一句,所有人都圍著院子在看熱鬧
指指點點地像是在評價貨物
有不嫌事大的接了一嘴
“喲,四年了還沒個帶把的下來,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這劉老太太不行啊”
婆婆的臉一下子紅一下子青,猛的抄起笤帚追著我滿院子打
“下賤皮子,你還敢躲!”
三天食米未進,沒跑兩步我就被婆婆輕易追上按在地上,她被村裏人看了笑話,隻能在我身上出氣
光是用笤帚抽還不滿意,當著村裏人的麵她又把我剝了褲子吊在門外,揚聲宣布
“我今天就給你立立規矩!”
嘲笑、戲謔、貪婪的目光釘在我身上,看不見的地方不時就有手在我腿上摸來摸去
我昏死過去又醒過來,衣褲早已被汗水打濕,混著幹涸的血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當晚的氣息有進無出,我幾乎要熬不過去
半夜有鹹腥的水流進嘴裏,顧不得味道,我本能地仰起脖子吞咽下去
“就知道你在裝死,還當自己是什麼金尊玉貴的小姐呢!”
耳朵上傳來一陣撕扯,我掙紮著爬起來想要逃離,卻根本抵不過婆婆的力氣
她不想剛剛沒了兒子又失去我這個免費勞動力,才不情不願地給我灌了一碗水
說是水,也不過是放了兩天的,已經發餿了的剩湯
“賠錢玩意兒,這麼多年沒生下個蛋來,還有臉吃飯!”
“喪門星啊,克死了我的兒子,還要和我老太婆作對!”
咒罵中她又惡狠狠地往我肚子上踹了幾腳,專挑了鞋頭懟,最後打累了,罵咧著將我丟在雞窩裏自己回屋去了。
“明天早上要是沒有飯吃,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賠錢貨!”
匍匐在草垛上我隻覺麻木,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喊著,我疼
咬牙喝完了那碗湯,我像狗一樣舔舐著傷口,碰不到的地方就用手指潤濕了去抹掉沙礫
等好受一點後才忍著疼痛強迫自己入睡
因為我知道,如果不按婆婆說的做,她真的會打死我
現在劉成死了,我在她心裏生育工具的用處更是貶值
可我不想死,我還想活下去
三天後劉成要下葬,可婆婆一天都不在家,我不敢擅作主張,隻能等她回來
雖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是不用挨打總是好的
就在我瑟縮在灶台邊啃著偷偷攢下來的鍋巴時,柴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
“盼娣呀,快過來,你能生兒子啦!”
來人虎背熊腰,滿臉油光,看見她的臉才發現我並不陌生
她是村裏的接生婆,姓王,村裏有誰不想去醫院花錢生孩子的都找她
手藝不說多好,但足夠便宜,幾個雞蛋一碗肉就可以讓她幫忙
而她接生隻講究一點,那就是孩子出來了就行
至於產婦是死是活,沒有人在意
若是出來的是個不帶把的,打罵不說,不出月餘就能聽到她們又懷上了的聲音
像個機器一樣,隻有死了才能停止
“盼娣啊,今晚你就睡到棺材裏去,明天跟著一起下葬”
婆婆跟在王生婆後麵進來,眼冒精光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話嚇了一跳,渾身僵硬,寒毛倒豎
哆哆嗦嗦地開口試探“媽,你在說什麼,別……”
“沒得商量,你一會兒就給我進去陪我兒子,生不出孫子你也別出來了!”
見我不願意婆婆又要上來踹我,王生婆連忙拉住她,滿臉堆笑地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
“盼娣啊,這法子給別人我還舍不得呢,要不是當初你是我兒子帶進來的,你婆婆求我我都不告訴她嘞”
“你就當閉上眼睛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
我不停跪著上前,顫抖的手抓上婆婆的褲腿,想要求她放過我
“媽……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害怕,你別讓我去——”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根柴火棍當頭砸了下來
一瞬間什麼都聽不到了,腦子裏嗡鳴著,有液體順著額角淌下
我脫力跪倒在地上,液體流進唇縫裏麵,是鹹的,帶著鐵鏽的味道
鮮血糊了我半張臉,視線模糊,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耳邊隱約能聽到王生婆在和婆婆抱怨
“你下手輕一點呀,打死了就沒用了,死人還怎麼生孩子”
“我家兒子還等著用她的肚子呢!”
一片混亂中,我被扔進了裝著劉成的棺材
高溫下放置了數日的屍身早已高度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
我努力想要睜開眼,妄想著婆婆會回心轉意,好不容易將手掌扒上棺槨邊緣,試圖撐起身子
下一秒厚重的棺蓋轟然落下,砸碎了半個掌骨
“小賤皮子還想跑,哼,做夢吧!”
得意洋洋的叫罵聲傳來,婆婆是故意的,可我甚至顧不上怨恨
骨頭連著筋,疼痛幾乎讓我失去了理智
十指連心,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漆黑空曠的夜裏形同鬼哭
可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一層層沙土潑灑在棺蓋上的聲音很快掩埋了我的哭聲,就像埋一隻死掉的野狗一樣輕鬆
我強忍著劇痛去摳蓋板的縫隙,直至兩手鮮血淋漓,指尖紮滿了木刺
中指的指甲因為用力過猛,甚至直接翻了過去
要麼生出孩子,要麼被活埋在這裏
這難道就是我的命運嗎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流下來的竟是一滴滴血淚
在這裏,我的死活還不如一頭能耕地的黃牛
第七夜,我數著側壁上的刻痕,指節早已形容枯槁,但幹裂的唇瓣此刻竟揚起了微微的弧度
“時間快要到頭了”
我推了推旁邊的幹屍,以免他擠到我的肚子,順便換了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躺著
很快,外麵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棺蓋被打開的刹那,我在地下抬頭朝婆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媽,我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