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酷愛淩虐獸人的弟弟手裏救下時韻。
我給她洗衣做飯,教她明事理、知羞恥。
可在我繼任族長的儀式上,她將一柄利劍插入我的胸口。
我難以置信地問她為什麼。
弟弟卻將她摟進懷裏輕笑:“你的不死之身唯有心愛之人能破。”
再睜眼,我回到選擇獸人那天。
我忽略時韻那雙迷人的狐狸眼,指向可以單挑五六個壯漢的凶猛獸人。
與她簽下血契,從此形影不離。
時韻卻半夜鑽進我的被窩咬住我的耳垂輕聲撒嬌:
“主人,不要丟下阿韻......”
我拽住她的狐狸尾巴丟出門外。
“我家的母老虎最喜歡吃你這種嬌滴滴的小東西。”
我匍匐在登上族長寶座的台階上,汩汩的鮮血從胸腔流了滿地。
似是覺得還不足以讓我斃命,時韻雙手握劍又往我胸口深入了幾寸。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她艱難吐出:“為什麼?”
宋嶸一把將時韻攬在懷裏,用手指輕輕摩挲她的下巴:“小狐狸,幹得不錯。”
時韻半眯著眼睛靠在宋嶸的胸膛,語氣虔誠又儒慕。
“能助主人成大事,阿韻心裏歡喜。”
我隻覺得生命在一點一滴流逝,而宋嶸居高臨下地踩著我的手指。
“我親愛的好哥哥,要怪隻能怪你是個聖父,天天叫嚷著眾生平等。”
“我原本隻是想試一試,看你的不死之身是不是真的隻能被心愛之人殺死。”
“誰想到你作為禦獸族的族長,居然真的愛上自己飼養的獸人,死不足惜。”
意識模糊,我將視線放在時韻身上。
五年時間,我將奄奄一息的她變成眼前光鮮亮麗的模樣。
我給她洗衣做飯,教她明事理、知羞恥,我告訴她生而為獸人並不是她的過錯。
可這把要我命的劍,竟是她親自捅進我的胸膛。
原來當初我以為的救贖初遇,不過就是宋嶸精心布置的圈套。
時韻揚起上挑的眉毛不屑道:“我當時可沒求你帶我走。”
我苦笑著咳出一口血,徹底閉上眼睛。
再睜眼,竟回到第一次挑選獸人那天。
2
“大少爺,您在挑選獸人的時候千萬要注意,有些獸人表麵看著柔弱無害,卻最是心狠手辣,您萬萬不可被外表蒙蔽。”
管家跟在我身後,苦口婆心的勸誡。
我輕輕摸著還隱隱作痛的胸口點頭:“是,表麵柔弱無害,卻最是心狠手辣。”
獸人是比人類出現還早的物種。
因為他們動輒上百年的壽命和極強的身體素質,萬年來人類都過著被他們奴役的日子。
直到現代,人類科技不斷進步,掌握了控製獸人的方法。
獸人和人類的境地出現兩極反轉的變化。
普通人飼養低級獸人,就像養著普通的貓貓狗狗。
而位高權重的人則專門挑選長相出眾的獸人,將其視為自己的禁臠。
更有地下鬥獸場滿足他們殘暴的享樂。
作為禦獸族的大少爺,我因為不忍圈養獸人遲遲沒有擁有自己的獸人。
今天是我的成人禮,父親下了死命令,如果不帶回自己的獸人就不要回家。
我剛踏進獸人買賣所,就看見了我的弟弟宋嶸。
他身後跟著兩個美豔無比的獸人。
一個頭頂長著毛茸茸的兔耳朵,一個背上長著寶藍色的蝴蝶翅膀。
而他腳下還踩著一個血肉模糊的纖細身影。
嘴裏還不停咒罵買賣所老板。
“送到我那裏的獸人居然有這種貨色,你真是不想要命了。”
老板嚇得連連作揖:“對不住二少爺,肯定是我下麵的人辦事不力,才讓這隻臭狐狸混進你家,我這就讓她滾回去。”
躺在地上的獸人幾乎不著寸縷,白皙細嫩的肌膚上全是猙獰的傷口。
她嘴裏不知道在呼喊什麼,卻因為疼痛最後隻能發出悲戚的嗚咽。
前世的我就是被時韻這副可憐的模樣蒙蔽,毅然決然將她帶回家裏悉心照料。
可結果呢?
我心底冷笑,轉過視線不再看她。
而宋嶸卻發現了我的存在,命人將時韻拎到我麵前。
“怎麼?大哥對這隻狐狸感興趣?”
說著,他還用腳狠狠踩在時韻的臉上碾了幾下。
我冷眼看著囂張跋扈的宋嶸,心底升起一片涼意。
母親早逝,父親隻有我和宋嶸這兩個兒子。
他希望我們將來能夠守望相助,將禦獸族發揚光大。
我從小就勤勉刻苦,父親對我寄予厚望。
而宋嶸從小就頑皮,長大後早已成為人人喊打卻又不敢惹的紈絝子弟。
我每次勸誡他時,他總會一臉無所謂:“反正整個家族都是哥哥的,我學這些根本沒用。”
直到我死的那刻我才知道,他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見我不說話,宋嶸又在時韻細嫩的臉上狠狠掐了一下。
時韻微微抬頭,一雙幽深的眼睛直直望著我,仿佛在乞求。
我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低聲道:“這種貨色,還入不了我的眼。”
3
我轉身要走,可宋嶸卻不死心地追了上來。
“大哥,你沒養過獸人恐怕不太清楚,獸人天生帶有野性,稍不注意就會傷到主人。”
“剛才那個獸人我已經調教好了,她是最漂亮的狐係獸人,你隻需要帶回去養幾天,絕對能把你伺候得欲仙欲死。”
我忽略宋嶸臉上猥瑣的笑意,從他身邊略過向裏走。
可腳下卻被什麼東西拽住了。
低頭看去,時韻趴在我腳邊嗓音沙啞:“求您......帶我走。”
她滿是血跡的狐狸尾巴纏住我的腳踝,一雙藍色的眸子蕩漾著光亮。
說完這句話,她便一直看著我,仿佛在期待我鬆口帶她回家。
我將腳抽開,管家立馬拿來紙巾給我擦拭。
我露出無比嫌棄的神色說:“真臟。”
她的眸子暗淡下去,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議,嘴裏還嘟囔著什麼。
我聽清了,她說的是:“怎麼會這樣。”
宋嶸見狀又追了上來,開口滿是嘲諷:“我的活菩薩哥哥竟然也有鐵石心腸的一天。”
“想當初我不過是打了一個獸人一巴掌,都被你念叨了好幾天,現在怎麼見死不救了?”
我擦了擦手輕聲道:“隻不過是想清楚了,有些獸人就算再怎麼像人,可骨子裏還是畜生,冷血又涼薄。”
宋嶸還想與我爭辯。
而這時,獸人交易所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十幾個壯漢押著一個獸人進來。
那獸人的雙手和腳踝都被拴著胳膊粗的鐵鏈,上麵還專門塗了讓獸人虛弱的藥水。
為首的人興高采烈地朝交易所老板彙報。
“這娘們兒太猛了,逃出去就不見人影,好幾個兄弟都受傷了。”
“她一個人可以單挑我們五六個兄弟,送到鬥獸場去不知道能贏多少錢。”
我仔細打量這個獸人,因為渾身是血和泥濘,我竟一時看不出她究竟是什麼物種。
她的喉嚨裏發出怒吼,不同於剛才時韻的搖尾乞憐,而是一種悲鳴和憤恨。
好似在控訴這世間一切的不公。
宋嶸勾起唇角戲謔:“這麼辣的獸人,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那女獸人聽見他這麼說,竟掙脫枷鎖直衝他而去。
一瞬間的變故,宋嶸被驚得坐在地上,模樣十分狼狽。
突然從四麵八方湧來許多保鏢合力將女獸人製服。
宋嶸拿起腰間的匕首就刺進她的腹部怒罵:“賤人,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女獸人強忍疼痛,愣是沒吭一聲。
保鏢將她重新套上枷鎖正要帶走時,我將宋嶸攔下。
“既然弟弟有心幫我挑選獸人。”
“那我,就要她。”
4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沒人想到我竟然會選擇一個如此潑辣難馴的獸人。
仍然趴在地上的時韻更是睜大了雙眼看著我,眼裏滿是不解。
宋嶸要離開的腳步頓住,上下打量我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
“我實在沒想到你的眼光竟然如此......奇特。”
“別怪弟弟沒提醒你,這可是猛獸,小心別被她生吞活剝了。”
我扯起一抹笑拱手:“那就多謝弟弟忍痛割愛,滿足我的小癖好。”
宋嶸冷哼一聲帶人離開,時韻被丟在原地。
我叫老板給女獸人打開枷鎖,老板卻有些為難。
“大少爺您也看見了,這獸人實在是凶猛,我怕貿然打開傷了您。”
我走到女獸人麵前蹲下,拿出隨身攜帶的藥:“我不傷害你,可是你現在在流血,需要止血。”
她大大的眼睛充滿疑惑,卻沒有抗拒。
上完藥後,我問她:“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似乎也沒想到會被我選擇,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輕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真誠,她黝黑的臉頰透出一抹異樣的紅:“我......吃得比較多。”
我邊笑邊給她解開枷鎖:“我有點小錢,餓不著你,你叫什麼名字?”
她棕黃色的耳朵耷拉下來,似有些羞怯,低聲道:“我叫虎妞。”
原來是隻母老虎。
難怪這麼......彪悍。
我帶著虎妞和管家走出獸人交易所。
發現交易所的老板已經將時韻扔出了門外。
她靠在牆邊勉力支撐站立,卻還是將悲戚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為什麼......不選我?”
我皺了皺眉不想理會,卻見她突然向我奔來。
時韻還沒觸碰到我,就被我身旁的虎妞擋住。
“把你的爪子拿開,別碰到我主人。”
時韻目光灼灼,眼裏流淌著水光,艱難地追問。
“你真的,不願意選我嗎?”
我眯了眯眼睛挑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給我一個選你的理由。”
她眼睛裏迸發出光亮,撐著站不穩的身子握住我的手,語氣有些急切。
“我什麼都可以做,隻要你帶我走。”
虎妞聽她這麼說,耳朵豎了起來,有些緊張。
我勾唇笑了笑:“不要。”
隨後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將手帕隨意扔在一旁,衝虎妞和煦一笑:“走,我帶你回家。”便不再看時韻的表演。
我腦海裏突然想起前世死前時韻冰冷的眼神和那句“我當時可沒求你帶我走。”。
上一世我見她可憐,很快就決定帶她回家。
這一世因為虎妞的出現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她竟然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向我苦苦哀求。
重活一世,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我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