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闊少公子花百兩紋銀要買我手中的一方錦帕。
堂姐擅自替我拒絕,轉頭警告我:「百兩紋銀是要買你做妾,你還要不要臉!我們祝家有骨氣可不許做妾!」
可後來家中突遭變故,父母性命垂危,我四處借錢救命。
做了鎮上張員外外室的堂姐卻嘲笑挖苦:「家裏連銀子都沒有,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讓人笑掉大牙,不如死了算了。」
她穿金戴銀四處宣傳我家不祥,害的我沒借到銀兩導致母親病死。
我想賣身救父,可堂姐卻造謠我與男子私通,我被買主轉賣青樓,拒不接客被打死。
在睜眼,我回到賣錦帕那天。
當堂姐衝過來阻止我的時候,我轉身捂住她的嘴,抬起一腳踹趴她,彎腰伸手去接銀兩:「小的謝過少爺,您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呀!」
......
「還不接著?難道要我給你送家裏不成?」
「一破帕子也值百兩紋銀,真是走了狗屎運,也不知道少爺是咋想的!」
眼前少爺的小廝一臉肉疼掏錢,不滿的瞪著我。
收回思緒,我利落的將籃子裏的等待議價的錦帕揣進懷裏,打算用籃子裝銀子。
堂姐祝無雙卻伸手一把奪走我的花籃:「祝金花人家就是逗你這窮人玩呢,誰會一百兩買一塊帕子,你信不信你同意賣的時候就是丟人現眼的時候!」
我沒理他,彎腰扯過花籃。
「祝金花,你沒看見有錢人拿錢侮辱你玩呢?我學秀帕子比你早,人家不買我的為啥高價買你的,你要敢要這臭錢,你都沒臉回家!」
祝無雙愣是不放手,花籃都變形了,還好不耽誤裝東西。
小廝被祝無雙的話氣的瞪大眼睛:「什麼人啊,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賣就算,百兩紋銀不知道能買多少手帕,竟敢編排我家少爺!受你們這窩囊氣幹啥,少爺我這就去旁邊的店裏買幾個帕子給你!」
周圍看熱鬧又賣繡品的商家一聽眼睛都亮了,巴不得這小廝進自己店裏。
畢竟大冤種太少見。
我忙攔住小哥的去路:「我賣!我肯定賣!」
「我這位姐姐從小腦子壞掉了,她說話您就當放屁。」
「祝金花!」祝無雙雙手插腰,怒目而視,「你怎麼說話的?找死麼你?」
「繡院有規定,不出師不能私自賣繡品,你不能為了點銀子,壞了規矩讓老師蒙羞!
我整個無語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祝無雙一直阻止我賣掉貴人看上的那塊錦帕,還威脅我若是真收錢,就告訴繡院先生我未出師私自賣繡品,讓師傅開除我,全家人都會跟我蒙羞。
「你的繡技雖然不錯,若未出師被趕出去,可做不了繡娘的。」
「若是你想通過這條錦帕做貴人的妾也是萬萬不能的,我們祝家女子寧願餓死也不能給人做小。」
「我都是為你好!」
在堂姐祝無雙坑蒙拐騙的言語中,我猶豫不決。
車上貴人發話:「既然收錢如此讓你為難,那你這條錦帕就免費送給我吧。」
在堂姐的點頭附和聲中,車輛揚長而去。
可回到繡院不足半月,家中稍信說父親上山摔斷腿,不省人事。
奶奶堅信父親腿是被毒蛇咬過,藥石無靈,不給銀錢治病。
母親急火攻心,求助無門也病倒了。
剛通過縣試卷的幼弟學業中斷,日日抄書掙錢給父母看病,不料張員外汙蔑弟弟偷盜,至使他不僅被打斷一條腿且無緣科舉。
祝無雙回到村裏四處宣傳我家不祥瑞,害的我一點銀錢也沒有借到,直至母親病死。
沒辦法,我隻能賣身救父,可堂姐卻聯合賣錦帕時的旁觀者造謠我與男子有染,吃瓜群眾不管真假,隻圖嘴爽,隨意捏造是非。
他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還在這裝窮呢,有錢人給一百兩銀子都不要,能說家裏沒錢?」
「長的一臉狐媚相,還以為裝清高不要錢,貴人就能看得上她似的!」
「真沒錢治病也是該,風水輪流轉,也該他家倒黴了,不能啥好都是他家的。」
母親病死了,父親也時日不多,弟弟的腿因為沒有及時醫治生生熬成瘸子。
這天我失魂落魄的在路邊挖野菜充饑,碰見坐著馬車回村顯擺的祝無雙。
她穿金戴銀,全身婦人打扮。
高高在上的坐在車裏,從窗戶中扔了一個饅頭給我。
「祝金花,你也有今天,你長的漂亮又怎樣?繡功一流又怎樣?幼弟會讀書又怎樣?沒錢,狗都不如。」
「一家兩個瘸子真是好笑,像你家這樣的窮人還妄想科舉,做夢,死了都浪費土地!」
「現在的你給我舔鞋都不配,你永遠也比不上我!」
我這才明白,她是嫉妒我!嫉妒我繡功好得了貴人眼,嫉妒程家隻有弟弟會讀書!
她恨自己一直生活在我的影子下。
她恨自己一直不如我。
所以她想毀了我!
這一世,我不會在任由她擺布!
我冷冷掃了她蠢樣一眼,嗤笑:「祝無雙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拿著繡品去繡莊議價的,雖不出師不能私自賣繡品,但這次是奉師命而來,若有人購買隻會給老師增光?而且你剛剛不是也讓貴人買你的繡品麼,隻是你的繡工太差,貴人看不上罷了,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你!你!......」
「說不出來就一邊站著,別擋道!」
我把她擠到後麵,伸出雙手殷勤的看著小哥。
「慢!你這姑娘嘴皮子到厲害,那我若現在不想要了呢?」
一聲清朗的嗓音震的我心神一抖。
祝無雙幸災樂禍嘲笑道:「祝金花,人要臉樹要皮,你現在該騷的沒臉沒皮了,還真把自己當盤菜!」
我翻了個大白眼,薅下腳底的野菜塞到她嘴裏,手動閉麥:「你閑了就是挖野菜,學學王寶釧!」
祝無雙被我氣的頭頂生煙。
瞥了眼車窗又惡狠狠的瞪我一眼扭著腰肢走了。
我走進馬車窗前,微笑行禮:「雖說買不買是貴人的自由,但我繡了十條繡帕,貴人獨獨隻要這條小貓繡帕,可見這條錦帕定有不同之處。」
「畢竟好事多磨,我想這條錦帕定能幫貴人解掉些許煩憂。」
「且這帕子正反麵兩隻不同的貓,正是奴家自創的雙麵繡法,雖不成熟,但若公子有需要,奴家定盡一份薄力。」
車廂內傳了一聲低低的咳嗽,小哥會意丟下銀子駕車而去。
簡樸的馬車上掛著一個「顧」字,也不知是哪家的顧公子。
我搖了搖頭摸著冰涼的銀錠,迅速離開。
欣喜和著心酸從眼角流出。
這是個好的開始,這輩子我不會再讓家人遭受上輩子一樣的痛苦,我們要快快樂樂,團團圓圓的活下去。
*
匆匆藏好銀子回到繡院。
遠遠就看見,堂姐祝無雙抹著眼淚嬌滴滴的站在繡院先生旁邊說著什麼。
看到我後也不哭了和先生一樣瞪著我,活像我欠了他們幾百兩銀子。
先生睨著我質問:「祝金花你跪下,聽說你賣了自己繡的錦帕?」
瞥了眼旁邊的祝無雙幸災樂禍的快要溢出來。
「是的。」
這個先生,人麵獸心,為了收斂錢財,用各種方法威脅繡工不好的姐妹花錢買畢業,若是沒錢就想讓女子獻身給他。
我的繡工太好,院長多次誇獎,他得不到我的好處,總是故意給我挑刺,事事針對我,我總是直麵應對。
可是上一世被繡院除名,家遭變故,院長也突遭噩耗,章先生隻手遮天,我回繡院收拾行李時候進我的房間強迫我。
雖然最後僥幸逃脫,但我已名聲盡毀,不能憑繡工苟活。
與我不同,祝無雙一直深受章先生喜愛。
雖然她學的又慢又笨,但是章先生從不打罵,總是溫柔細語手把手教她,也從不約束她回家探親的次數,有什麼好處也是第一個想到她。
後來我半夜起夜無意撞見才知道,他們臭味相投早就睡在一起了。
看著快要貼在一起的兩人,我惡心的想吐。
「一百兩一條帕子?你是忘記學院的規定了麼?拙劣繡工還敢要百兩,我看你是想砸爛我們繡院的招牌!」
「還有,你竟然辱罵師姐,不聽從師姐的教導,我給你臉的是不是?你把一百兩銀子給我,這些銀子也就能略微消除你對繡院和無雙的影響。」
「在給你師姐磕個頭,在去把繡院打掃一遍,今我就不跟你計較!」
你嘴大你腰粗,你要錢全靠搶!
想私吞我的錢還冠冕堂皇,真是誰家牌坊都沒你立的多!
繡院內的學生都開始探頭探腦,一臉好奇。
街上的行人也圍過來看熱鬧。
「章先生,您忘啦,今天輪到我和無雙姐拿帕子去繡莊議價,好看看我們的繡技是否有進步。」
「這是院長定的規矩,您是不是最近記性不太好忘記了,還是不把院長定的規矩當回事!」
我故意震驚的提高音量。
章先生被嗆的臉鐵青,瞪眼吼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想私吞那一百兩銀子!你要是敢私吞我就將你從繡院除名,不僅你以後不能做繡娘,更找不到好婆家!我勸你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