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給林貴妃當了十年的走狗，扔掉道德與良心，為她做遍惡事。

隻因為她答應我，在我二十五歲時，許我出宮並想辦法將我被陷害入獄的爹爹一並救出，從此父女團聚，遠離朝堂。

在我二十五歲前一天，我滿心歡喜的以為，終於可以和爹爹離開皇宮之時，卻得知我爹爹被斬首的消息！

我也被林貴妃指給了一個有特殊癖好的太監做對食。

“素錦，本宮可舍不得你！再說了，太監和宮女多般配啊！”

林貴妃捂著嘴咯咯嬌笑著說道，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帶著一抹不加掩飾的戲謔之色。

我垂眸不答，捏緊了拳頭，整個身軀微微顫抖。

這惡毒的女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1

明天就是出宮的日子了。

想到這，我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

“放這兒吧！我給娘娘端過去。”

一位宮女正準備給貴妃林婉送燕窩湯，我連忙接了過來，吩咐道。

跟著林貴妃十年，我勤勤懇懇，忠心耿耿，深得信任。

如今的我已經成了林貴妃身邊最大的掌事宮女，儼然左膀右臂一般。

宮女太監對我恭敬有加，都要低眉順眼的尊稱我一聲素錦姑姑，獻上各種殷勤。

宮女連忙恭敬應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湯遞給我，盈盈一福，躬身告退。

林貴妃說她明天便會向皇上求情，讓皇上赦免父親出來。

這樣，我們父女二人便能離開皇宮，從此遠離朝堂的紛爭，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對林貴妃心存感激，自然是想和她好好道個別。

畢竟相處十年，我對她還是很有感情的。

走到門口，我正想出聲稟報，卻聽見裏麵林貴妃正和人說話。

“我宮裏的素錦你知道吧？”林貴妃半躺在椅子上，微微眯著眼睛，一副極為慵懶的模樣。

下麵跪著一個身體微微發福的太監，低眉順眼，掛著討好的笑容。

隻看一眼我就知道，這個太監是臭名昭著的李端！

聽到林貴妃我的名字，再加上眼前這個黑心的太監，我心裏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

“本宮有意將她許配給你做對食，你覺得怎麼樣？”

林貴妃微微頓了頓，繼續用著慵懶的口吻說道。

李端的幹爹是皇上身邊最紅的太監，權力頗大，上上下下的太監宮女都要看他的臉色形勢。

身為幹兒子的他也因此狐假虎威，經常借著幹爹的名號輕薄小宮女。

若有不從，甚至還將人強搶回房進行淩辱。

每次被抬出來的宮女渾身青紫，奄奄一息，被折騰到隻剩下半條命。

李端有著特殊癖好已然是每個宮裏當差的人心知肚明的事。

現在貴妃娘娘居然說，要將我許配給李端？！

可是之前明明已經說好了，明天就是我出宮的日子了啊！

我端著湯的手隱隱顫抖。

這說明，林貴妃壓根兒就不想放我出宮！

“奴才當然願意了。”李端眼底閃過一抹淫欲，畢恭畢敬的答應著。

我閉了閉眼，把眼底的狠戾壓下，走了進去，裝作剛到一般開口說道：“娘娘，該喝燕窩湯了。”

林貴妃看見我來了，趕緊給李端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然後笑吟吟的對我說道：

“來得正好！明日便是你出宮的日子，但是本宮舍不得你，就把你賜給了小李子做對食。你倆太監和宮女也還算般配，還不快謝恩？”

我跪了下去，沒有回答貴妃上麵的話，隻是一字一句的問道：“那我爹爹呢？”

我爹原是我朝三品官員，但因為為官清廉，拒絕拉攏不站隊，結果被貴妃的哥哥林將軍以莫須有的罪名陷害，打入大牢。

家裏的女眷也被貶成了丫鬟宮女。

我因為做事謹慎，點子又多，被林貴妃看上然後留在了身邊。

她告訴我，她哥哥做的事和她沒關係。

並許諾，等我出宮那日，便去求情將我爹也放出來團聚。

隻是如今，一切都仿佛成了笑話一般。

林貴妃居高臨下看著我，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然後又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

“素錦啊，忘記告訴你了，你爹今天剛被問斬，本宮去皇上麵前求情了，但是沒用。所以真是抱歉了！”

什麼？！

我爹，被斬首了？

我那清正廉潔，下朝會給我帶糕點，會教我讀書識字的爹爹......被斬首了？

我的手死死的捏住裙擺，因為用力過猛而變得顫抖。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的揪住了一般，絕望籠罩了我的全身，遍體生涼，無法呼吸。

我跟了林貴妃十年，她在想什麼，我自然最清楚不過。

她壓根沒想放我出宮，也沒想救我爹爹！

恐怕她口裏所謂的去求了皇帝也是在拿話敷衍我。

實際上她不僅什麼也沒做，反倒是在背後推波助瀾，促成了我父親的死！

“嘖，你雖然爹沒了，但是有男人了啊！有了男人以後就有了依靠。所以呀別這幅要死不活的表情，晦氣死了，立即給本宮滾出去，老老實實準備你的喜事吧！”

林貴妃看著我一動不動，麵色蒼白的跪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冷哼一聲，極不耐煩的說道。

“是。”我喉嚨裏湧上一陣腥甜，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貴妃後，然後默默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我早就該想到的，我早就該想到的！

這女人那麼多的秘密都掌握在我手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我走？！

但是她顯然沒有意識到，既然她有那麼多秘密在我手上，就不該對我如此絕情。

因為，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2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拿了米水便往自己臉上潑去。

擦幹淨臉後，我看著鏡中烏發雪膚，櫻唇粉腮，甚至比貴妃更美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印象之中，上一次見到我自己最真實的樣子，是在十年前了。

貴妃寵冠六宮，美豔動人，但心眼極小，非常善妒。

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點姿色的女人出現在皇帝麵前。

哪怕是身為六宮之首的皇後，最後也敗在了她的手上。

雖然留下一條性命，但如今卻被打入冷宮，整個家族也遭受牽連，一蹶不振。

不僅為了讓貴妃放心，也為了防像李端一樣的人，我日複一日的把自己臉抹成蠟黃色。

不僅如此，我還特意在自己的臉上點上一些痣，盡可能扮醜。

然後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度過了十年。

但今天，我必須為冤死的爹爹報仇！

為了這個目標，我可以傾其所有，哪怕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也在所不惜！

為了幫貴妃固寵，皇帝身邊早已經被安插了眼線，他每日的動向我一清二楚。

我算著時候，徑直去了太後寢宮門口。

李端的師父侯公公恭恭敬敬的候在門口，等著皇帝從太後的寢宮裏問安出來。

我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了侯公公麵前，梨花帶雨的哭道：“公公，我不想嫁與李端，你幫我說說情好不好？”

侯公公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後緩緩開口說道：“你就是素錦？這不是你想不想嫁的事，主子們做的決定，你還是趕快認命吧！”

“別在這裏晃悠，再有下次，可別怪咱家不給你家主子的麵子對你不客氣了。”

“不，我不願意，你幫幫我吧，侯公公，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我紋絲不動的繼續苦苦哀求道。

侯公公眉頭一皺，雙眸之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不耐煩的喊人來準備把我拖走。

就在這時，皇帝出來了。

我掐著點，用一個最美的角度，近乎完美的暈倒在了皇帝麵前。

事到如今，我隻能豁出一切賭一把了。

3

等我再次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明黃的*上，鼻間嗅著那股熟悉的檀香味。

看著這個我跟著貴妃來了無數次的養心殿，我總算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賭贏了！

皇帝在書桌上聚精會神的批奏折，我動了動，同時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一般的呻吟。

他身體微微一頓，然後抬頭看向我，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沉聲道：“醒了？膽子挺大啊！”

我掙紮著站了起來，忙不迭的走到皇帝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皇帝看著匍匐在地上的我，微微眯了眯眼，再次開口說道：

“蘇素錦，你身為貴妃身邊的宮女，卻費盡心思接近朕，而且我記得，你好像不長這樣吧！說，如此這般究竟意欲何為！”

我深吸一口氣，字字泣血的說道：“貴妃娘娘要將奴婢嫁與閹人，家父又被林將軍陷害致死，奴婢恨啊，陛下！”

“奴婢知道，陛下早已經對貴妃娘娘有所看法，之所以隱而不發，那是因為忌憚貴妃娘娘家中勢力。”

“如今朝廷兵權一半都在貴妃的哥哥林將軍手中，早已尾大不掉，威脅到了皇權。”

“不過奴婢可以幫陛下奪回兵權，並讓林家不再插手朝中之事！”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皇帝把手邊的奏折直直向我扔過來。

啪！

我的頭被狠狠的砸中。

頃刻之間，一縷猩紅的鮮血從我臉頰劃過，重重的砸落地麵。

但我卻麵不改色，雙眼直直的看著皇帝，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不錯不錯！果然有膽量。”皇帝讚賞的看了一眼我，然後又繼續說道，“你現在的模樣讓朕覺得很熟悉，朕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我連忙回答說：“回陛下的話！家父原是太常寺卿，十年前無辜入獄，被斬首於今日，所以奴婢和陛下應該小時候有過一麵之緣。”

說這話的時候，我雙目含淚，聲音哽咽，恰到好處的流露出幾分悲傷。

我和皇帝當然見過，而且我還於他有恩。

在我八歲那年，現在的皇帝李雲澈還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如同一個小透明一般的存在，時不時的就會被其他有背景的皇子欺負。

甚至一些太監宮女之類的都能夠輕鬆拿捏他。

有一日，我全家入宮麵聖，爹爹在討論政事，我便在皇宮百無聊賴的瞎逛。

突然，我看見了一群衣著華麗的小孩在對著地上蹲著的一個男孩又打又罵。

“你個窩囊廢，和你那個宮女媽一樣。”

“哈哈哈哈！你看他這副小身板，你猜能接住本王幾腳？”

“二哥，我猜以你的武功，最多隻需要三腳，就能打到他滿地找牙！”

“......”

我自小被爹爹教導的很好，知道這種欺淩人的行為是不對的。

但是我又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三品官的女兒，身份不比人家高，絕對不能直接出頭。

否則可能給爹爹惹來麻煩。

我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安靜些！皇上待會兒要從這過。”

果然，那群小孩紛紛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悻悻的離開了。

我快步走上前去，將已經鼻青臉腫的男孩扶起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糖，塞在了他懷裏。

“沒事了，他們走了，你快回宮去吧！”我輕聲安撫道。

男孩滿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我，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便向深宮裏跑去。

回府路上，我問過爹爹，才知道這位宮女生的皇子是李雲澈，也就是如今我跟前的皇帝陛下。

我回答的很含蓄，因為我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那段往事應該是他不堪回首的。

如今我舊事重提，很有可能就是在揭他的傷疤。

有道是聖心難測。

他如果覺得恥辱不高興了，直接把我殺了都是完全可能的。

好在皇帝聽完之後倒也沒說什麼，微微蹙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繼續開口。

“你爹的案子，朕會派人重新審一遍，如果你爹確實是被陷害的，朕會還你們一個清白。至於李端......殺了便是。”

清白？

如今人都死了，還要什麼清白？！

我要的，是讓林貴妃和整個林家給我爹陪葬！

我麵上卻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正準備叩頭謝恩，皇帝卻阻止了我。

“朕猜你缺一個身份。”他笑眯眯的看著我，突然朗聲說道，“來人，封蘇素錦為貴人，賜居雨華殿。”

4

就在當天，賞賜如流水般進入雨華殿。

人人都知道，有個貌美的宮女成功爬上了皇帝的龍*，惹得龍顏大悅，十分受寵。

我看著成堆的珠寶，忍不住輕輕的歎了口氣。

皇帝這是要將我往風口浪尖上推啊！

好在我第一步算是賭對了。

隻是接下來，我將麵對的恐怕是暴風驟雨，冰刀霜劍！

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否則不僅報不了仇，反倒可能被吃到骨頭渣子都不剩。

“別攔著我！我要進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賤婢這麼能勾引人！”

門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一聽就是林貴妃。

林貴妃氣勢洶洶的拿了把劍走了進來。

看見我的那一瞬間，她明顯的愣了愣。

愕然瞪大雙眼仔細辨認一番後，她才顫抖著開口。

“素......素錦？是你！真的是你！難怪李端好端端的被賜死了，難怪我派闔宮上下去尋你，卻始終不見你蹤影！”

“原來，你就是那個成功爬上龍*，讓皇帝降下如此多賞賜的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