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妹得了白血病,所有人都勸我把骨髓捐給她。
我以懷孕為由拒絕,他們便命令我把孩子打掉。
我不同意。
於是他們罵我毒婦心腸見死不救,簡直不配活著。
雨夜裏我流浪在街頭,凍得瑟瑟發抖。
打電話給丈夫,低聲哀求他來接我。
而電話那頭卻傳來養妹嬌俏的聲音。
他則聲音冷淡,告訴我別來打擾他。
可是後來我真的離開了,他們卻後悔了。
檢查結果出來的那天,我看見我的丈夫陪著養妹進了另外一間診室。
他太關心養妹了,怕她有絲毫閃失,以至於眼神緊緊黏在她身上。
而我戴著口罩,與他們擦肩而過。
獨自一人守在走廊,我有些茫然地拿著手機。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我聽見他語氣中滿是不耐。
“有什麼事趕緊說,我這邊還忙。”
捏緊手中的診斷單,我咬緊嘴唇,還是猶豫著開口。
“杜宇,你不是說好的今天陪我一起來拿檢查結果……”
另一邊是一陣沉默,我知道這是他壓根沒有記起的表現。
隻是他在我麵前向來理直氣壯。
“隻是去取個檢查報告而已,還必須我陪著?”
雖然早就猜到他是這樣反應,內心還是抑製不住失落上湧。
我順從地沒有糾結這件事。
“那你呢?吃飯了嗎?用不用我回家給你……”
他那邊的雜亂聲音小了些。
我知道這是因為承諾是他先提起的,現在也不好過多地敷衍我。
於是他的聲音比先前緩和些。
“還沒有,今天我把公司事務處理完,晚上回去。”
“嗯。”
我知道他在騙我,還要假裝相信。
醫院中的人們對喜怒哀愁的表達被統一為哭泣。
在這人間與另一個世界的銜接地,我顯得格外平靜。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內心痛苦的情緒滋生,漸漸纏滿整顆心。
這難過企圖讓我的心臟停止跳動。
手機一聲震動,胡亂地擦幹眼淚。
看見鎖屏頁麵上顯示爸媽同時回了消息。
我疲憊地點開。
父親的回複很簡短。
檢查結果出來了今天晚上就回來一趟,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
母親同樣言簡意賅。
剛剛琦琦跟我打電話說你不讓杜宇陪她去檢查?你們都結婚了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況且連自己妹妹都防,真不怕人笑話。
不愧是親生的,他們總是知道怎樣快準狠地戳中我每一塊軟肋。
我的丈夫撇下我去陪我的養妹看病。
我的父母告訴我,我沒有生氣的資格。
我的手微微發抖。
那張懷孕通知單在我手裏仿佛千斤重。
剛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時,先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下意識地打開手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杜宇。
然後又被現實一記重擊。
這個孩子不應該現在來的,我保護不了她啊。
醫生翻看著我的檢查報告,眉頭緊鎖。
“幫你做骨髓捐獻體檢的是我朋友,於是我囑咐他留心些。”
“沒想到真的把你身上那些陳年舊疾都查了出來。”
他皺眉,“懷孕不能做這種捐贈的,這種情況下一屍兩命的不在少數,你應該知道吧。”
我目光中流露出無奈。
我知道有什麼用。
其實我本不願來做體檢的,但他們說雖然骨髓配型成功。
這都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們說。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感覺到身體不舒服。
隻是他們說養妹身子嬌弱,離不開別人照顧。
況且我沒有經濟來源,好不容易攢下一些準備去醫院的時候都被養妹打斷拽去別的地方。
直到養妹查出白血病,而我又恰巧符合配型。
他們這才催著我去醫院檢查,好盡早為養妹移植骨髓。
可若隻是單單地懷孕就好。
倚靠在角落,我看見我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扶著養妹。
不由得苦笑。
醫生還囑咐我去做一下胃鏡,並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目光嚴肅,帶我進到隔間。
“如果你還想繼續你的計劃,這個孩子不能留下。”
“現在她對你而言就是生命威脅。”
在沒有這個孩子之前,我是不在乎的。
我有些心慌,第一次猶豫了。
她是我的孩子啊。
我想保護好她,保護我們的家。
他看著我歎了一口氣。
“選擇權最終在你,我不會幹涉。”
“你想要的那些資料我已經幫你拿到了,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順著窗戶看去,還能看見杜宇紳士地給養妹打開車門。
曾經說隻給我一個人的副駕駛如今也染上別人的氣息。
對話框裏的字刪了又添,最後我小心翼翼地發了一句。
杜宇,我懷孕了,不想捐骨髓了。
我看見他拿起手機,駐足許久。
同時,我的手機也震動起來。
“薑苑,你不要這麼自私。”
“隻是一塊小骨髓而已,你犯得上編出一個孩子來逃避這件事?”
“再說琦琦是你妹妹,你身為長姐,要對自己的妹妹見死不救?”
我一直知道他們為了養妹會變得過分又自私。
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看了。
做完胃部檢查,路過洗手間,我向裏邊瞥去一眼。
麵黃肌瘦,裏麵的人就像沒有營養的枯草。
摸著肚子,感受另一個小生命的存在,我有些難過。
謝謝你,哪怕如今我這個樣子,你還是選擇我做了你的母親。
醫院後街有一條小巷,裏麵有一戶人家十年如一日地賣著餛飩。
我點上一碗,忙碌的老人家認出我。
他們笑著招呼,說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過。
舊樓旁有棵老槐樹。
我和杜宇第一次發現這個小店的時候,是春天。
那時候馨香滿懷,他的溫柔全都給了我。
這時候養妹挽著杜宇的胳膊也走了進來。
在看見我的時候,我捕捉到他眼中的一絲慌亂。
但是我垂下眸,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我現在隻想好好地吃上一碗餛飩。
杜宇躊躇一下,又拉著養妹出門去。
養妹有些不解,她的嗓音嬌軟。
“杜宇哥哥怎麼了?不是說好讓我來嘗嘗你之前最喜歡吃的東西嘛?”
我的淚大滴大滴砸進碗裏。
這碗吃了十年的餛飩,今天有些過於鹹了。
他自認為小聲,可是風還是送來了他無情的話。
“沒什麼,現在口味變了。”
餛飩熱氣騰騰的霧給這寒冷的冬添了唯一一份暖。
隻不過吃進嘴裏,都是苦澀。
早就察覺到自己身體有恙。
真正發現它很嚴重的時候,還要追溯到養妹作品發布會。
參加她的宴會前,我已經一天都沒吃過東西。
那幾天裏,隻要看到食物,我就會莫名其妙地犯惡心。
我本想放下禮物就走的,但養妹不讓,她灌我酒。
她說,“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功成名就,自己卻隻能當個家庭主婦。”
她麵露憂愁,“可是今天我這麼重要的日子,你不會也要駁我的麵子吧?”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勸我為人應該大度。
於是冷酒一杯一杯下肚,我終於抑製不住惡心感反嘔。
昏昏沉沉間,我知道自己又跳進了她布置好的陷阱。
養妹哭著去告狀,說我看不慣她,弄臟了她的華美禮服。
我百口莫辯。
事實上他們也不會聽我辯解。
胃裏一陣痙攣,我一時痛得直不起腰來。
父親勃然大怒。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小肚雞腸的孩子!自從回來之後你就想著怎麼讓琦琦出醜!簡直是給薑家丟臉!”
養妹哭得梨花帶雨,母親將她攬入懷。
我看向杜宇,希望他能幫我說幾句話。
隻是他眼中滿是失望,“阿苑,你別太過分了。”
我有些恍惚,想說我沒有裝病,我真的好難受。
最後我被保安趕了出去。
午夜宴會結束,杜宇看見蜷縮在車旁的我。
那時候地麵已經被我捂熱了。
我抬頭,看見他曾經飽含熱烈愛意的眼中毫無波瀾。
“起來。”
“杜宇,我想去醫院……”
他嗤笑一聲。
“惹了禍就裝慘?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這麼嬌弱了?”
一旁傳來驚呼,我隱約中聽見是養妹不小心被絆倒。
我看見他迅速衝過去將她抱起。
俊男靚女,還有數不清的閃光燈。
晃得我眼疼。
我自覺地離開車,而他自然而然地一眼都沒有看我。
思緒回籠,我呆坐在床邊。
我總是讓自己專注當下,因為我知道自己不能回憶。
當往日在眼前走馬觀花,那將伴隨著心臟徹底的痛。
電視在播報最近薑氏集團股票下跌的消息,我麵無表情,拿出備用機換下另一個手機卡,熟練地發過去一條消息。
做完這些,我茫然地躺在床上。
我手邊有兩張紙,照片,還有孕檢報告表。
那是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被我一遍遍摩挲,甚至有些地方掉了色。
那是我剛回來不久時,養妹提議的一次旅行。
中間的我臉上洋溢著開心地笑。
隻是在照片洗出來之後,我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養妹身上。
臉上有些濕潤,我用紙巾胡亂地擦。
沒關係的,隻要我努力保護我的寶寶。
等她出生,我也有一個家了。
不小心碰倒了桌邊的藥水,唯一一張合照也被弄臟了。
我有些慌亂,腦子也轉不過來,竟想著直接拿相片放在水下衝洗。
手忙腳亂下就迎麵撞上了丈夫。
“在家裏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仿佛餛飩攤上的偶遇不曾發生。
見我沒有回應,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
“我要出差幾天。”
看見床上的診斷書時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收拾行李。
我說,“杜宇,我真的懷孕了。”
他甩過來一張金卡。
“我不想知道你從哪弄到手的假單子。”
“這次事關人命,你聽話一點,別惹得所有人都不痛快。”
本來我想硬氣地把卡扔回去。
但是醫生告訴我,我胃上的問題嚴重的話,孩子應該保不住。
我需要這筆錢以備不時之需。
我撿起地上的卡,果不其然他一副嘲笑的樣子。
“還不是想要錢。”
“你還真是一次一次突破我對你的認知。”
之前每次到了這時候,我都會知難而退。
安靜的被消化他的誤解,安靜的被所有人忽視,不吵不鬧。
隻是這次我不死心,我擋在他的麵前。
“你之前說過,你會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想到這裏,我鼻子又是一酸。
真是奇怪,就算是被親生父母嫌惡時,我都沒有這麼難過。
我輕輕扯住他的衣袖。
“現在又算什麼呢?給了我承諾,卻不想兌現承諾。”
“你發什麼神經。”
我試探著問,“杜宇,你不覺得最近薑氏不對勁嗎。”
明明股票一路下跌,但父親不慌不忙,甚至有心思來督促我做骨髓配型的檢查。
他打量我一眼,“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想到了什麼,他警惕起來。
“薑氏已經放出消息說留給琦琦了,你又爭不過她,別動什麼歪心思。”
我被堵得一噎。
“好。”我看向他的眼睛。“那聊聊咱們的事。”
“骨髓的事我答應你,一定有別的解決方法。”
“而且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她。”
他的表情微滯,心虛的移開眼,生硬地轉移話題。
“上次隻是意外。”
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腦子嗡嗡作響,本來隻是稍作一提,可所有的情緒一瞬間在這句話後潰堤。
我再也抑製不住委屈,近乎崩潰地大喊。
“杜宇,那是你的親兒子,是被薑琦親手端來的墮胎藥殺死的!”
當時我真的以為父母會對我有所愧疚。
於是有了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欣然接受母親的邀請回家裏養胎。
藥水是養妹端來的,我是在母親期待的目光下喝下去的。
我的丈夫站在一旁,沒有說任何話。
我甚至還在因為那碗湯水是母親親手熬製的而感到高興。
我應該早些察覺到,杜宇也曾問過我可不可以不要這個孩子。
我當時不解,還以為他說的玩笑話。
可是當至親之人親自將毒水灌入喉嚨。
那感覺仿佛五馬分屍。
滿床的鮮血裏我痛苦得簡直要窒息,連眼淚都流不出分毫。
母親說,“你妹妹沒有能力生育,她身子本來就弱,看見你有了孩子,她在難過地抑鬱的話。”
“會對你妹妹的身體造成傷害。”
我攥緊身下的床單,我的丈夫走過來抱住我。
用最親密的耳語說著這世上最殘忍的話。
他說,“伯母的對,琦琦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不要刺激她了。”
“你本來就是姐姐,委屈一下。隻是一個孩子而已,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我用盡身體最後的力氣咬住他的肩膀,他一聲悶哼。
再次提起這件事他是心虛的,以至於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
“琦琦本來就是個孤兒,何必讓她再因為自己不能生育而難過!”
“反倒是你,怎麼總是揪著過去的事不放!”
一時氣急,他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臉偏了過去。
我呆愣許久,他也意識到有些過分,手停在半空僵住。
“阿苑,我不是有意的……”
他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手抬起又放下。
但是他那樣驕傲的性格,一句道歉已經是前所未有了。
他轉身時看見我通紅的眼圈,嘴唇囁嚅,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有些別扭地遞過我一張紙巾。
“阿苑,你聽我說。”
他蹲下仰頭看我,這眼中的真摯卻讓我覺得分外諷刺。
“我不管你是假懷孕還是真懷孕,孩子還可以……再有的……”
“但是琦琦的命隻有一次。”
我被氣得有些無力了。
“杜宇,你孩子的命也隻有一次。”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無理。
於是他走得倉促,沒敢回頭看我。
和之前一樣,我看見的隻有他的背影。
背影又怎麼會聽見別人的話呢?
是什麼時候真的接受他不再愛我的事實了呢?
不知道哪天起,報道不再隱晦。
鋼琴小天後與商業新貴舊情複燃。
出版社是我丈夫旗下的公司。
我心知肚明,這是他默許的。
我拿著手機上的報道去找他。
他卻反過來冷聲問我。
“學什麼不行非學那些無聊女人的多疑。”
“那不過是錯位拍攝。”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這眼神有如刀子。
將我那為數不多的自尊割得鮮血淋漓。
“也對,你又沒上過學,我指望你了解錯位是什麼。”
我一哽,手不自覺地垂下來,整個人有些無措。
“我是你的妻子,還是希望你可以跟她保持一下距離……”
“無語。”
他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
“她可是你妹妹,你連你妹妹都要防備嗎。”
“她不是我妹妹……”
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小,他沒能聽見。
現在又有些慶幸他沒有聽見。
我和母親的聊天記錄在薑琦患病前是一片空白。
除了成年前每個月1000元的生活費直接轉到銀行卡,我們之間就再沒有過交流。
有時候我多希望我才是那個養女,這樣麵對他們的偏心還可以心安理得些。
電話鈴聲急促,把我嚇了一個寒戰。
“現在馬上到家裏來。”
姥姥說母親很喜歡小孩子的。
隻不過在我的印象裏,母親從沒對我展現出親昵的態度。
“如果是因為骨髓捐獻的事,那我不去。”
“薑苑,你膽子大了?”
自小對於母親的想法,我隻能選擇接受。
倘若我稍微表現出拒絕,輕則戒尺打手,重則罰跪小黑屋一整天不吃不喝。
“我果然沒看錯,你不僅沒有憐憫心,還要一次 一次毀掉別人的人生!”
“你這種人怎麼還配活著?!”
“母親!”
心理上的痛楚感帶動生理的不適,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第一次打斷她的話。
“你還有臉叫我?!”
她的情緒比我更激動,更多的喋喋不休灌入我的腦袋,簡直就要炸掉。
“不管你因為什麼,都給我把協議簽上。”
我皺眉,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媽,我懷孕了。”
“那又怎麼樣?”
聲音中不自覺帶上一絲哀求,我說
“懷孕的時候進行骨髓移植手術,是會對胎兒造成傷害的,甚至會……”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
“就你這樣自私的人,還想為人父母?”
屋裏有暖氣,溫如春室。
但是從頭到腳,仿佛層層無形的冰,將我凍了個徹底。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來。
電話那邊已經是忙音。
可是……
我搖搖晃晃走到門邊,終於脫了力。
靠著門框,我將自己埋進手臂之間。
四下無人,我終於敢放聲哭起來。
可是,我也隻是想有個家啊。
通過醫院裏的朋友幫忙,檢查結果第二天就出來了。
隻是時機不湊巧。
剛好碰上了來陪養妹複檢的父母。
診斷室裏沒有醫生,隻有父親跟養妹,母親不知在哪裏。
我也是碰巧路過無人的走廊,聽見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不動聲色地貼近牆壁。
手機攝像頭順著門縫將門內情景一一展現。
我隱約聽見裏麵的交談聲。
“爸爸,你相信我,現在杜宇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雖然被薑苑那個女人橫插一腳,但總歸結果不差。”
我看見父親欣慰地摸摸薑琦的頭。
“你果然跟你媽媽一樣能幹。”
末了他皺眉,語氣中盡是不滿。
“算薑苑命大,被拐賣也能自己跑回來。”
……
我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機。
盡量不發出聲音,我小心地離開這裏。
沒想到卻在一處拐角撞上母親。
母親一聲驚呼,看見是我更是生氣。
“你來這裏做什麼!純心來看琦琦有多難受是嗎!”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父親帶著養妹趕了過來。
我頭皮發麻,深感不妙。
父親看著我臉色陰沉。
他先是打量四周,索性這裏十字路口交叉,又離剛才的屋子有一段距離。
他狐疑地打量我許久,我不去看他的眼睛,裝作怯懦的樣子。
但是他想我也引不起什麼風浪。
“昨天你怎麼敢那樣對你媽媽說話?”
“你母親當年放棄自己的事業隻為了救你,你這樣對她說話考沒考慮過她的感受!”
母親的眼眶瞬間紅了。
養妹拿出紙帕替她柔柔地擦。
母親哽咽,她揪住自己空蕩蕩的褲管來回晃。
“親生女兒還沒有收養的孩子知道體貼,我當年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養妹眼中也閃爍起淚花。
用手帕一擦,臉上厚厚的粉掉了一層。
她巧妙地捂住臉,以為沒人看見蒼白的臉露出原本紅潤的樣子。
她哀哀戚戚,“母親,你別哭了,你一難受我也難受。”
自從懷上這個孩子之後,我總是疲憊。
現在我有些累了,隻想離開,不想在這裏看他們母慈子孝的戲碼。
剛想開口,又被養妹搶了話。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她泫然欲泣。
“沒關係的父親母親,我知道我隻是個養女,姐姐向來怪我搶走你們的愛,這時候不願意給我捐獻骨髓也是正常的。”
“我再堅持一下好了,你們不要為我擔心,總有一天能再找到合適的骨髓的。”
我想低頭穿過人群,盡快離開這裏。
卻被父親一下扯住手臂。
“什麼時候了還耍小脾氣,你連你妹妹都要見死不救嗎!”
我氣得嘴唇發白。
“我說過了,我不能捐也不想捐!”
“你!”
“抱歉,薑苑是我的病人。”
年輕的女醫生趁眾人不備打掉父親桎梏我的手,拉著我走過這窒息的走廊。
她拉著我一路小跑,等到了診室,我們都有些微喘。
“你跟之前一點沒變,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她的眼神閃爍,裏麵有光,像是藏著星星。
這是我對她的第一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