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我輕咳一聲，開口：“你這身衣服，似乎跟這個古堡不太搭。”

話一出口，我想抽自己一嘴巴。

仗著兩麵之緣，一來就挑刺，我是嫌命太長了嗎？

沒想到她完全不在意，彎唇一笑，回了句：“是哦。”

旋即一揮手，身後的古堡頃刻間變成一幢中式園林。

就連剛才陰森可怖的密林都變成了一片清雅的竹林。

饒是我通關過那麼多恐怖遊戲副本，也不禁咂舌，這個BOSS的脾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似乎，很聽我的話？

“對了，”我叫住欲轉身帶我進去的女人，“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秦楚。”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種熟稔感。

就好像，我曾在唇齒間叫過成千上萬次。

“喏，這是給你的禮物，謝謝你的提醒。”

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首飾盒遞過去。

秦楚打開，拿出裏麵的玉鐲，戴上，反複端詳。

我被她驚喜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說：

“也不知道你們女人喜歡什麼，隨便買的。”

“你沒給你女朋友買過禮物嗎？”

我沒料到她有此一問，隻好如實作答：

“沒怎麼買過。”

我和宋雨之間，比起情侶，更像是搭夥過日子的夥伴。

說是平平淡淡你，隻有彼此清楚，是相敬如冰。

“謝謝，我很喜歡。”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摩梭，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帶著我進入宅院，來到一扇門前，推開告訴我，這就是我的房間。

環視一圈，床單、被套、枕頭都是淺藍色的。

窗簾是卡其色的。

屋子裏熏過香，有種淡淡的禪意。

這一切，都是按我的喜好準備的。

“你喜歡嗎？”她眨眨眼問我。

6

我很吃驚，為什麼我的小習慣，她全知道？

我點點頭，還沒等我問出口，她已經離去，邊走邊說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忙，有需要可以叫婉兒。

被稱作婉兒的詭異扭著腰上樓，一見我就沒好氣地說：

“楚姐，誰要伺候他！”

我一聽這聲音就認出來了，她是剛才在森林裏叫我的詭異。

秦楚笑著回：“誰讓你伺候了？他對這裏不熟，你多幫幫他。”

秦楚下樓去了，留我和婉兒麵麵相覷。

婉兒朝我翻了個白眼：“喂小子，我們楚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要是敢對楚姐不好，我生吞了你！”

說罷，她的嘴張得比臉大。

我早就見怪不怪了，麵色平靜地看著她。

“拿著，”她丟給我一個指環，“為了防止你眼盲心瞎，戴上你就能聽懂我們這裏的住民說話了。”

我接過，將它戴在手指上。

刹那間，耳朵裏充斥著各種八卦的聲音。

“這男人長得還不錯啊！”

“是不錯，不過我瞧著怎麼有些眼熟啊？他是不是三年前那個......”

“噓，別亂說，小心BOSS撕了你的嘴。”

“快去準備晚上的宴會，別瞎聊了。”

三年前？不正是我重傷失憶的時候嗎？

難道我的遭遇和秦楚有關？

我迫切地想知道關於秦楚的更多信息。

“婉兒，你和秦楚是怎麼認識的？”

“楚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我早在這個副本裏變成一團黑霧了。不會像現在這樣，能化成人形，還能到處溜達。”

這時，樓下有詭異叫她幫忙。

她一邊應聲一邊下樓。末了留下一句話：

“西服放你房間裏了，晚宴上記得穿。”

7

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熱鬧的晚宴開始了。

我聽那些詭異們說，是秦楚為歡迎我而辦的。

這個副本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我對著鏡子穿上西服，心裏的疑惑不減反增。

西服過於合體，每一處的尺寸都完美無缺。

製作它的人一定非常熟悉我的尺寸。

我走下樓，聽到一路的驚歎聲。

“人靠衣裝，這男人拾掇一下真不錯。”

“也不看看這西服是誰做的，BOSS親手做的能差嗎？”

居然是秦楚做的。

我來到宴會廳門前，門虛掩著。

恰好能看見秦楚正站在大廳中央，手裏舉著一杯紅酒。

一堆看得見看不見的詭異正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

“BOSS，你和魏祁怎麼認識的？”

“BOSS，你為什麼會和人類相愛啊？他們不是進來殺我們的嗎？”

“魏祁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記得你們的事了，BOSS你會不會很難過啊？”

“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強推還是怎麼，BOSS你指哪我們打哪！”

被七問八問的女人也不惱，臉上依舊掛著笑，說：

“我和他的過往啊，是個一言難盡的故事。”

“你們這個副本為什麼叫浮生若夢嗎？”

詭異們搖頭。

“是我取的，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意思是人生就像一場夢，能夠歡樂的時光是很短暫的。”

秦楚發現了門外的我。

宴會廳的大門緩緩打開，詭異們不約而同地朝門口望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我舉起一杯酒。

秦楚的眸子裏燦若星辰，她緩緩舉起酒杯，衝著我微傾，接著說：

“不如今朝一醉，願來日共白首。”

8

詭異們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

起哄聲、口哨聲不絕於耳。

我走向她，她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來了。”

我卻平白聽出了一種相識多年的熟悉。

晚宴上都是一些現實世界會出現的菜肴，而且，都是我愛吃的。

我往嘴裏塞了一塊排骨，偏頭看向秦楚。

她盤子裏的東西一點也沒動。

我很明白，她是詭異，不需要吃東西，這一切，都是為我準備的。

三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飯後，她打了個響指，整個宴會廳瞬間變成了舞池。

裝飾也由中國風變成了西式宮廷風。

秦楚換上了一件西式禮裙。

露肩的設計加上大大的裙擺，襯得她肩頸線條柔美，腰肢纖細。

她看向我，眼睛裏閃著期待，問我：“魏祁，你可以請我跳支舞嗎？”

我怎麼會說不。

從善如流地牽起她的手，走向舞池。

三年裏，我其實從未跳過舞，但此刻，仿佛深處的記憶覺醒，有秦楚的帶領，我竟然能遊刃有餘地跳了起來。

近距離看，秦楚真的很美。

像玫瑰，明豔動人。

一舞畢，音樂突然變得柔緩，光線也暗淡下來。

秦楚靠在我懷裏，我們隨著音樂慢慢地擺動。

她的氣息縈繞在我頸側。

大腦裏驟然閃現出幾個畫麵。

也是這樣的舞會。

無人察覺的角落裏，我一把攥住想要偷偷溜走的女孩的手腕，逼視著她：

“躲什麼？又不會親你。”

“為什麼想和我劃清界限？”

女孩漲紅了臉，垂眸不敢看我，支支吾吾地回：

“你是領隊，他們都說我是個難以相處的異類，我們......”

我嘖了一聲，打斷她的話：“那又怎麼樣？”

畫麵裏，女孩的臉始終不清晰。

9

我突然覺得頭有些發暈，腳步也虛浮起來。

身體深處傳來一股燥熱。

我低低地唔出聲，額角開始出汗。

秦楚察覺到了我的變化，將我扶回臥室。

我仰麵躺在床上，喘息卻一陣重過一陣。

正想問怎麼回事，就聽見秦楚厲聲問：“婉兒，你在他酒裏放了什麼？”

“內什麼，春藥唄。楚姐你不是說什麼浮生一場夢，要盡情享樂嘛，你都等了他三年了，還能忍得了？我隻不過是幫你一把。”

秦楚扶額歎息，把她趕了出去。

我也想歎息，但發出來的聲音隻有喘息。

秦楚來到床邊，凝眸望著我，說了句：“抱歉。”

然後吻下來。

體內的躁動在觸到她嘴唇的瞬間有了些許緩解，緊接著是更急切的渴望。

秦楚扯開我的領口，輕輕地咬住了我鎖骨上方的皮膚。

我渾身戰栗，再也忍不住，翻身掌握主動權。

後半夜，我的意識逐漸清明。

秦楚累壞了，乖順地躺在旁邊，眼角隱隱還有淚痕。

我攬她入懷，她在睡夢中呢喃：“阿祁，別鬧。”

我回：“好，晚安。”

心滿意足地入睡。

我做了一個夢。

那是三年前，我是攻略恐怖遊戲副本小隊的領隊。

我們這個小隊，在我的帶領下成績斐然，自然心高氣傲的隊員也不少。

和秦楚遇見是一次偶然。

在趕赴副本的途中，她在路中央蹲著。

抬眸的瞬間，驚豔了眾人。

一眾人中，她隻朝我伸出了手，懵懵懂懂地問我：“你可以帶上我嗎？我沒有地方可去了。”

我牽住了她的手，也牽住了日後的羈絆。

在繁忙的副本攻略中，我忍不住對她多關注一些。

她體力一般，也不會什麼防身技能，有些隊員逐漸覺得，帶著她是個累贅。

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我發現，她能和周邊任何生物對話。

曾經因為她有這個技能，給我們在副本裏找到了一條別人都不知道的路，讓我們創造了攻略記錄。

我據理力爭，甚至和隊員們大吵一架。

當晚出門散心時，撞見在角落哭泣的秦楚。

她想跑，卻被我一把按住。

滿眼委屈地看向我，隨即蹲下身，抱著膝無聲地哭泣。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哭也是一種發泄。

沒一會兒，天上下起了雨。

我拽她，她倔強地不肯走。

我隻好脫下外套罩在她頭頂。

她在一片陰影中昂首看我，咬著唇。

我盯著那唇，心裏突地一跳。

此時無聲勝有聲。

直到我們來到詭異森林這個副本。

10

SSS級。

每一天，小隊的隊員都在不斷地減少。

最後，隻剩下了我和秦楚。

大BOSS現身，是個麵目猙獰的吸血老太，她沒有看我，陰冷的目光投射到了秦楚身上。

似乎輕點了下頭。

我將秦楚護在身後。

隨即，我的身體被一把劍貫穿。

我不可置信地回頭，望著手握劍，冷若冰霜的秦楚。

“為什麼？”

她輕笑了一聲：“你以為僅憑咱們兩個，還能出得去？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和BOSS做了個交易。”

那吸血老太笑得淒厲，招手讓秦楚過去。

秦楚燦笑著走進，緊接著拿出一把特製的匕首，猛地朝老太右胸紮去。

老太一陣哀嚎，繼而化成一團黑霧，將秦楚包圍。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命門？”

秦楚痛苦地哀嚎，嘴裏還在喊：“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真的以為我和你做交易，隻是為了苟活？”

“做人有什麼好？我會取代你，成為這裏的新BOSS！這才是我想要的！”

鮮血將我的衣襟染紅，我笑得慘然。

原來，秦楚想要的是這個。

黑霧散去時，秦楚在我眼前完成了變異。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進，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說：“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走吧。”

我問她：“你不殺我？”

“不殺，你是個好人。”

我又問：“那你要不要留我？”

“不留，祝你前程似錦。”

“秦楚，你愛過我嗎？”

她沒有回答。

夢醒時，天已大亮。

秦楚仍在我懷裏沉睡。

我微微動了動身子，秦楚的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的刹那，我在秦楚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冷峻的臉。

我一把捏住秦楚的下巴，她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掙紮。

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腰，我冷冷地問：“當初不是不留嗎？”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短暫的沉默後，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她一字一句地說：

“當初是留不住。現在我能護著你了，阿祁。”

11

我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對我到底是深情還是薄情。

隻能神色複雜地起身、出門。

就此關係降至冰點。

每回撞見，她像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但總是欲言又止。

副本裏的詭異們也坐不住了，議論不休。

“咱們BOSS長嘴了怎麼不說清楚啊！急死我了！”

“就是，傻子都看出來BOSS很愛魏祁啊！”

“哎呦，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你們倆別演狗血劇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喂！你都是詭異了，還活什麼呀！”

婉兒是率先打破沉默的人。

她不由分說地拽著我來到秦楚的書房，把一本放在深處的日記本取出，砸在我的身上，說了句：“自己看吧！看看楚姐有多喜歡你！”

於是，一整個下午，我待在書房裏，靜靜地看完了那本日記。

“我喜歡站在阿祁的身後，這樣風迎麵吹過來的時候，就好像，風在把他推向我。”

“我和阿祁天差地別，他總是那麼耀眼，而我平平無奇，但他說，那又怎麼樣......”

“副本太難，但阿祁要活著出去，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副本裏的植物告訴了我大BOSS的命門，或許我可以試試。”

“阿祁走了，他還會回來嗎？”

“阿祁有女朋友了，也是，他是那麼好的人啊。”

......

有人走近，從背後環抱住我。

我沒動，任由她抱著。

她問我：“你恨我嗎？”

“沒有。”我怎麼舍得恨。

她又問我：“那你愛我嗎？”

我轉身，捧起秦楚的臉，歎息著吻上她的唇。

“我愛你。”

我們日日纏綿，就像要把彼此缺位的這三年都補回來。

秦楚對我百依百順。

情動時烏發披散，眸色瀲灩，美豔不可方物。

讓我止不住更深地沉淪。

有時詭異們的閑聊也會傳入我的耳朵。

“夭壽啦！他們三天沒出門了！”

“年輕人也不知道節製！”

“少兒不宜少兒不宜，非禮勿視。”

“BOSS嬌羞的樣子我是活久見了。”

更多的時候，我會把秦楚攬在懷裏，聽她讀詩。

她的聲音很好聽，好聽到讓人沉醉。

“朝暮與共，行至天光。”

“世上任何一座牢籠，愛都能破門而入。”

直到我發現，秦楚的身體越來越差。

“人鬼殊途，你們終究沒法長相廝守。”

某日，婉兒在餐桌前毫不留情地開口。

秦楚示意她閉嘴，衝我不以為意地笑笑。

我的心裏卻有些沉悶。

終有一別嗎？

隻是我沒想到，離別會如此猝不及防。

宅子外的竹林傳來響動。

有人闖入副本了。

1

在宅子裏的窺探鏡上，我清楚地看到，宋雨帶著一隊人馬進入了副本。

她的旁邊還有沈昭。

宋雨望著一眼看不到邊的森林，有些抗拒地往後退了半步。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這可是SSS級的副本啊。”

隨行的一個隊員不滿地哼道：

“不進去怎麼辦？也不知道是誰非要讓魏祁來闖這個副本。現在好了，現實世界亂了，我們這片愣是挑不出一個像樣的勇士，還得把魏祁找回來才能鎮一鎮。”

宋雨不服氣地回：“你這話說得好像都是我的責任？又不是我逼著魏祁進來的，真好笑。”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是為了江大少，可惜啊，我聽說江大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新娘好像不是你吧？”又有一名隊員嗤笑。

“夠了！”江昭皺著眉低喝，“我和小雨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插嘴。”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絲毫沒注意到婉兒已經飄到了他們上方的樹杈裏。

緩緩地倒掛著下來。

發絲觸到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那人嘶了一聲，問：“什麼東西這麼癢？”

下一瞬，直接和婉兒幻化的血肉模糊的臉對視，被嚇得倒地不起，接著被地上的藤曼拖向了森林深處。

“詭異！是詭異！我們怎麼辦！”

沈昭惡狠狠地開口：“放火燒了！快！”

他們取出特製的火油，扔向四周。

火舌迅速竄起，茂密的森林陷入一片火海。

婉兒被火舌撩到，一隻胳膊化為了灰燼。

那不是一般的火，是專門對付詭異的火種。

宅子裏的詭異們怒了。

“副本通關就可以，他們怎麼能把整片森林都燒了？”

“嗚嗚嗚，藤曼大哥，烏鴉弟弟，你們就這麼沒了......”

“兄弟們，啥也別說了，幹他們！”

一群詭異集結在宅子門口，蓄勢待發。

秦楚站在中央，目光森寒，周身籠罩著一股殺意。

我走到她身旁，握住她冰涼的手。

相視一笑，是安慰，更是認同。

“魏祁，你在幹嘛？”宋雨驚詫的聲音響起。

13

燒光了森林，以宋雨為首的那對人馬已行至大宅前。

“你......你不要告訴我，你和詭異交上了朋友。”

秦楚的手冰涼，我把手指插進她的指縫。

另一隻手攬過她的腰，把她按在我懷裏，慢條斯理地回：

“如你所見。”

“魏祁，我沒想到你竟如此自甘墮落？！”宋雨痛心疾首。

“是啊，魏哥，你怎麼能和詭異如此親密？你可是人啊！”

秦楚冷冷地開口：“怎麼？我看有些人還不如我們這些詭異，涼薄又自私。”

“你就是宋雨？”她的視線釘在宋雨身上，嘲弄地開口，“現在才來？這人已經是我老公了。”

“什麼？阿祁，你怎麼能？你是我男朋友啊！”

“誰是你男朋友？是前男友。”我立刻否認。

宋雨氣得發抖，沈昭附耳和她說了句話，她神色變軟，哀哀求著：“阿祁是我錯了，你還不知道吧？智者預言，隻要通關浮生若夢，異世就會結束。我們是來幫你的。等回去，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掃視了一圈，冷笑出聲：“可我卻覺得，人類不如詭異，很多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你江昭不想犯險，便使計讓宋雨和你舊情複燃，再順利成章地求我代勞。”

“你宋雨想攀高枝，明知道江昭薄情仍舊義無反顧，江家是不會接受你的，就像你們分手時一樣。”

“還有你，”我指著其中一名隊員，“我平日裏出入副本，很少見到你，一問就是各種身體不好，今天居然能來，怕是這次報酬不斐。”

詭異們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裏很多詭異比你們配做人。”

“那個嚇你們的女詭異，叫婉兒，她在地震時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而犧牲了自己。”

“這位醫生，他救死扶傷，心力衰竭而死。”

“這位公交車司機，心臟病突發猝死，死前拉動刹車，救了一車人。”

“在我看來，他們比你們高尚得多！你們一群宵小，有什麼資格，看不起詭異？”

“魏祁，我看你是被詭異迷了心竅!”宋雨憤恨地說。

“別扯了，咱們上！”

詭異們和人類纏鬥在一起。

秦楚寒著臉，撕碎了一個人的身體。

宋雨和江昭被她嚇得不住地後退。

眼見所有的法器都派不上用場，宋雨此刻也顧不得形象了，她跪地求饒。

秦楚眼都沒眨一下，扭斷了她的脖子。

14

江昭白著臉，叫囂著：“你不要過來，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秦楚笑道，聲音卻沒有溫度：“聽說你的心臟不好？不如我把它掏出來看看怎麼樣？”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已經穿過江昭的胸膛。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子一顫。

江昭拔出刺出去的劍，嘴裏噴湧出大股的鮮血，發出嘶吼：“我殺了大BOSS！哈哈哈哈哈，我才是最強的！”

笑容卡在喉嚨中倒地。

我目眥欲裂，撲上去扶住秦楚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在我的懷中快速消融。

我驚慌失措地叫她的名字。

她費力地抬手，衝我笑著說：“我已經很滿足了。”

淚如雨下，我不住地搖頭。

“阿祁，你要幸福啊。”

她消散在我懷裏，不留一絲痕跡。

隨著BOSS被殺，浮生若夢副本被通關。

世界果然如智者所言，恢複了正常。

很久以後，那場副本裏的戰鬥仍然被幸存者到處散播。

他們在歌頌人類的勝利。

沒人在意，我失去了自己的愛人。

初一那天，我照例去了青玉山。

那裏的寺廟在山頂，據說很靈，隻要心誠，所求皆可如願。

自山腳起，我沿著長長的石階一步一扣。

剛下過一場雨，石階上還帶著山裏獨有的青草氣。

路上遇到了一位母親帶著女兒下山。

小女孩指著我問她媽媽：“媽媽，這個人在幹嘛？”

“他在虔誠地乞求。”

“那他在求什麼呢？”

“也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許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那佛祖會被感動嗎？”

“會吧。”那位媽媽不確定地開口。

“我也覺得會！加油，叔叔！”小女孩脆生生地喊。

中午時分，終於抵達。

一位和尚師傅在門口見到我說：“施主真是個有耐心的人。”

我笑了笑：“分人的。”

對秦楚，我的耐心足到難以想像。

就這樣，又過了三年。

又是一年初一，我上山叩首，跪在佛像前發願，自始自終，隻那一個願望。

我隻求，她能活著，我們能相見。

身後傳來腳步聲，那人含笑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少罪孽。”

我猛地回頭，望進來人熟悉的漂亮眸子裏，笑中帶淚。

“那你也不知道，這兒的菩薩有多靈。”

終究得償所願。

全文完

作者：林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