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而在不遠處，已經有仙神發現了我的蹤跡。

見我站在誅仙台邊，他們嚇得不輕：【那是......澹台燼？他想幹什麼？他瘋了麼？】

葉夕霧也敏銳地聽到仙螺中的聲音。

她戒備又後怕地問我：【澹台燼，你在哪兒？】

我悲哀地嗬了一聲，對她說：【你對我說過，誅仙台是剝離神骨仙髓的地方。】

【想凝聚他的神魂，何必如此麻煩？】

【把我的仙髓抽出來，換給他，他自可喚醒從前的記憶，身份，重新回到你的身邊。】

葉夕霧大喊了一聲：【不要！】

【澹台燼，我求求你，不要跳——】

【那是誅仙台，你會死的，你會魂飛魄散的——】

高高在上的神女竟然向我痛哭乞求：【你站那兒別動，等著我！我馬上回來！你想去凡間？好，我帶著你，你想住多久我都陪你，求求你，不要跳......】

現在的葉夕霧，究竟是真怕我會離開她，還是依舊在逢場作戲呢？

我嗬了一聲，直接將仙螺摔碎在了地上。

葉夕霧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眾人驚呼後怕的聲音中，我張開手臂，迎著誅仙台淩厲的風跳了下去。

葉夕霧，從此你我，死生不複相見了。

5

其實，我有很多秘密沒有跟葉夕霧說。

比如，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底細，她並非隻是四海八荒拯救三界的神女，而是一個被綁定了救贖係統，穿越到我們這個世界，靠攻略我完成任務的穿越女。

她自以為從我身上剜掉魔骨，完成救世的任務，就是終點了。

卻殊不知，在她任務完成的那一刻，係統就以售後的方式綁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搞清楚葉夕霧跟係統的關係。

比如，其實葉夕霧當年並沒有真正地剜掉魔骨。

上古典籍中記載，魔骨降世，魔神出生，唯有愛方可化解。

葉夕霧便以為典籍中記載的愛是男女之愛，所以處心積慮地騙取了我的心。

可她對我的虛情假意，僅是為了完成任務做出來的假象而已。

連我都騙不過，更何況是魔骨？

在我跳下誅仙台剝離仙髓的那一刻，魔骨便又重新長了回來。

【澹台燼，你現在明白了吧？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愛你，連那個神女也不是！】

【她隻是在騙你！騙你剜去魔骨，然後像狗一樣地對待你！一旦成功，她就不要你了！】

耳邊又想起熟悉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就是魔神，我們天生一體，我是他的容器，會將他放出來毀天滅地。

我沒有理他，在虛無的空間裏一直走著。

這兒是我的精神世界，也是在這裏，我跟魔神對抗了千年。

【別再執著了，還有什麼意義？難道還為了那個負心薄幸的神女？】

【她根本就不愛你，之前有仙髓，你對抗我尚且痛不欲生，更何況你現在是個凡人......】

以前，每日每夜，魔神都會以這種方式侵蝕我的心神。

那個時候，葉夕霧在做什麼呢？

她在陪她的小仙侍在凡間看煙花，堆雪人，在瑤池中，迷戀地對著那張臉翻雲覆雨。

我的心神幾近潰散，跌倒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很痛，但相比於被葉夕霧生生剜掉魔骨，也算不了什麼了。

魔神的聲音獰笑且瘋狂：【你贏不了我的，重新換回魔骨，不就是為了臣服在我的腳下？】

【那就來吧！放了我，忘掉你自己！讓我們出去毀天滅地！】

在極致的痛苦中，我抓緊了手指，咬牙嗬了一聲——

【別妄想了，我已經找到徹底誅滅你的辦法了。】

6

其實這世上的愛分為很多種。

我從小母親身故，父兄反目，也從未有過可以認真教我，願意真心待我的師長。

現在，葉夕霧也沒了，我連相依相守的妻子也沒有了。

不過沒關係，我還有自己。

我又咬牙爬了起來：【真正的愛，是認清人世險惡之後，仍存有悲憫之心。】

【這才是真正能消滅你的東西！】

魔神沉默片刻，又獰笑起來：【好好好，且讓本尊看看你這凡人能有什麼本事！】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我的腳下不再是虛無的空間。

而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流。

【此河名為苦河，乃八苦彙集之地，在這裏，你將看到人世間所有的黑暗與惡，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本尊不信，憑你一介凡人，深陷其中，真能找到出路！】

苦河中的每一滴水，便是一個故事，觸之，則生情。

在那裏，我看到了葉夕霧。

她像是瘋了似的從凡間衝回神域：【澹台燼，不會的，你不要嚇我......】

她一邊嘶喊著我的名字，不顧一切地朝著誅仙台的戾氣衝去，卻被周邊的仙神攔住了。

【神女萬萬不可！此地乃仙神忌諱之處。】

【即便是您，也無法抵擋戾氣的侵蝕，會灰飛煙滅的啊！】

可葉夕霧一揮手，將他們打飛出去，縱身一躍追著我跳了下來。

她沒死，但受了重傷。

師兄殞身，她尚且能找到一絲殘魂。

可現在，縱使她冒著灰飛煙滅的風險，也未能找到我的一點痕跡。

誅仙台中，唯一留下的，隻有那耗費了她半生仙力凝聚而成的仙髓。

最終，她渾身血汙地跪在那裏，發出陣陣悲泣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八苦中的愛別離吧。

7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當我忘記了所有人，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和魔神的存在時。

看似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苦河，竟然被我看到了終點。

我看過千千萬萬個故事，就仿佛經曆過千千萬萬個人生，耳邊回蕩著故事中的人淒然慘厲的聲音，他們的悲憤怒嚎，由喜而悲，從他們的身上，我終於學會了悲憫。

當我從苦河中解脫出來的時候，魔骨也徹底消失了。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凡間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神女選仙侍，看著這幅畫像來，越像的越好，神女重重有賞！】

自我當年消失後，葉夕霧就像是瘋了一樣。

她先是竭盡全力想找回我的一絲魂魄，但未果後，又執著於替身。

她的神殿中養著不少模樣跟我相似的小仙侍，仙風道骨的清冷仙君不香了，又突然意識到我這個陰暗病嬌需要她救贖的魔種才是她的真愛了。

我本不欲再管她的閑事，但下一刻，兩個神仙模樣的人擋在我的麵前——

【像，實在是太像了！】

他們一邊對照著畫像，一邊將我拉上了神界。

見到我的瞬間，葉夕霧就哭了。

她欣喜若狂地撲上來抱我，如同找回丟失多年的珍寶，聲音中帶著哽咽。

【澹台燼，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我終於......又找到你了。】

但下一刻，我平靜且冷漠地將她推開，在葉夕霧震驚不已的目光中。

我淡淡地說：【葉姑娘，別來無恙。】

8

懲罰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恨，而是無悲無喜。

不然總將那個人放在心裏，時刻想起恨得牙癢癢，不還是在乎？

現在的葉夕霧之於我就是如此。

可葉夕霧不信我已經忘了她，完全不在乎她。

她還信誓旦旦地說：【怎麼可能？你這麼愛我，又怎麼可能忘得了我？】

她如同珍寶般牽著我的手，喃喃地說：【澹台燼，以前是我不好。】

【之前如何失去你，我就將如何把你找回來。】

她帶我去看過去鏡，企圖用過去的回憶喚起我對她的感情。

可當我和葉夕霧的身影出現在鏡子前時，裏麵卻是一片空白。

葉夕霧慌了，她的手觸碰到過去鏡，喃喃地念著：【怎麼可能？我們以前有那麼多過去，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肯定是過去鏡壞了，這不可能......】

我淡淡地提醒她：【葉夕霧，我曾經告訴過你。】

【你每傷我一次，我就會刪掉過去鏡中我們的一段回憶。】

再次站在過去鏡前，我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從前我們在凡間的那段時光。

而是一個個被魔神侵蝕痛不欲生的夜晚，葉夕霧拋下我去跟小仙侍相會的畫麵。

那些輾轉難眠的深夜，被剜骨噬心的感覺，猶如昨日。

我向她咧嘴一笑，幽幽地問：【你猜，你究竟傷了我多少次，我又刪掉了多少次？】

葉夕霧的眼睛紅了，她抓著我的胳膊，又堅定地說：【沒關係，就算在過去鏡中找不到回憶，我還能記得，澹台燼，我會把你找回來，連同我們的過去一起找回來！】

9

葉夕霧求我陪她去趟凡間。

曾經我一次次期盼卻被她為了陪那個小仙侍推掉的事，如今卻換她來求我。

【澹台燼，那兒是我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曾在那兒成過親，我已經是你的娘子。】

同樣的，我也知道，那兒是她跟小仙侍私會的地方。

我很喜歡吃酸梅果，以前我窮困潦倒，被身邊的人視作怪物般，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餓極了的時候，甚至會跟街上的野狗搶食吃，那種果子，是葉夕霧第一次見到我時請我吃的。

果子很酸，但我卻堅持吃，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留下一點她愛過我的影子。

可後來，她買給那個小仙侍吃。

小仙侍酸的皺起了眉頭，葉夕霧二話不說就扔掉了。

她還附和著說：【是吧，味道很怪，但澹台燼卻很喜歡，真是個怪人。】

小仙侍在凡間也是有爹娘和親人的，葉夕霧便偽造了身份，說自己是小仙侍的媳婦。

他們在河裏抓過魚，在月老廟中祈過福。

許願符上還寫著他們相守一輩子的誓言。

現在，葉夕霧指著不遠處的月老廟，對我說：【澹台燼，我們去求個簽吧。】

【我們天生一對，定是個上上簽，我要許願，跟澹台燼生生世世，千秋萬代。】

當她寫好了自己的願望，並把許願符遞給我時，我諷刺一笑，反問——

【你許的願太多，我怕月老不知道該完成哪一個。】

10

葉夕霧聽到我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慌亂和難以置信，問我：【你怎麼會知道？】

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的事，都是那個小仙侍告訴我的。

生怕我不能觀摩現場會有遺憾似的，小仙侍還送給我一個仙器。

據說是葉夕霧將他帶離凡間，來到神界後，擔心他想念凡間的親人，特意給他的東西。

【隻要開啟這個東西，神女跟我在凡間走做了什麼，你就全都能看清楚啦！】

彼時，我還不願意相信葉夕霧背叛了我。

因為哪怕我後來發現她重塑師兄的魂魄，總是將那個小仙侍帶在身邊，她也遮遮掩掩地騙我：【師兄為仙界犧牲甚多，如今有一點可以喚回他的機會，我都想嘗試一下。】

【隻是念在同門之誼，你別多想。】

可我眼中看到的，卻是她跟那個小仙侍在凡間以夫妻相稱，同床共枕的畫麵。

我與葉夕霧在凡間的居所被她封禁了起來。

在仙界生活的千年時光裏，偶爾我們會去那裏住上幾天。

但我沒想到，葉夕霧居然把那個小仙侍也帶去。

他們在我們曾經的床榻上翻雲覆雨，那個小仙侍的手在她的身上遊移，還使壞地問著：【神女，喜不喜歡我這樣對你？神女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太越矩了？】

葉夕霧舒服地嗯了一聲，抬手勾著小仙侍的脖頸——

【怎麼會，我就喜歡清冷仙君忍不住情動的樣子。】

偶爾，意亂情迷時，她還會喊出我的名字。

那個小仙侍也不會生氣，反而笑嘻嘻地埋首在她的脖頸間：【這樣也好。】

【若神女覺得這樣盡興，我就樂意聽......】

可我覺得很臟，惡心到近乎反胃，恨不能立刻死去，用自己的命脫離他們的這段關係。

11

得知小仙侍過往的動作以後，葉夕霧立刻將他押了過來。

對著神女大發雷霆問罪的模樣，小仙侍卻癲狂地笑了起來——

【是，我是故意的，又怎樣？】

【葉夕霧，你以為你是誰？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就能左右我的命運？】

【我本來在凡間好好的，誰認識你，認識你的師兄？我有家人，愛人，本該有我的人生，是你毀了我！強行插手我的生活，以為給了我神女的眷顧，我就活該對你感恩戴德？】

他側手指著我，眼神中全是猙獰的恨意——

【憑什麼我隻能當個影子和替身，憑什麼這個人可以踩在我的頭上，而我連存在都不敢讓他知道？我就是想讓你們這些神魔明白，高高在上的仙神又如何？毀天滅地的魔神又如何？你們把我看成隨意拿捏的螻蟻，我這小小凡人，也能攪得你們不得安寧！】

葉夕霧氣得眼睛猩紅，牙齒咬到顫抖：【你、你說什麼？】

小仙侍發瘋般笑了一聲：【不就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想偷腥麼？】

【你看看你那副身子，被我睡過多少次了！不是很喜歡我碰你的時候，喊澹台燼的名字嗎？那我告訴你，每次我碰你的時候，澹台燼都在眼睜睜看著啊！】

【你的聲音，你那張臉，還有你每次意亂情迷的醜態，他可都看在眼裏呢！】

【你的心裏是澹台燼，眼裏看到的是那個師兄，那我算什麼？】

葉夕霧氣瘋了，一抬手，她好不容易收聚的神魂又碎了。

她眼中噙著淚水轉向我，難以啟齒：【澹台燼，我......】

我淡淡地說：【事已至此，好自為之吧。】

1

我留在了凡間，過著宛若凡人似的平淡生活。

葉夕霧仍舊不死心，堂堂神女，竟化身成凡人陪著我。

我在凡間做個教書先生，她就將隔壁鋪子盤下來，做個烙餅煮茶的廚娘。

天要下雨，她攔住我，從鋪子裏拿出一把傘：【別淋到了，萬一染上風寒......】

可我的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跳出她跟小仙侍共撐著一把傘凡間看戲的情節。

台子上演的熱熱鬧鬧，兩人在傘下偷偷摸摸地十指相扣。

我麵無表情地把傘推了出去：【不用了。】

葉夕霧咬著唇，痛苦地輕哼了一聲，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已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了，這天下間，還有什麼東西能傷得了她？

我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從容地走入風雨中。

那天，葉夕霧歡天喜地的來送給我一塊石頭：【這是忘川上的石頭，記錄著凡人每一世的命運，澹台燼，自你消失後，我便去了忘川，在那裏看到了億萬萬個這樣的石頭。】

【在忘川不能使用仙術，否則會引起陰靈暴亂，我就隻能一個又一個地撿。】

【可最後，還是被我撿到了！】

【在這塊石頭上，我沒有看到你的結局，所以，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死！】

葉夕霧在忘川上撿石頭的畫麵，我已經在苦河中看到了。

魔神想用這種方式喚我回頭，讓我動搖，可惜終究沒有成功。

現在的葉夕霧，亦是如此。

我拿起那塊石頭，如凡塵間所有普通的石頭那樣，丟進了江水中。

這下，葉夕霧直接吐了血。

她流著淚，喃喃地問我：【為什麼？你仍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

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在即將昏迷之際，還是堅定地抓著我的胳膊——

【我不會放棄的。】

【澹台燼，從前我是怎麼打動你的，現在，依然能......】

13

葉夕霧又重新綁定回那個係統。

她以為從前能打動我，是因為係統的指示，所以挽回我時，也毫不猶豫選擇重新攻略我。

如初見般，她又為我買了那種酸梅果。

【澹台燼，你還記不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給你買的。】

【那個時候的你，可真是冷漠無情啊，我花費了好些功夫，才終於讓你有所鬆動......】

她撚了一顆酸梅果放進嘴裏，又遞給我一個。

我搖了搖頭，回答說：【不了，太酸了。】

被我拒絕後，葉夕霧再次痛苦地輕哼一聲，硬生生地強忍著被係統懲罰的痛苦。

她扯出一個苦澀的笑，說：【沒關係，不愛吃就不吃了。】

【澹台燼，我們重新舉辦一次婚禮吧。】

【那次在凡間，我們的婚禮都沒舉辦完，就被迫終止了。】

她試探地看著我，帶著些許期待：【我記得，我們還沒拜完堂呢！】

我也記得，在還沒拜完堂的時候，她就一柄刀子捅進了我的身體裏，狠狠地剜去了魔骨。

也許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該醒悟的。

葉夕霧或許有愛過我，但並不純粹，我們之間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謊言之上。

【我是神界的神女，我想向三界宣告，我的道侶是你......】

【澹台燼，你相信我，我以後一定隻愛你一個人，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若是放在從前，我一定會欣喜若狂，可現在......

即便麵對葉夕霧的苦苦哀求，我的心裏也再難掀起一絲漣漪。

【葉夕霧，別白費力氣了，人被騙一次就夠了，我再也......無法喜歡你了。】

14

就像曾經受過的傷，哪怕傷口愈合了，那種痛，身體卻會記得。

下次再靠近危險的時候，下意識地反應就是退後。

別說現在的我已經分不清葉夕霧對我究竟是被係統要求不得不完成的任務，還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我，就算她真的肯全心全意待我，我也無法再對她動一點感情了。

可葉夕霧卻不管，她仍以為我在賭氣。

所以命令仙神準備婚禮，賭我會心軟退讓，最終接受自己新郎的身份。

那天，天際鋪滿了雲霞，仿佛整個三界都在慶祝神女的大喜。

可我依舊沒有出現，向往常一樣出門，拿起書本，教授接下來的課程。

聽說，葉夕霧在婚禮上等了我很久。

一個人穿著精心準備的喜服，在眾人的議論和複雜的目光中，怔怔地等待了許久。

直到最後，係統的反噬之力降臨在她的身上。

她才終於明白，我是真真切切不會再喜歡她了。

這次的反噬據說很嚴重，葉夕霧直接吐了血，倒在所有人的眼前。

她對仙神們解釋說自己下了癡情咒。

唯有獲得我的感情，才能不被咒語反噬，得到解脫。

因此，仙神又將我請上了神界，在葉夕霧的寢宮中，我終於見到傷重蒼白的她。

【澹台公子，現在隻有你一個人能救神女了。】

【你跟神女數千載的感情，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她去死麼？】

葉夕霧流著淚望著我，口中又有鮮血溢出，神情更添淒楚決然——

【澹台燼，哪怕知道我會死，你也依然不願意原諒我，不肯對我動一點感情麼？】

15

對上這張跟我糾纏數千年的臉，我最終深吸了一口氣。

【葉夕霧，我無法騙你，也無法騙自己。】

【哪怕我為了救你的命，現在告訴你我喜歡你，也於事無補，不是麼？】

葉夕霧急急地說：【那就喜歡我啊！你以前是很喜歡我的，不是麼？】

她抓著我的手，滿懷期滿：【你再想想，你以前是如何喜歡上我的，那種感覺不會忘的！】

可我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做不到了。】

葉夕霧死了，堂堂神女，竟然死在係統的反噬之下。

三界都流傳著她的事跡，聽到的人無不嘖嘖稱奇。

【通天徹地又如何，這人世間的情愛啊，真是傷人又傷己......】

其實，在葉夕霧死前，還來找過我。

那時，她臉色蒼白的已經不成樣子了，滿臉都是頹然的死意。

她扯動幹裂的唇，問我：【能陪我走走麼？】

熙熙攘攘的凡人街市中，她走在前，我跟在後，一如多年前的初見。

走到江邊，她停了下來，回過頭看我，喃喃地問——

【澹台燼，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會信麼？】

我沉默一下，點頭嗯了一聲。

她終於落下了淚，撲上來抱住了我，滾燙的淚水落在我的脖頸間——

【對不起，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快死了，我已經找不回你了......】

一片星光點點中，茫茫江水邊，隻剩下我一個人的身影。

我木然地轉身，回到了熱鬧繁華的街市，攤販們各種聲調叫賣著。

我在賣酸梅果子的鋪子前站住腳步，又重新買了一份。

果然如當初吃到的那般，又酸又澀，如同我跟葉夕霧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