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奚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徐家,下令把所有人抓起來。
徐家男子多戰死沙場,唯一有望平安度過晚年的父親也死在沈吟奚手下,家中盡是婦孺。
我的母親兩眼已經無法視物,聽見響動便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她問:“是小奚嗎?”
“要不要吃桂姨做的桂花糕?”
這位頭上已經生出了白發的老婦人曾生了場大病,記不清楚過往發生的事情。
她不知道我被送到前線,也不知道父親死於皇權下。
在她眼中,沈吟奚還是當年那個上門來蹭吃蹭喝的小姑娘。
沈吟奚沉默了片刻。
很多年前,我們都還很年幼,宋晟也還未來到夏國。
沈吟奚聽不慣夫子們的念叨,經常躲到徐家。
母親會笑著揉揉她的頭,說:“小奚,嘗嘗桂姨做到桂花糕吧?”
一晃許多年過去,母親忘記了許多事,卻還記得那個頑劣的小姑娘。
沈吟奚喃喃自語:“不怪朕狠心,要怪就怪徐佑禮。”
“誰讓他這麼不顧大局,為了一己私利棄夏國於不顧!”
”徐家也是被他拖累的!”
母親疑惑地看著她,聲音依舊溫柔:“小奚,怎麼了?”
下一秒,她的膝蓋就被踹了一腳,狼狽地跪倒在地。
母親發出痛呼。
沈吟奚拿著匕首,狠狠紮入母親的右手掌,聲音仿佛淬了冰:“徐佑禮一定跑回來過吧?告訴朕,他去哪兒了?”
母親的手掌血流如注,她也不可抑製地發出了哀嚎。
這雙曾經撫摸沈吟奚發頂的手,這雙能做出香甜的桂花糕的手,就這麼毀在了這裏。
沈吟奚眼中毫無憐憫:“不愧是徐佑禮的家人,和他一樣會裝!但是沒有意義,朕知道你神誌清醒!”
“快告訴朕徐佑禮在哪兒,此時事關夏國百姓!”
“朕又不是要他死,隻是想要他下跪道歉罷了。阿晟大度,隻要他願意道歉就不會和他計較的!”
這時候,她倒想起了夏國百姓。
可母親隻是捂著傷口嗚咽,發不出別的聲音。
沈吟奚煩躁地扔開匕首,環顧四周。
“徐歲晚呢?讓她滾出來!”
“她要是再敢躲著,朕就把她關進教坊司!”
她也很清楚,與我情誼深厚的徐歲晚最有可能知道我的蹤跡。
環顧一圈發現找不到徐歲晚,沈吟奚眼中翻滾著暴戾:“徐佑禮,難道你妹妹和你一樣,都是自私自利,隻顧著自己保命的混蛋?”
徐歲晚就在這時候匆匆跑了進來。
她衝到母親身邊,顫抖著扶起她,讓身邊的大夫為母親包紮。
沈吟奚很不滿:“徐歲晚,你眼中還有沒有君王?”
徐歲晚恨恨地看向她,再也沒了之前的尊敬:“你害死了我父親,還害死了我兄長,我為什麼還要尊敬你?”
沈吟奚冷嗤:“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徐佑禮怎麼可能會死?”
“他那種自私自利、老鼠一般的人,能苟且偷生一輩子!”
徐歲晚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破碎的流光。
她壓抑著自己的悲痛,讓侍從抬上來一個箱子。
她說:“我早便知道你的阿晟會帶兵卷土重來,所以連夜趕到邊境去尋兄長。”
“我沒想到,隻找到了他的屍體......”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沈吟奚原本滿臉不屑,直到侍從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蜷縮著的屍體傷痕累累,有些地方已經腐爛,但依稀能夠辨認出熟悉的輪廓。
沈吟奚眼中的懷疑被驚慌替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聲音也開始顫抖。
“徐佑禮?!”
“不,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