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到小孫女拿著視頻來讓我教她跳舞，我才知道我的妻子宋雅蘭，每年一次的外出教學，其實是同曾經愛而不得的白月光環遊世界。

從四十歲到六十歲，從燈火輝煌的浪漫之都，到熱情似火的自由之城。

他們在我從未踏足的地方翩翩起舞，從中年到暮年，也算是白頭偕老。

而那二十年我在做什麼？

洗衣做飯，照顧長輩，撫養孩子，之後幫忙看孫女。

——

“爺爺，你教我跳舞好不好？”

“傻孩子，爺爺不會跳舞。”

我笑著，可三歲的孫女卻將平板放在了我的腿上，視頻之中赫然是我的妻子宋雅蘭，她正在和另外一個男人翩翩起舞，背景是巴黎。

三歲的孩子還不太認人，她隻知道和奶奶在一起的人就是爺爺，可不是。

我盯著視頻之中的另一個人，我知道那人是誰。

顧自恒，宋雅蘭年少時的愛人，無奈被逼分開，之後她同我結婚。

宋雅蘭說任何人都有過去，而過去既然過去了，就不應該再提起，於是四十年婚姻，我從未提過這個人。

幾十年不見，歲月卻對他格外溫柔，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一條條地翻看那些視頻，原來從二十年前開始，四十歲的宋雅蘭每年一次的外出教學，其實都是和顧自恒環遊世界。

倫敦，巴黎，挪威，巴塞羅那......

他們去過了那麼多地方，那些遙遠的我隻在書上見過的地名，他們卻攜手踏遍。

兩人都是舞者，即便不再年輕，依舊翩翩起舞。

為了將這美好的回憶記錄下來，宋雅蘭甚至專門開了一個賬號。

早些年的隻有照片，在創建賬號後一起上傳。

近幾年的是視頻，每年隻更新幾天。

一個賬號記錄著他們二十年的幸福。

或許是因為他們這感天動地的愛情感動了上蒼，這個賬號火了，小孫女偶然發現，然後給我看到了。

宋雅蘭柔 軟的腰肢被另外一個男人摟在懷裏，他們相視一笑，含情脈脈，我從未在宋雅蘭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每年他們相約的時間都是二月到三月，隻為了共度情人節。

可是十年前的二月，我意外從樓梯上摔下，摔斷了腿，宋雅蘭沒有回來看我一眼。

五年前的二月，嶽父離世，宋雅蘭沒有回來看一眼。

三年前的二月，小孫女降生，宋雅蘭沒有回來看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她事業心重，出差在外，不方便回來也能理解。

現在才明白，原來是這樣，這才是真實的理由。

最新一條視頻是昨天發布的，六十歲的顧自恒，西裝革履，銀發和皺紋並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是平添了一份被歲月沉澱下來的溫柔。

他單膝跪地，手捧玫瑰，對著一襲黑色長裙的宋雅蘭深情開口。

“十八歲送你玫瑰的人，六十歲依舊會送你玫瑰，你可願接受？”

“這一生，我隻會接受你的玫瑰。”宋雅蘭溫柔笑著，接過了摯愛給的玫瑰。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視頻戛然而止。

今日已經二月底，宋雅蘭想必明天就會回來。

可惜如此嬌嫩的玫瑰花，怕是帶不回來了。

怒火滔滔，五臟六腑被燒灼得痛不欲生，整整二十年，又或者說是更久，宋雅蘭，你怎敢騙我如此之深？

怒火翻湧，我眼前一陣發黑。

恍惚間好像聽到小孫女在喊我，可我已經沒有回應的力氣了。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房中。

護士告訴我，我之前因為情緒太激動，所以暈倒了。

女兒女婿將我送到醫院後就走了，或許是看我一個人可憐，護士關切道。

“需不需要給您找一個護工？”

“找吧。”我點點頭。

其實我知道女兒女婿他們幹嘛去了，今天是宋雅蘭回國的日子，女兒女婿自然要去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