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去陪感冒的白月光。
身為寵物醫生的顧若白卻無視家中布偶貓的哀嚎聲,匆匆出門。
等我回到家,看到的是那具小小的屍體。
麵對我瘋了般的質問。
男人卻顯得冷靜至極,隨手將小貓的屍體打包好。
不耐煩地說道:“一個畜生而已,有必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難道你非要我看著小星生病,卻沒有人陪的可憐樣子嗎?”
他一貫如此,對我沒有耐心。
按以往,我總要暗自傷神好久。
可這次,我沉默地接過男人手中的袋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1.
剛打開門,身後又傳來男人的聲音。
格外生硬又暗藏怒意。
“許意,你不要無理取鬧。”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再給你買一隻......”
我卻抱緊了懷中的小貓,淡色打斷了他。
“不用了。”
再抬腳,顧若白卻衝到我麵前,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
仿佛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小星當時感冒太嚴重。”
“況且,沒有人會預料到蘇蘇的心臟病會犯。”
在我麵前,顧若白一貫都是副高傲自持的模樣。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向我解釋。
可我卻沒有錯過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心虛。
我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心裏發笑。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寵物醫生,我不信顧若白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他隻是急著去陪林星而已。
林星甚至還發了條朋友圈。
照片裏,出現了一雙格外熟悉的大手,正悉心仔細地削著蘋果皮。
林星配文道:【真好呀,身邊有你~】
眼前微微模糊。
要知道,家裏的家務事,顧若白從來不會做。
就連橘子,也是我剝好放到果盤裏。
每當我提起這個話題,男人總會厭煩地打斷我。
“許意,我很忙的。”
“如果我去幹這種小事,那也太掉價了。”
可眼下,他卻願意為林星削蘋果皮。
我重重甩開男人的手,不願再與他爭執些什麼。
顧若白卻不依不饒地堵住我的去路。
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許意。”男人聲音像是淬了冰。
我知道,這是顧若白極度生氣的表現。
照以前,恐怕我早已服軟了。
可這次,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氣氛最僵持的時候。
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響起。
幾乎一瞬間,顧若白接通了電話。
那頭傳來一道委屈且帶著明顯撒嬌意味的聲音。
“阿白,我好害怕......”
“我的頭好痛......”
林星的三言兩語瞬間挑起了男人的心疼。
顧若白的眉眼柔和了下來,他轉過身,背朝著我。
“小星別害怕。”
“我馬上過來,好嗎?”
這副異常溫馨的畫麵瞬間刺痛了我的心。
2.
我倏然一陣恍惚。
過去的景象在腦中愈發清晰起來。
四年前,顧若白也是這麼對我的。
不過是被劃傷了道短淺的血道。
他瞬間紅了眼,說什麼也要帶我去醫院包紮。
縱使我一個勁兒地安慰他。
顧若白還是驚魂未定地問我:“還疼嗎?”
那時的他,心裏心外都是我。
可直到林星的出現。
顧若白似乎忘了我和他曾經的美好。
我蜷了蜷手指,這次沒再猶豫。
趁男人打電話的間隙,轉身離開。
我聯係好了寵物殯儀館。
眼睜睜地看著蘇蘇被火化,最後變成了一隻小小的骨灰罐。
還沒來得及傷心。
手機叮咚一聲。
是顧若白發來的消息。
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今晚不回去。”
短短的五個字。
我卻反複看了好幾遍。
隨手往上一翻。
全是我的自言自語和男人的零星幾句知道了。
以往,我總以為是顧若白太忙。
可直到我瞥見了顧若白和林星的聊天記錄。
瞬間啞口無言。
麵對林星,顧若白秒回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而對我,男人卻隻剩下了無盡的拖延與冷漠。
我顫抖著手地摁滅了手機屏幕。
抱著蘇蘇的骨灰罐,慢慢朝家走去。
我始終不敢相信,陪了我幾年的小貓。
卻最後變成了一隻輕又小的罐子。
風不小,路過顧若白的寵物醫院時。
我不由得一愣。
透過玻璃窗。
顧若白高大的身影將嬌小的林星遮掩住。
他拉著林星,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林星笑著去撫摸店裏的寵物狗。
3.
要知道,年輕時的顧若白曾對我許下一個承諾。
“小意,等以後,我要開家寵物醫院。”
“這樣的話,所有的流浪貓都會有家可歸。”
而這一切。
都是因為我總愛救護流浪貓。
他注視著我,無比認真。
那時的我和顧若白都太過於天真,都相信了他那句話。
那是第一次,我在顧若白麵前,感動到嚎啕大哭。
眼下。
顧若白早已創立了雲市規模最大的寵物醫院。
他實現了當初的承諾。
我和他之間的隔閡卻越來越深。
駐足看了幾秒後,我收回了目光。
淡色跨進了店裏。
寵物醫院裏還留存著蘇蘇的東西,我要替它收好。
一見我,林星歡快的笑聲逐漸減弱了下來。
她怯懦地躲在顧若白的身後,仿佛很害怕我似的。
果不其然。
下一秒,男人不滿地皺起了眉,眼中全是冷冽的光。
“你來幹什麼?”
麵對質問,我卻一言不發地掠過了二人。
見我拿起那堆寵物用品時,顧若白那副警惕的姿態終於放鬆下來。
他揉了揉額角,一副頭疼似的模樣。
走到我身後,順勢拉住了我的手。
語氣稍微僵硬地解釋:“林星隻是想看看店裏的那隻薩摩耶。”
我一愣,心底隨即蔓延開了無動於衷的情緒。
換做以前,我看見顧若白這副主動示弱的姿態,總要暗自竊喜一番。
可如今,我卻隻是淡漠地拂開了男人的手。
不鹹不淡地回了聲:“嗯。”
顧若白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問了句:“許意,你就這種反應?”
我收好東西,回頭反問:“那我該怎麼做?”
一句話令男人噤了聲。
這時,林星走了過來。
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顧若白的手,故作好心說道:“別讓意姐姐生氣了。”
4.
我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沒說話。
顧若白顯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於是他握的更用力了。
男人冷嗤一聲,說出來的話也分外傷人。
“向來都是她跪下來求我的份兒。”
“輪不到我道歉。”
兩道無形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帶著些壓迫感。
仿佛真的是我做錯了些什麼似的。
我無動於衷地轉身,默不作聲地往回走去。
顧若白見了,眉頭皺的更深了。
聲音也好似窩著火。
“許意,你要走,那正好把門口的垃圾丟了。”
男人以一種命令的語氣說道。
我下意識地往門口一看。
堆著蘇蘇生前最愛的玩具。
在顧若白的口中,儼然變成了一堆不值錢的垃圾。
鼻頭一酸,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蘇蘇那副可愛模樣。
我壓了壓那股莫名的淚意,提著那袋玩具義無反顧地走出了寵物醫院。
從寵物醫院回來後,我不做停留。
去了社區的流浪貓保護中心。
今天是籌集善款的日子。
作為負責人的我,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當演講稿上最後一個字被念完時。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好在,壞心情並沒有影響我的發揮。
小區裏的流浪貓過冬的糧食終於有著落了。
這算是這些天來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可這時,林星突然從人群走來。
她依舊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隻是望向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譏諷。
林星聲音不大不小地說:“可意姐姐明明昨天才殺了自己的寵物貓......”
話說了一半,林星急忙閉嘴。
像是說了些不該說的,害怕地往人群深處走去。
話音落,人群中立馬響起了質疑的聲音。
“請問你是真的拿這些善款用在了流浪貓身上嗎?”
“看著就不像好人,怪不得......”
“你看到她身上那個包了嗎?可貴了。”
“嘖嘖嘖,她不會把善款私吞了吧。”
“......”
縱使有人為我辯解,卻還是淹沒在了一眾討伐的聲音中。
站在台上,看著人們指責我的模樣。
頭腦微微發暈,喉嚨發緊。
我竭力維持住最後的冷靜。
“那天我老公在家,他可以為我作證。”
嘈雜的人群又安靜了下來,孤疑地看向我。
5.
下一秒。
顧若白出現在了人群之中。
他站在林星身後,分外冷漠地看著我。
“我做不了證,那天我沒有在家。”
眾人的討伐聲越來越大。
我手腳發麻地從台上下來,穿過熙攘的人群。
期間,不乏有氣不過的人絆住了我的腳。
我一連摔了幾跤。
身上全是灰塵,掌心滿是傷痕。
顧若白卻跟了過來。
他扶住了我的胳膊,對我說:“隻要你給我道歉,我......”
我瞥向男人的手。
胃裏一陣翻騰蹈海,心裏無緣無故地升騰起一股惡心。
顧若白剛剛就是用這隻手和林星牽手的。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我推開了男人。
“滾開。”
這是第一次,我對顧若白說重話。
顧若白鎖緊眉頭,臉色黑沉到令人恐慌。
他再一次攥緊了我的手,力道比上一次要大得多。
“你到底再鬧什麼小脾氣。”
“小星隻是和你開個玩笑。”
“等誤會解釋請了,事情不就解決了。”
顧若白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仿佛這件事真的就這麼容易被解決似的。
我依舊記得高中時,我被班裏幾個女生誣陷偷了她們的筆。
盡管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就連班主任也懶得管。
可偏偏,顧若白特別重視。
那段時間,他整晚整晚地睡不好一次覺。
整天都在忙著找證據。
麵對我的勸解。
他語氣鄭重,表情嚴肅地對我說:“小意,我不會允許你受半點汙蔑和委屈。”
十年過去,現在的顧若白卻成了誣陷我的幫凶。
等再開口,我的聲音輕又小。
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
卻足以令顧若白聽清。
“不用解釋了。”
男人的臉色更差了。
“你還在耍小性子。”
我一臉冷漠地回答:“那就當我是在耍小性子吧。”
6.
鬧劇結束後。
我便給擅長離婚案的律師打去了電話。
三言兩語間,一張離婚協議書誕生了。
等顧若白剛打開房門的瞬間。
我將那份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了他。
男人脫外套的動作一頓,眉頭狠狠皺起。
“你要離婚?”
相比於顧若白,我的反應過於平淡。
好似在談論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嗯。”
顧若白氣笑了,攥緊了我的手腕。
“就因為一隻貓?”
我甩開了他的手,淡色道:“對,就因為一隻貓。”
事到如今,顧若白還在傻傻地認為事情的導火索是蘇蘇。
他或許不知道,蘇蘇隻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許意,怪我太慣著你了。”
顧若白唇角的弧度冷硬了下來。
聞言,我不由得一陣恍惚。
記憶中的那張稍青澀的麵容和顧若白的臉重合起來。
少年雀躍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小意,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我一眼就看見了少年手中提著的那塊蛋糕。
包裝極為精致,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那股香甜的奶油味道。
僅僅是因為我隨口的一句話。
十八歲的顧若白用光了全身上下所有的錢。
為我買了塊價值不菲的蛋糕。
那天,我提著蛋糕,哭得稀裏嘩啦的。
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
顧若白卻笑著抬起了滿是凍瘡的手,替我擦幹了臉上的淚珠。
我抬起淚蒙蒙的眼問他:“顧若白,你要是把我慣壞了怎麼辦?”
顧若白一愣,笑得更歡了。
“怎麼會,在我心裏。”
“小意值得我這麼做。”
6.
那一刻。
我想清了許多事。
十八歲的顧若白對我視若珍寶,但二十八歲的顧若白心裏卻不止有我一人。
愛給的人多了,自然會有輕賤之分。
而這,恰恰是我最該摒棄的。
思緒歸籠。
我越發不想再看見顧若白那張臉。
將筆遞給他後,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客房。
顧若白在身後威脅道:“你會後悔的。”
“許意,我不信這十年的感情,你說放下就真的能放下。”
我卻緩緩笑開,再次轉身。
“不。”我淡聲反駁他。
“我許意,拿得起放得下。”
“一個變了心的人,我沒必要守著你不放。”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那麼,請你明天就搬出去。”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語速極為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