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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向我哥表白那晚,他抽了四十根煙,和我接了第一個吻。

第二天,他和豪門千金沈芸的婚訊傳遍了大街小巷。

我離家出走的第一個月,我看著他在花海裏向沈芸求婚,依舊沒來找我。

我想,他似乎打定主意丟下自己的累贅妹妹。

由愛生恨的第八年,我偶遇沈芸帶著一幫人,把我哥按在街上打。

她滿目怨恨:

“偷腥偷到我親妹妹頭上?虞澈,你好大的本事!看我不弄死你!”

人多勢亂,我混入其中,狠狠往他小腹上踹了一腳。

活該。

看著他遍布痛苦的臉,我露出了大仇得報的微笑。

1

我哥滿臉是血地躺在大路中央,閉著眼,奄奄一息。

我露出一個惡毒的微笑。

我想要我哥去死,從八年前就想。

沈芸回頭瞥我一眼,“這位先生,你認識我老公?”

“不認識,”我彎下腰,擦去鞋尖沾上的血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還有,我是女的。”

沈芸一愣:

“抱......抱歉。”

“謝謝你,能支持我。”

我抓了抓短發,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語氣了然:

“沒事的,我也隻能幫你到這,感情這事冷暖自知,但是姐妹,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我話音剛落,她突然沒了剛才罵街時的潑辣氣勢,紅著眼掉下淚來:

“當時為了嫁給他,我和我爸鬧翻了,到現在都沒好......”

“這八年裏我什麼都給了他,他倒好,趁我出差和我親妹妹上床!”

我將委屈不已的女人半抱在懷中:

“沒事,我懂,姐妹別太難過......”

我遇見過許多這樣的女孩,她們對中性打扮的同類,更容易產生依賴。

我不懂為什麼。

我隻是被當男人,或者說畜生,馴養了太久。

到最後,我甚至不習慣自己的其他樣子。

況且,我哥曾經承諾我,他要賺大錢,讓我活得像其他女孩兒一樣。

他要給我買一屋子的公主裙,鑽石發卡,水晶鞋,然後為我編發。

但他還沒做到這個承諾,就和我懷裏的女人跑了。

從此之後,我甚至恨上了那些打扮。

不過表麵上的禮貌還是要裝一裝的。

我將紙巾塞進沈芸手裏,又陪她哭了一陣。

直到我哥從昏迷中半睜開眼,看見他的妻子,又看見他妻子身旁的人。

他的神色是無與倫比的驚恐:

“你......你......樂樂......”

2

沈芸見狀,一個巴掌扇歪了他的臉:

“說!你和沈姝那表子,什麼時候,在哪裏上的床!”

我哥回神,艱難地別過臉,避開麵前女人的視線。

“離......離婚。”

“不許你提離婚!”沈芸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我那麼痛苦,你也別想好過!”

她一招手,剛才負責毆打的幾個彪形大漢立刻聚上前來。

“給我把他拖回去!再找人給沈姝打電話,我就不信你不招!”

最後一句話是對我哥說的。

我看著他被人揍了一拳,再度陷入半昏迷,安安靜靜被人拖上車。

沈芸轉向我:

“謝謝你今天一直陪我,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說著,她調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就要比到我麵前。

盛雲集團的大小姐主動求認識,換誰不得畢恭畢敬上趕著。

隻有我擺擺手,笑得客氣又尷尬:

“能有這一遭是緣分,認識還是免了,我社恐,咱們江湖再見就行......”

我腳底抹油想溜,沈芸見我拒意堅決,雖然疑惑,卻也還是鬆開了我。

我轉身走開時,她還在我背後大喊:

“你要是想找我,去盛雲集團前台報我的名字就行,我叫沈芸!”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見我,大概覺得我是雪中送炭的陌生好人,感激不已。

可她不知道,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八年前,我一身服務生打扮,躲在酒店宴會廳的陰影裏。

看著我哥虞澈,在一片花海裏向沈芸求婚。

我哥滿目深情:

“親愛的,如果不能和你結婚,我的人生將就此失去意義......”

而我毫無知覺地咬著指甲,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滿手是血。

那時候的我想,要是我哥還在,他一定會心疼。

可現在,隻有台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和身著禮服的女人接吻。

那個男人害死了我最好的哥哥。

我恨他,連帶著恨他的妻子。

今天的沈芸不知道,她抱著我抽泣的那一瞬間。

我腦海中閃過了多少種可以殺死她的方式。

3

我沒想到,那件事過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了公司的人事調令。

郵件裏說,要把我調去五百公裏之外的分部。

我立刻打電話給部門總監:

“為什麼?明明我上個月還是組裏業績第一,還是組長!”

總監支支吾吾,隻說一些客套話。

什麼分部是很好的鍛煉機會,是金子在哪都發光......

我義正詞嚴:

“公司上下誰不知道分部又窮人又少,去那裏不僅要降薪,還要加班!”

“齊總,你就和我交個底,我是不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

我哥離開我的第一年,我不知哪來的鬥誌。

硬是把之前拖拖拉拉的成人高考考過了,拿了個本科學曆。

後來從最低級的銷售崗做起,碰到了現在的總監齊媛。

她看中我能力強,辦事機靈,不顧我學曆難看,硬是提拔我當了這個組長。

現在二話不說要將我削爵流放,我哪能答應?

齊媛依舊遮遮掩掩,到最後也隻吐出一句:

“我也沒法和你說太多,這是大老板的調令,他說你要有意見,就去直接找他......”

她給了我一串號碼,我撥打過去,對麵男聲沉沉:

“齊媛給我發過消息了,你就是銷售部的虞沛?”

我按著火氣,“嗯,老板,我就是想知道......”

他打斷我,“那天虞澈老婆在外處理家事的時候,踹了虞澈一腳的,就是你?”

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嗯?”

老板的聲音驟然冷硬。

“我也不妨和你直說,虞澈是我兄弟。”

“你一個陌生人,摻和了不該摻和的熱鬧,哪怕我兄弟不說,我也會......”

我明白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對著電話大喊:

“cnm,sb,你們蛇鼠一窩,臭味相投,不得好死!”

“行,你那破分公司我也不去了,用權壓人是吧,老娘不幹了!”

我用力摁下掛斷鍵,扔了手機,把臉埋進床單裏。

我想起那天,我哥半睜著眼看見我,滿臉驚恐的模樣。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臉下的床單濕了一片。

虞澈,你就那麼地覺得你的妹妹是個拖油瓶,麻煩精,連看見一眼都不行?

我恨了你三千多天,可是看到你那麼怕我的樣子。

我還是會難過。

4

沒人知道,我和我哥其實不是親兄妹。

我是撿來的。

最開始被拐的時候,我哥總和我講故事。

他說,我是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被爸爸媽媽發現的。

那時候我裹著繈褓,被扔在垃圾箱邊上。

是不小心路過的爸爸媽媽聽見我細細的哭聲,才把我抱回家。

被拐賣的那幾年,他一遍遍和我講這個故事,細節都越來越清晰。

他講爸爸媽媽多麼幸福恩愛,對我和他多麼好,總是帶我們出去玩,點最大份的漢堡和薯條。

直到我十四歲,我哥十八歲那年,我們逃出囚籠般圍困我們十年的小山村。

坐車進城用盡了我們最後的錢。

進了城,沒地方落腳,第一晚躺在公園的長椅上過。

我哥那時候才大笑著跟我說:

“我自己都不記得八歲之前的事情了!關於爸爸媽媽我也隻記得兩個名字而已!

除了你確實是抱來的,其他的......其實都是我編給你聽的啦。”

“畢竟你那時候天天鬧著要跳河,為了讓你活下來,隻好講點好聽的咯。”

我和他縮在同一件外套裏,我哥在我身邊呢喃:

“不過,你從哪裏來不重要。

樂樂,從我記事起,你就是我的妹妹,比親的還親......”

“城裏機會多,明天我就去找工作,順便打聽一下爸媽的消息。

你相信哥,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天晚上星星好亮,宣告自由的風都是甜的。

我很認真的,信了他的話。

然後看著我哥從一個餐館服務員做起,兩年後接手連年虧損的飯店。

又兩年,他扭虧為盈,打響飯店名氣。

日子真的好過起來,幾百塊的書包,他眼也不眨就為我買下。

期間,他從沒放棄過尋找父母這件事。

這是他最大的執念。

總而言之,新生活還是開始了。

除了我依舊一副男孩兒打扮,不怎麼肯穿裙子,其他的一切,全都變了樣。

包括我對我哥的感情。

5

十八歲生日當晚,我吹滅生日蠟燭。

我哥賊兮兮地笑著問我:“許了什麼願?”

我撇撇嘴,“沒聽說過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不依不饒湊過來:

“我們什麼關係,神明不知道?你悄悄兒的說,我們離近點,人家聽不見。”

他身上帶著常年活躍在後廚的油煙氣,和在前廳收賬染上的銅臭。

隻有一雙眼那麼亮,睫毛撲閃撲閃,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漂亮。

我好愛他。

於是,我鬼使神差般坦白:

“哥,我許願......我能和你在一起。”

我哥的笑臉一下就沒了。

我慌張起來,結結巴巴地找補:

“你說過,我是撿來的,我們不是親的,對不對?不是親的,談戀愛就沒事。”

“而且我十八歲了,我可以談,我甚至可以和你做......”

“閉嘴!”

那是我哥第一次大聲吼我。

那天晚上,月光慘白如紙。

我哥坐在月光裏,背對著我,煙霧繚繞。

他一向不在我在的地方抽煙,可那天晚上,煙頭在他身邊的地方堆成小山。

抽完最後一根,他在慘白如紙的月光裏吻了我。

那是個多麼原始的吻,他粗糙的舌麵在我的口腔裏亂竄,沒剃幹淨的胡茬紮著我的下巴,濃重的煙草氣息侵略著我的身體。

他全身緊繃,隻有唇瓣用力地和我交纏。

一吻終了,我以為自己獲得了準許,興衝衝地勾住我哥的脖子:

“我以後是不是就該叫你,男朋......”

一個“友”字噎在喉口。

我哥甩開了我,逃命般奪門而出。

我呆愣著在床上坐了好久,直到意識到,那個吻不意味著任何。

那是什麼意思?我搞不懂。

我安安靜靜流著眼淚,直到漫長的黑夜都被我熬過。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爬下床,一根一根數起那堆煙頭。

一共四十根,滿兩包煙。

然後我點開我哥留給我的手機,社交軟件上,一條消息正以極快的速度傳播:

“盛雲千金沈芸戀情疑似曝光,男方表示:正在備婚中”。

那一刻,我天崩地裂。

6

宣布“老娘不幹了”的那天晚上,我是哭著睡著的。

抽泣聲裏,我終於聽見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八年來,我賭氣,遠走,那麼多自以為是的恨,原來背後都隻有一句:

哥,你不要走,你不要丟下我。

他答應我要找到爸爸媽媽,答應我的公主裙,鑽石發卡。

什麼都沒實現。

我頂著腫眼泡起床,邊刷牙邊找離職申請模板,心如死灰。

門突然被人砸響:

“開門!虞沛是不是住在裏麵?開門!”

來人聲線凶惡,我嚇得一激靈,衝過去透過貓眼一看。

居然是沈芸,帶著那天暴揍虞澈的大漢們。

她臉上早沒了那天的善意。

似乎知道我在看貓眼,沈芸舉起一個小吊墜湊到我眼前。

裏麵,裝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我在虞澈的保險箱最裏層找到了這個!照片裏的另外一個,就是你!”

“你給我出來!你和我老公,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盯著彩色相紙裏的兩個小人,愣住了。

我和我哥在這座城市度過的第一個夏天,他帶我去海洋館玩。

海獅表演結束後,我哥硬要拉著我,和那些滑溜溜笨乎乎的小動物合影。

照片裏,我哥咧著大嘴,我絞著衣角,笑得很羞澀。

三十一張的相片,對當時的我們來說是巨款。

結果我哥二話不說就買了兩張。

我離家出走那天,把一切關於我和我哥的照片,都留在了出租屋裏。

再看到這張照片,隨之而來的竟有被往事追上的恐懼。

他為什麼一直帶著這張照片?還做成吊墜?還放在保險箱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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