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次我發現冰箱上的便利貼，可以和十年前的他對話。

他害羞地問我很多問題：“我們結婚了嗎，有屬於我們的小孩了嗎？你幸福嗎？”

我說：“幸福，有過。”

其實我騙了他，孩子死在了三年前，他也是。

……

在不久前，我就發現了冰箱上的便利貼可以聯係十年前的江霽。

剛開始我還很驚奇，不停地和他對話。

但是慢慢地讓我回想起了很多往事，不得不麵對很多塵封的記憶。

我也不再願意和他說話。

晚上一個人躺在房間裏，夢裏的又回到了那年冬天。

“江霽，你能不能救救我，我被車撞了，我好像要死了。”

“求求你，接我電話好不好。”

我艱難地打著這幾句話，隻求他看見能來救我。

盡管我已經從朋友圈看見，他陪著夏雨彤在A國海邊漫步。

電話那邊隻有嘟嘟的忙音。

我躺在冰涼的地麵上，身下一片血水，看著滿天的雪花，還有烏啦啦的人群。

沒有一個熟悉的麵孔。

心一陣陣鈍痛，我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地麵上。

江霽，以後再也不見。

醒來，枕頭已經濕了。

父母打電話又一次以死向我逼婚。

我無奈參加了相親。

剛一開口我就說死了老公，永遠不能懷孕。

那位男士憤怒離場，說我詐騙。

回到家裏，媽媽狂風亂炸般給我打電話。

“不是和你說了可以做試管嗎，隻說離婚了別說丈夫死了，你看以後還有誰敢娶你，我和你爸都不指望你了，我也不想管你了，你愛幹啥幹啥吧。”

還沒等我開口，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我心累地癱軟在沙發上，再次拿出便利貼看著上麵的問題。

“我們結婚了嗎，有屬於我們的小孩了嗎？你幸福嗎？”

看著這個問題我不禁出了神，很多往事又衝入腦海，眼淚不知不覺也爬滿了臉。

我該怎麼回複他呢？

我和他曾經結婚了，但是後來也要走上離婚的路，因為他遇見了此生摯愛夏雨彤。

也有過自己的小孩，但是因為出了車禍流產了，子宮被摘除，終身不孕。

當時他遠在海外陪著夏雨彤旅遊，沒有接我的電話。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幸福可言，生活一團糟。

患了嚴重抑鬱症，軀體化嚴重，記憶嚴重衰退。

歎了口氣，看著照片上曾經養的那隻橘貓落下筆。

“幸福，有過。”

十九歲的江霽，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你的問題了，以後就不要再有聯係了。

因為二十六歲的你對我不好，我不能再騙自己了。

我整理出所有的便利貼，準備燒掉。

可是冰箱上又出現了新的一張。

上麵寫著：【早上好啊，29歲的林天愛同學，我今天要和19歲的你去遊樂園玩，我們以後會去迪士尼的對吧，等我們回來要和我說說迪士尼好玩嗎。】

我一愣，那是我們剛談戀愛的時候。

每個周末都會嚷著，讓他陪我去玩各種刺激的項目。

我每次結束都會臉色慘白，靠在他的懷裏，閉著眼，害怕地不停呼吸。

他此時就會低下頭，笑著吻我，寵溺捏著我的鼻子。

“害怕，還天天玩，以後有錢了哥帶你去迪士尼，帶你去全球最大最好的遊樂園玩個遍。”

那是19歲的他對我許下的承諾。

後來，我陪著他白手起家，創業成功，再次提出要去遊樂園的時候。

他隻會皺著眉頭，拿著一遝文件，眼中透露出濃濃的不耐煩。

“你自己去，我給你報銷。我很忙，你多大了，能不能懂點事啊？”

經常被這樣拒絕，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最後，我一次都沒有去過。

可沒多久，就從他的手機裏看見一張合照。

那是他陪著他的秘書夏雨彤遊玩迪士尼的照片。

兩個人頭上戴著情侶發箍，舉止親密，一臉幸福的模樣。

我的手止不住顫抖，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隻是默默將手機放回原位。

做這些毫無意義，我陪著他從無到有，我最知道怎麼才能讓他慌神。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和江霽再也回不到過去。

我看著慢慢熄滅的火焰，最後隻剩下一丁點火星。

水一澆，連殘渣都不剩。

就像我們這七年的感情，輕輕一碰，瞬間倒塌。

我歎口氣，將火盆端離屋子。

路過冰箱時，又看見上麵有了新的一張。

【我們今天撿到了一隻橘貓，真的好可愛，你說叫小橘，它活下來了嘛？】

小橘嘛，就是我照片中的那隻橘貓。

那天我們從遊樂園回寢室的時候，路過草叢，看見奄奄一息的小貓。

我心疼地將它抱在懷裏，準備將它送去寵物醫院，但看快到門禁的時間。

自己兜裏也沒有多餘的錢，開始左右為難。

“我們一塊給它送去檢查，畢竟一條生命，我們和它有緣。錢的事不用擔心，我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以後有錢了讓它陪著你，它就是我們的親人，專門給它一個房間……”

他說著摟了摟我的肩膀，眼神無比的堅定，仿佛在宣誓一般。

那年我們19歲，我倆第一次沒有回寢室，一整夜守著我們共同撿到的小貓。

後來橘貓很爭氣地活了下來，陪了我們一年又一年。

在江霽忙碌整夜整夜不歸家的時候，在我發現江霽和他的秘書出軌時，都是小橘默默陪在我的身邊。

用軟軟的肚皮溫暖我日益變冷的心。

可是，最後它還是死了。

死在了我們的26歲。

夏雨彤說喜歡橘貓，家裏空無一人，想要個活物，看中了小橘。

央求著我送給她。

我強烈拒絕。

小橘仿佛也感應到了，一直圍繞著我的腳邊急切地喵喵亂叫。

江霽卻忘了當初說的話，蹙緊眉頭，冷漠地對我說。

“小愛，家裏還有我陪你呢，你就給雨彤吧，我以後再給你買一隻品種貓就是了，聽話。”

“可小橘陪了我很多年，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它陪著我，它就是我的親人。”

我哭著求他收回這個決定。

因為江霽自己也很少回家，我怕黑，隻有小橘陪著我才不怕。

但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還是被抱走了，我悵然若失了許久。

再次看見小橘的時候，是在垃圾桶裏。

小橘被放在垃圾袋裏，扔在我家門口的垃圾桶裏。

當時垃圾袋露出一角，我看見裏麵帶著我和江霽親手做的項圈，不禁淚眼模糊。

慌忙打開，看見屍體已經腐爛，上麵爬滿了蛆。

但還是看到被虐待的痕跡。

我緊緊捏著垃圾袋，哭暈在了家門口。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依舊沒有和江霽對峙，也沒有跑去和夏雨彤撕逼。

隻是將小橘的屍體埋葬，順便埋葬我們這些年的感情。

隻有這樣江霽才能準確得到我心灰意冷的信息，而不是以為我在鬧。

冷淡地給江霽發出信息：【我們離婚吧。】

我扔掉了那張便利貼。

拿著旁邊的照片，不停摩挲著上麵毛茸茸可愛的小橘。

閉上眼睛仿佛感覺到它正在舔我的手，眼淚又一次滴落下來。

還記得我之前和江霽將它送去寵物醫院時，它警惕地看著我們，向我哈氣。

江霽很耐心地摟著我的腰，摸著小橘的腦袋，一次次解釋。

“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以後就隻能跟著我們了，我會給你們一個家的。”

“少來了，誰要和你結婚了。”

在很多醫生取笑的時候，我羞紅了臉躲在他的懷中，聆聽他律動的心跳。

後來，我們真的在畢業那年結婚了。

當時小橘還出現在我們婚禮現場，給我們送婚戒。

最後隨著它的死亡，我們的婚姻也走向了滅亡。

江霽看見我的信息後，很難得給我打來了電話。

“今天我回家，記得準備飯菜。”

又是這種命令的語氣，可我早就不在乎了。

當天晚上他又是很晚才回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香水味。

一桌子飯菜他一口沒動，全部被我倒進了垃圾桶裏。

他威嚴地坐在沙發上，轉動著手腕上的手表，手指有規律地敲打著桌麵。

“錢不夠了？還是想要什麼東西？為什麼離婚？我很忙，有事直接說，別鬧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鬧，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有感情了，我也不想愛你了，我們離婚吧。”

我站在一旁，略感拘謹，但眼睛卻不自覺看著他的手表。

我看見夏雨彤的朋友圈發過。

“最好的禮物送給最愛的人，幸好，他也很喜歡。”

我當時就猜測是送給江霽的，現在看來果然是。

我們已經許久沒有坐一塊吃飯了，更別說談心。

他總是說很忙。

我知道那不是忙，隻是不愛了的借口。

江霽，愛你好累，我也終於可以不愛了。

他聽著我的話，依舊隻是蹙了蹙眉，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語氣中帶著壓迫感。

“林天愛，你離開我，還想嫁給誰？”

“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偷偷出軌了？”

看吧，明明出軌的是他，他卻倒打一耙，覺得我有錯。

總是以上位者的身份壓得我喘不過氣，明明我們是共同創業的。

我緊緊握著拳頭，深吸一口氣盯著他。

“江霽，是你出軌了，還需要我說的很明白嗎？”

“我已經選擇主動離開，你還想要我怎麼樣？看著你天天和夏雨彤不分場合的秀恩愛，我已經夠忍耐了。但她卻殺死了我們的親人，她殺了我的小橘啊，我真的做不到視若無睹。”

“江霽我是人，我也有心的，我的心真的很痛，你知道嗎？午夜夢回的時候，我都怕看見小橘哭著向我求抱抱，你放過我行不行？”

我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蹲下身掩麵痛哭。

這時，他也蹲了下來，攬住我的肩膀，從背後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歎了口氣。

“小愛，這件事我不知道，對不起。我很快處理好一切，不要離婚好不好？”

他說的話那麼輕巧，一句對不起就想把做過的事情抹去，我真的做不到。

我抹了抹眼淚，堅決地搖頭拒絕。

他攬住肩膀的手開始收緊，臉色開始變黑。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除了離婚我都可以答應你。”

“可我隻想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