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讓傻子哥哥娶上老婆，爸媽決定用姐姐換親。

我於心不忍，告訴了姐姐她即將嫁給隔壁村傻子的真相。

可我沒想到，姐姐反手就打斷了我的腿。

她說：“換親這個辦法確實好，但不能是我！妹妹你這麼聰明，一定在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一次善良心軟，換來了雙腿殘廢和體無完膚的痛苦和折磨。

最後，我被傻子活活打死。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媒婆來說親的那一天。

“妹妹，你去看看那人長什麼樣？”

姐姐說著話，猛地推了我一把。

撞到桌角的疼痛感，讓我回過神來。

看著姐姐陌生又熟悉的笑臉，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我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轉身離開了臥室。

竟然，重回了一切痛苦的起點！

我的腿還沒有被姐姐打斷，我的每一寸皮膚還完好如初！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

前世，爸媽嚴令姐姐待在臥室裏，我聽了姐姐的話去偷聽了爸媽和李家的密謀。

媒婆壓低的聲音裏充滿了得意：“你們兩家真是撿了大便宜！”

“親上加親，咱們兩家都要有後了！”

“是啊，這小子本來是打光棍的命，但他有個好妹妹！”

“太好了，明年就能抱上孫子了！”

爸媽的話讓我通體生寒。

我早知道爸媽重男輕女，但我這才意識到在他們眼裏女兒命如草芥。

緊接著，我又聽見了幾聲憨傻的笑容，我悄悄探頭看。

沙發上是我大哥和另一個流著口水的男人。

我分不出他們兩個誰在笑。

但我徹底明白了，這是一場交換。

用一個健康的女兒，給自家傻兒子換來個健康的媳婦。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我做不到坐視不理，我不能讓姐姐跳進火坑裏！

可結果呢？

我把真相告訴了姐姐，把我偷偷攢下的所有積蓄給了她，幫她逃離這個家。

可她，在夜深人靜時打斷了我的腿。

又用我的錢孝敬了爸媽。

爸爸冷漠地看著我：“你成了瘸子，也找不到好婆家了，還是你去李家吧！”

我仍然記得前世那天，傷心、無助、絕望的複雜情緒裹挾了我。

我也記得姐姐話裏的惡毒：

“我的好妹妹，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換親這個辦法確實好，但不能是我！妹妹你這麼聰明，一定在哪都能活得好好的！至於你的青梅竹馬小虎哥，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

原來最傻的人是我！

我被姐姐拖著去了李家。

李家傻子力氣蠻橫。

他用熱水潑我，用剪刀紮我，用棍子羞辱我……

我雙腿盡廢，疼得渾身發抖，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在李家半個月，我的身體，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全是傷。

終於有一天，他發瘋的時候，打死了我。

在死亡降臨的那一秒，我甚至在想，終於解脫了……

但老天憐惜我，竟然讓我重新回到了媒婆上門的這一天！

這一次，誰也別想讓我下地獄！

我深呼吸了一口，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再次推開了臥室的門。

姐姐滿麵春光地看著我，期待地說：“怎麼樣？那人長得帥嗎？”

看來她隻關心帥不帥，前世的我實在是太單純了。

“他側對著我，我沒看清。”

“沒用的廢物！”

“看起來魁梧有力，穿的衣服看起來很貴。”

姐姐臉上的生氣消失，瞬間染上紅暈。

她的語氣也飄了起來：“我聽爸媽說過，他家確實有錢。嘁……小虎哥真是沒眼光，他看不上我，那是因為我值得更好的！”

一提到小虎哥，我的心又揪了起來。

前世回門的時候，爸媽和姐姐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我身上的傷。

姐姐也是向今天這樣語氣飄飄然。

她說：“小虎哥就是個傻子，他知道你嫁到李家去，竟然去找你！李家揍他，可是下了狠手！”

那時，我連聲討她的話都說不出。

因為在李家挨打時，我已經喊啞了嗓子。

今天，我卻輕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啊，恭喜姐姐。”

“妹妹，你可別嫉妒我，我們是親姐妹，但是人各有命啊，我是享福的命呢。”

“姐姐好好享福。”

我笑得真心實意。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

就在這時，姐姐突然站了起來，她滿臉羞意：“不行，我得去親眼看看，不能全信你說的話。”

我下意識想阻攔，但我立即把嗓子裏的話咽了下去。

前世，姐姐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她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

那時的我急於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給姐姐打著掩護讓她去偷聽。

姐姐看見李家傻子的那一瞬間，握住了我的手，將全部憤怒默默宣泄在了我身上。

她那粗製濫造的戒指嵌進了我的手背。

我的手，血流不止。

為了讓她不被發現，我忍著劇痛，一聲不吭。

但今天，我收回自己對她所有的善意和親情。

我不再阻止她，隻叮囑：

“姐姐去看吧，隻是要小心一點，別讓爸媽和李家人發現就行。”

“算了，萬一攪黃了好事怎麼辦？你也不能再去偷看了！要是壞了我的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我有些想笑。

原來拋開那層盲目的親情濾鏡後，我是如此了解她！

她不信我的話，可她更不願意失去這個能比我過得好的機會！

我乖巧地點了點頭：“我聽姐姐的，就在這陪你。”

誰會攪黃這件“好事”？

那樣的地獄，我本來想救她，可她卻害我。

雖是姐妹，可誰也不欠誰的！

我安靜地和姐姐等在臥室裏，直到李家人和媒婆離開後，爸媽才叫我們去了客廳。

爸爸滿麵春風，欣慰地看著大哥。

大哥隻是傻傻地笑著。

爸爸又對我說：“小沁，你姐姐三天後就要嫁人了，你快給她縫兩床好的被子！”

我心中發冷，想到了前世縫的喜被。

諷刺的是，就算我去了李家，那喜被也沒跟著我。

那本就是為大哥結婚準備的！

“爸，我這兩天忙，縫不出來。”

男人立刻冷了臉：“你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了嗎？”

“小沁，你有什麼可忙的？讓你縫被子你就縫被子，聽媽媽的話，別惹你爸生氣！”

“陳可沁，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找了個好婆家！你敢不給我縫！”

我有一瞬間的窒息，恍然大悟，原來這麼多年，他們一直都是這麼打壓我的！

我恨我自己以前的好脾氣！

什麼狗屁親情，這個家裏可沒有！

我清了清嗓子，演起了委屈：

“爸，不是我不想縫被子。

是小虎哥昨天給了我一本書，說要是三天能翻譯出來，就給我一大筆錢。

我也是想把這錢給大哥留著……”

果然，我一說賺錢留給大哥，就把眼前這老兩口拿捏住了。

在他們心裏，第一重要的是兒子，第二重要的就是錢。

“那我先給姐姐縫被子，辭了小虎哥吧！”

我爸立刻就改了口風：“被子……娟兒你自己縫吧，縫得好點！”

姐姐立馬不願意了：“爸，新娘子待嫁，哪有自己縫被子的！讓我媽給我縫！”

“娟兒，媽還得照顧你大哥，你自己動手！”

“你們！”

姐姐氣急敗壞，但她知道家裏以大哥為重，最後她竟然咬牙切齒地看向了我。

“都怪你！”

這種程度都要怪我？

那就怪吧。

我無所謂。

反正從我被打死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披著家人外衣的仇人而已。

我主動說道：“那我趕緊去寫翻譯了。”

“快去幹你那什麼翻譯，趕緊把錢拿回來！”

我迎著姐姐淬了毒一樣的眼神，挺胸抬頭回了我的臥室，鎖上門，我就撲到了床上埋頭大睡。

重生回來的這具身體很健康，可我精神上已經飽受折磨。

打著給大哥掙錢的名義，我憋在臥室裏狠狠休息了兩天。

喜事的前一天，家裏的氛圍很熱鬧。

大哥還是一如既往地傻樂，爸媽是實打實地從心裏高興，姐姐也含羞待怯地等著明天出嫁。

我如同一個外人似的遊離在這虛假的熱鬧之外。

姐姐笑著摸了摸我的臉，像是出嫁之前舍不得自己疼愛的妹妹一樣。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假笑著去了廚房。

我本以為隻要忍過今天，就不會如同前世那般淒慘。

但在廚房裏看到那根鐵棍時，我眼前一陣白光。

那根打斷我雙腿的鐵棍！

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家裏？

我衝出了廚房，不小心撞到了媽媽。

媽媽手裏的花生紅棗桂圓蓮子灑了一地。

啪！

毫不收力的一巴掌落到了我的臉上。

“你個黑心賤蹄子，你是故意不想讓你哥早生貴子是不是！”

我顧不上嘴角的血，趕緊幫著拾東西。

隻有哄好了媽媽，我才能問到想要的答案。

在這個家裏，向來如此，沒什麼是我能輕易得到的。

“大哥身強體壯，媽肯定很快就能抱孫子了。”

“還算你有點良心！”

“媽，廚房裏怎麼多了根鐵棍？”

“你姐讓人找來的，她要用，誰知道她發哪門子神經。”

我還想繼續問，可媽媽的耐心已經耗盡。

姐姐無緣無故找來一根鐵棍，恐怕她已經知道了換親的真相！

所以她還是選擇打斷我的腿然後逼我嫁到李家嗎？

我深呼吸了一口。

不該輕敵的。

姐姐從來都不是個笨的。

我迅速鎮定下來，跟著媽媽進了廚房。

“媽，姐姐要這根棍子，不會是想帶到我未來姐夫家吧？”

“什麼！那可不行！”

我看見媽媽立即警惕的模樣，又問道：“為什麼不行？”

媽媽立馬冷臉訓斥我：“管這麼多幹什麼！”

我故作乖巧。

果然，我的話讓媽媽生了懷疑。

媽媽心裏有鬼，自然不敢讓姐姐帶著鐵棍去李家。

畢竟還得給大哥娶媳婦，她怎麼能給姐姐反抗的機會呢？

媽媽抓起鐵棍就往外走，我立馬跟上。

好巧不巧，還沒出門，就碰上了姐姐。

姐姐臉上依舊帶著笑：“媽，這是我的鐵棍，要拿去哪裏啊？”

“這東西危險，砸了腳怎麼辦，我把它扔了去。”

“媽，這鐵棍有大用處。”

姐姐和媽媽說著話，一雙笑眼卻看著我。

我見過她這種笑，摻了毒的笑。

我確定，她已經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