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自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她最擅長的就是揭人傷疤,順便在傷口上撒把鹽。
甚至在我婆家人麵前,公開造我黃謠。
麵對我的質問,她卻不以為然。
“我心直口快慣了,根本沒想那麼多。”
“清者自清,你急什麼急,還不是心裏有鬼?”
“身正不怕影子斜,開個玩笑而已,你就上綱上線。”
“怪不得現在年輕人容易想不開,心眼太小啦!”
後來,我也成為了一個心直口快的人。
二姨卻受不了了,哭著喊著求我不要。
我冷冷的回應,“外甥女肖姨,我隻是和你一樣心直口快而已。”
“小美,什麼都好,熱情開朗,朋友也多,青春靚麗,深受廣大男孩子喜歡。”
“讀書那會兒就是班裏大部分男孩子的夢中情人,上班後異性緣也是好的很。”
“公司隻要有晉升的機會,在廣大男同胞的支持下,小美每次都能得到。”
“王偉,你以後可要對我們小美好啊!”
“你要是對不起我們小美,不光家裏人不答應,小美的異性好朋友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的婚禮上,二姨衝上台搶過司儀的話筒,做了上訴發言。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見多識廣的司儀都沒想出來怎麼救場!
“怎麼都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們小美和廣大男同胞的友誼所感動啊?”台上的二姨很是洋洋得意。
台下的我挽著老公僵硬的手臂,周圍是竊竊私語的來賓。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我人生中的重要時刻,一如既往的又被二姨搞砸了。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何況是新娘長輩當眾造謠。
我真的是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二姨一向自詡,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
沒多少文化的她,每次都可以精準的抓住所有人的痛點。
我們這些小輩深受其害。
卻又礙於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加上家長的武力壓製,難以反抗。
稍有不滿,人家就眼淚汪汪委屈的不得了,“我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不懂的那些彎彎繞繞。”
“我每天的生活單純的很,沒你們那些複雜的心思。”
“怪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身體不好呢,就是每天想的太多了。”
心直口快的二姨,在生活中熱心的很。
毫無差別的關心每一個兄弟姐妹及其後代。
大到巴以局勢,小到鄰居家的老母雞,都屬於二姨管轄的範圍。
當著和尚罵禿驢是二姨的拿手好戲。
我們這些小輩每次稍有點防抗意圖,就被父母壓製下去,“你二姨都那麼大歲數了,你們怎麼就不能讓著點?”
“尊老愛幼可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就這樣,我一直忍讓到了三十歲。
三十年裏,我生命中每一個重要時刻,都充斥著心直口快的二姨。
包括今天的婚禮。
我和王偉是相親認識的,談不上多愛,適合而已。
王偉的父母都是光榮的人民教師。
我的父母都是公職人員。
雙方都是獨生子女,家庭情況旗鼓相當。
如果沒有今天這個不愉快的插曲,非常適合共同走進婚姻。
一向嚴肅的婆婆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了。
我表示理解,沒有一個母親希望兒子頭上,突然多了這麼多頂隱形的綠帽子。
公公臉上露出來尷尬的笑容,想著打圓場。
看樣子還沒想到能圓過去的最佳方案。
我媽對這個碩果僅存的老姐姐寬容的很,一臉不以為意。
純愛戰士的爸爸唯媽媽馬首是瞻。
夫人說沒關係,那就沒關係好了。
我張張嘴,想要對王偉解釋,卻無從開口。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今天的我,可是被心直口快的二姨妥妥的釘在了恥辱柱上了。
是是而非的話語,編造出最惡毒的黃謠。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就這樣被毀的一塌糊塗。
我環顧四周,漠不關心的爸媽,憤怒的公婆,即將暴走的王偉,以及所有來賓臉上神秘莫測的笑容。
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我還聽到一聲嘲諷,“果然暈倒是逃避現實的唯一途徑。”
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
我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覺得其實永遠的睡過去,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我上輩子肯定是個活該千刀萬剮的惡人。
不然怎麼會托生在我媽的肚子裏?
姐控媽,舔狗爸,無論這個所謂心直口快的老女人如何傷害我,都沒有人幫我討回公道。
我想自力更生,也會被所謂的親情阻攔。
走廊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到了,“我說,張小美,你這個窩囊廢,以後別說是我閨蜜,真替你丟人!”
“虧你平日裏裝的和大尾巴狼似的,真遇上事兒了隻會逃避!”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老娘們大放厥詞,公開詆毀你啊?”
閨蜜茉莉一遍數落我,一遍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我。
“我……”,我張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傻啊?”
“各方麵條件都好的你,為什麼要整天受這個老娘們的鳥氣?”
“要我說,她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自己不知道哪方麵不和諧,整天上你這裏找存在感!”
“你要是再裝忍者神龜,我可要和你絕交了!真是受不了!”
“你又不是她媽,為什麼非要慣著她?”
茉莉的話引發了我的思考。
是啊,畢業於985名校的我,就職外企,年薪幾十萬,。
在職場上我可是出名的雷厲風行,狼性文化的代言人。
在生活中怎麼會如此狼狽不堪呢?
茉莉看著神色迷茫的我,一語驚醒夢中人。
“還沒想明白啊,你這可是從小被各種pua,天長日久產生慣性了!”
“別說是你了,就算是老虎獅子大象讓訓上三十年,也失去野性了!”
我還沒有消化完茉莉的話。
婆婆就拉著臉進門了。
“小美啊,對於今天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我有點方,不解釋說不清楚,解釋更說不清楚。
我總不能像那個彎彎知名女主持人一樣,做個初女鑒定,公之於眾啊。
“您想聽哪方麵的?”被茉莉痛斥一頓,我的腦子已經基本清醒了。
被誣陷的人絕對不能跳入自證陷阱。
“哎呀呀,你們現在的小姑娘真的是!我都沒臉說。”婆婆還是一貫的尖酸刻薄。
“怎麼了?您是遇見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了嗎?”
“放心,我這個人絕對不走話,您大膽的告訴我就可以了。”我顧左右而言他。
“你你你……”婆婆顫抖的手指頭一個勁兒的指著我。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老王家要娶進門的,必須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你一個自己親二姨都指指點點的爛貨,還好意思在這裏裝糊塗?”婆婆按捺不住,開始發難。
“怎麼著?我是做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丟人事兒?”
“您沒聽說過嗎?捉奸捉雙,捉賊捉贓?”
“我二姨怎麼了,她是曬出來我的果照了?還是和別人亂搞的證據了?您激動成這樣?”
婆婆惱羞成怒,“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呢,我要是你,我早就羞的跳河了!”
“哎呦,那您還真是老來得子了,大清僵屍啊?真是失敬失敬!”
“你個小賤人,自己亂搞還不讓別人說,你這樣的爛貨,這輩子都別想進我家的門!”
“您家的大門是南天門啊?這麼吃香?天都亮了,別做夢了快醒醒吧!”
婆婆氣的褪下人民教師的外衣,開始潑婦罵街,“你個遭瘟的小賤人,爛貨!”
“就不應該出來禍害人,還好我老王家祖宗保佑,提前揭穿了你的真麵目。”
“離婚,必須離婚!你想進我家的門,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得了吧,您勒,都啥年代了,現在隻有骨灰,您就放心吧。你家廟小裝不下我這大佛,出門右轉,好走不送。”
婆婆狠狠的摔門而去。
茉莉對於我的表現,給予了高度的讚揚,“有進步啊,終於長嘴了?以後別人欺負你,就這樣反擊,記住了沒?”
我點點頭,罵人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我還沒出院呢,王偉就急著上門催我去領離婚證。
說起來離婚,我突然想起來,我的結婚完全是二姨的心直口快促成的。
身為外企白骨精的我,擇偶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
在二姨的嘴裏我可是一個年過三十,即將孤獨終老的老女人。
我媽這個姐控,對於二姨的所有言論都是無條件服從。
整天哭天抹淚的,各種控訴我年過三十還不結婚的大逆不道。
說的多了,心煩的我,就選擇了看起來還湊合的王偉走進婚姻。
原本一隻腳都踏進圍城的我,又被二姨拽了出去。
真踏馬的,玩我呢!
“離婚就離婚,就跟老娘很想結似的。”對著王偉,我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心裏話。
“我媽說現在就去領證吧。”王偉一臉迫不及待。
看著還在輸液的手,我暗自感歎,“人啊,還是得多做好事,肯定是我平日裏積德了,才能在這段婚姻裏懸崖勒馬。”
“王偉這貨感情是個媽寶男啊,還好還好,嚇死本寶寶了。”
及時止損的我,果斷同意了王偉的請求。
離婚!!!
立刻、馬上,誰反悔誰是孫子。
“我媽說,這次離婚你是過錯方,婚禮的酒席和典禮的費用,都應該你來出。”王偉開始和我談條件。
“過錯方?我有什麼過錯,你可以展開詳細的說一說!”
“你居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王偉一臉驚訝。
“我當然錯了,不該因為聽多了狗叫就選擇和你結婚!”
對於我的回答,王偉很是不滿,“雖然馬上就是陌路人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女孩子還是要自愛的,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將來的老公。”
“守著你的貞操帶和你媽過去吧!”
“離婚可以,補償沒有,愛離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