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剛把煲好的湯從廚房端出來，就收到了左宥的消息：

「你做完飯先回自己家吧。」

我有點蒙：「為什麼？」

他連發了好幾個開心的表情包：

「我要帶秋秋回去吃飯。」

「對了，你沒加辣椒吧？她吃不了辣。」

......

我看著手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你不是說今晚要跟我一起吃嗎？」

左宥回：「秋秋今天臨時約我。」

我打了刪，刪了改地發了一句話：

「你們，在一起了？」

左宥甩過來一張牽手的照片。

「嗯，你看我朋友圈，剛官宣。」

我沒有勇氣點開他的朋友圈。

我不知道該怎麼定義我跟左宥的關係，用現在的流行的話來說，我們算是飯搭子吧。

大學期間我們是校友，偶爾在一起吃飯。

畢業後我們是同事，他覺得我做飯好吃，隔三差五來找我蹭飯。

漸漸地我做的飯養刁了他的胃，我們天天一起吃。

我家廚房小有些施展不開，他就讓我去他家做飯。

為此還花重金改造了廚房，買了很多嶄新的廚具。

在一個屋簷下的時間長了，後來除了做飯，我們也會做別的。

我們雖然跟搭夥過日子一樣，但誰也沒提要談戀愛結婚之類的。

我給他做飯已經成了習慣。

今天我買了一隻新鮮的母雞，文火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燉出一鍋鮮美的湯。

我還買了一條鱸魚，剛清蒸好。沒想到第一次做就這麼成功。

我說今天左宥為什麼改了菜譜，點名要吃這麼清淡的。

原來不是因為我最近口腔潰瘍，而是因為這個叫秋秋的女生。

我知道秋秋，來自江南水鄉的的窈窕淑女。

剛進左宥公司的實習生。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帶女生回家。

手機振動一下，是一條轉賬消息。

「今天辛苦你啦，秋秋腸胃不好，不能吃外麵的東西，所以我隻能找你幫我做飯了。」

很快左宥又發了一條：

「你把你東西也收拾一下，秋秋心思敏感，我怕她多想。」

我抬頭環視一周，房子很大，但還好，這裏隻有廚房是我最常去的地方，別的地方東西都不多。

我看著那屈辱的幾個0，匆匆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我打車回家的路上跟左宥的豪車擦肩而過。

我看見了他談笑風生的麵龐，也看見副駕笑得羞澀的秋秋。

我鼻子和眼眶酸澀得要命。

看啊，他倆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而我跟左宥，說好聽點我是他的飯搭子，說不好聽的我就是他的保姆。

窗外景色飛快後退，退回了7年前的夏天。

*

彼時我剛上大一，去學生會報名的時候聽見文藝部的學姐學長們竊竊私語。

「哇塞，我剛才在門口看了個帥哥！個高還白，長得跟明星似的。」

「我不信，前幾天我去車站接新生的時候看見的那個才帥。」

「對對對，就是他，名字也挺獨特，好像叫左宥。」

「小點聲，他過來了！」

我在心裏默默念這個名字，一抬頭，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次元壁的。

「文藝部是在這裏報名嗎？」

他長得好看就算了，連聲音都是那麼有磁性。

我從來沒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麼帥的男孩子，所以直接對他一見鐘情。

文藝部部長樂成了花，恨不得立刻定下他。

我本來還在糾結是報組織部還是宣傳部，這回直接報了文藝部。

部長問我有什麼才藝，我想了半天才說：

「我高中當過主持人，主持過藝術節算嗎？」

部長也樂了，說讓我去競爭迎新晚會主持人。

結果我在男主持人預選名單中看見了左宥的名字。

我頓時來了精神，除了睡覺吃飯上課就是拿著主持稿練習。

雖然我的形象不算出挑，但我的嗓音條件和反應能力還算不錯。

就這樣，我和左宥幸運地成了搭檔。

我當時被很多女生羨慕嫉妒著，同樣是主持人的另一個女生也很不爽。

我們一起排練的時候她經常找我的麻煩。

左宥像是習慣了女生為他爭風吃醋，從來不管。

反倒是她的男搭檔經常為我說話。

我不想激化矛盾，再說她這樣我也能理解。

於是我在一天晚上排練結束後私下跟她說：

「我知道你想跟左宥搭檔，確實你倆站一起更搭。但是你想啊，你倆是咱們四個人當中顏值最高的，要是把你倆安排在一起，我跟你搭檔就真的無人在意了。畢竟是迎新晚會，老師們也不想太難看是吧？」

我的話讓她舒心了。

等到她離開，我也打算回宿舍的時候，出門一拐就看見了左宥。

他的指尖一點猩紅，偏頭看我：

「你這麼自黑，就是為了哄她？」

沒想到他居然聽到了。

我還沒單獨跟他在一起過，有些緊張。

「不......不是啊，總這樣也不利於開展工作。」

左宥看著我噗嗤一聲笑了：「小小年紀還挺有官腔。」

我不自在地撓了下臉頰。

那還不是因為你。

從此之後，我們漸漸熟絡起來。

女生很少再針對我，左宥也開始為我說話。

我們越來越默契。

後來的迎新晚會一切順利，我跟左宥還一起上了校園貼吧。

我在空間裏建了個私密相冊，將我們的照片全部存了起來。

我就這樣成了他在這座校園裏眾多朋友中的一個。

左宥學習成績優異，唱歌好聽精通多種樂器，幹什麼上手都很快。

他是我認識的最優秀的男生，沒有之一。

但他真不是個好人。

我看著他談了一場又一場的戀愛，他從不主動提分手，但每次都是女生被逼無奈跟他分手。

或許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左宥每次失戀都會請我吃飯喝酒。

就這樣從大一到畢業。

我們把這座城市的高檔飯店和蒼蠅館子去了個遍。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飯搭子，但沒人知道我暗戀了他很多年。

*

從回憶中抽離，我讓司機更改路線到大學母校。

我下車將從左宥家裏拿的所有東西扔到垃圾桶裏後漫無目的地逛。

我們畢業3年了，校園裏的麵孔換了一茬又一茬。

一個人在校園裏轉了一大圈，我感受到一種物是人非的悲涼。

這時左宥給我發了消息：

「你做的清蒸鱸魚秋秋很喜歡吃。」

這是我第一次做，沒想到卻是做給別人吃。

我想左宥是打心底裏看不起我的，要不然為什麼總是能毫不留情地踐踏我的自尊？

我打開很久不用的軟件，將空間裏的私密相冊點了永久刪除。

整整7年的時間足夠讓我看清楚一個人。

左宥不會不知道我的感情，但他還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心狠冷漠的人。

就像7年前，他作為搭檔看著我受欺負，卻無動於衷一樣。

他是一塊捂不化的冰，但我已經沒有熱量了。

*

那天我沒有回複左宥的消息。

而左宥可能也在享受戀愛沒有再聯係我。

再見他是在商場裏，彼時他正帶著那個叫秋秋的小女友逛街。

我下班跟幾個同事聚餐，有人眼尖，一眼就看見了他。

「哎那是左宥吧，我之前看他在朋友圈官宣來著，他倆還挺甜的。」

校招的時候我跟左宥進了同一家公司。

後來他因為能力突出被另一家大廠高薪挖走。

「對啊，小慈，你倆關係好，你知道那姑娘什麼來頭嗎？」我搖搖頭：「不清楚。」

同事拉著我上前：「走，過去嘮會兒。」

我不情願，但也不好拒絕。

左宥和他們許久未見，非說要請客一起吃飯。

同事們都很樂意，我也隻好跟著一起去。

秋秋很有禮貌地跟我們打招呼。

我落座後她坐到了我的對麵，左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旁邊。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秋秋似乎對我很感興趣，一直跟我說話。

「小慈姐，阿宥總說你做飯特別好吃。上次我去他家，那些菜都是你做的吧？」

「嗯。」我點頭。

有同事說：「我們小慈可是個做飯達人，小妹妹你是有口福了，這就吃過她做的菜了。」

我無奈地笑笑：「別打趣我了。」

「你做的也不錯啊，就是蛋炒飯的雞蛋有點糊......」

左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秋秋嬌羞地捂了嘴。

她的聲音很嗲：「哎呀你幹嗎要揭我短。」

我突然發現那句「撒嬌女人最好命」是真的。

這是我跟左宥之間不會發生的場景。

我隻覺得蛋炒飯都能炒糊也太笨了吧。

左宥原來喜歡這種笨蛋美人。

他可真俗。

小插曲很快過去。

大家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左宥喝了一碗湯，眉毛皺了起來，很自然地衝我說：

「小慈，這個湯比你煲的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