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收廢品將養女送進北大校門。

通知書下來當天，她的親生父母找上門。

「就你？也配養我的女兒？」

女兒跪在地上：「我隻認你一個爸，你不要趕我走。」

我嫌棄的將女兒往她親生父母身邊推，又將生活賬單放在桌麵上：「生活費交一下，女兒你帶走。」

「兩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

女兒小麗考上北大，我高興的不得了，更是將老家親戚鄰居都給接過來。

在本市最大酒店舉辦一場熱鬧的升學宴。

從她的同學到她的朋友，全部都在名單內。

我也決定將心裏一直隱藏的秘密告訴她。

可正當我拉著小麗在我的合作夥伴桌前敬酒的時候，包間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迎麵走來的是一對穿著華麗的夫妻，女人脖子上戴的是我上個月匿名送拍的藏品。

這對夫妻的身份可不簡單。

要是我沒有記錯，這兩個人應該是本市新貴，依靠著新興行業一躍成為本市排名前十的企業家。

我怎麼不記得和他們有什麼合作了？也沒有邀請過他們。

正要上前歡迎，女人上前就甩了我一巴掌。

女人轉身就抱住小麗：「乖乖，我是你媽媽，你還記得媽媽嗎？」

我被女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身後的那些朋友也都紛紛上前。

我卻伸手攔住，小聲說著：「今天是小麗的好日子，我不想讓大家下不來台。」

小麗低頭看了眼自己懷中的女人，猛的一把推開。

一陣小跑著來到我身邊，試圖用小小的肩膀將我擋在身後，看著女兒一點點長大，我腦海裏呈現出她小時候的回憶。

我父母離開的早，家裏窮的都揭不開鍋，更沒錢去娶老婆，就隻能在大街上撿破爛。

小麗就是我在垃圾堆撿到的孩子，這孩子看見我就開始笑，我也是喜歡的不行。

盡管我家裏親戚都不同意我將孩子帶在身邊，可我還是力排眾議將小麗養在身邊。

「小麗，我是媽媽呀！這人就是個人販子，快！快到媽媽身邊來。」女人捂著胸口，淚眼模糊。

男人則是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扶著顫顫巍巍的女人，眼神更是在小麗身上不停打量，似乎是在看一件商品。

我知道這對夫妻的能力，隻要小麗願意，我也願意她回到親生父母身邊，至少不會吃苦。

「你們都滾！」

「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女兒慌張的找來冰塊，心疼的替我敷臉：「爸爸，你疼不疼？」

我拉住女兒，搖了搖頭：「我沒事，你趕緊去招呼你同學，今天你才是主角。」

我則是被幾個老朋友攙扶著坐在一邊。

看著那對夫妻不舍的轉身離開，我竟然看見小麗眼底一閃而過的喜悅。

趕緊揉了下眼睛。

再次看向小麗的時候，她笑著和同學們聊天。

身邊親戚也對剛才的事議論開。

大多數說的是我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將小麗養成大姑娘，眼看著就開始享清福了，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也有人過來勸我還是將小麗交還給她親生父母，說我一個男人帶孩子不方便，就差將我是個窮鬼養不起孩子說出來。

我站起身，拍了拍桌子：「小麗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我女兒，這是我家裏的事，現在小麗也大了，她自己會做主。」

提著瓶酒就走出酒店。

坐在廢品站門口，當時我就是在這裏撿到的小麗。

後來經過不懈努力，本市所有的廢品站都有我的股份。

隻是這件事，我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哪怕是小麗，我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回到家裏，看見小麗的房間燈還亮著，酒氣也下去一大半，我想著將家裏的事情以及小麗的身體狀況都告訴她。

走到門口就聽見房間裏小麗笑嘻嘻的聲音：「媽，你別擔心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身形晃動了下，電話裏女人的聲音這樣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不就是白天那個女人？

一旦懷疑的種子在心裏種下，便不自覺想到這段時間小麗的所作所為都是那樣奇怪。

整天在我耳邊說一些甜膩膩的話。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馬上要去上學，這可是小麗第一次離開家。

「媽，你就放心吧，這個糟老頭子最心疼我了，隻要是我開口，他一定會同意，到時候咱們一分錢都不用花。」

糟老頭子？說的是我？

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就是我寵了19年的女兒？

也不知道在房間門口站了多久，我腿都有點僵，最後是怎麼回到房間都記不清楚。

看著房間裏小麗的照片。

第一張是小麗上小學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剛七歲，我還不會梳頭發，可小麗特別羨慕那些紮馬尾的同學，我閑下來的時候就廢品站老板娘學習怎麼紮頭發。

照片裏麵的小麗紮著兩個麻花辮，笑容甜美。

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忘記小麗那天回來之後和我說的那番話，她說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帶我離開這裏，去過更美好的生活。

而現在，大學是考上了，可……

能不能帶我過上好日子就不知道了，說不定還會覺得我影響到她未來前程了。

掛斷電話，我腦袋一陣暈眩，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小麗正站在我床邊，手裏還捧著一碗白粥。

我不確定粥能不能吃，也不確定小麗擔憂的外表下安的是什麼心思。

要不就將小麗從這裏趕出去，讓她去找她的家人，我也落得個親近，可……我在心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我的公司現在正是上市的關鍵時候，萬一有個不小心，那這些年來的努力就全白費了，跟著我一起努力的那些兄弟，想到這裏我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我倒是要看看小麗想要做什麼。

我撐著床沿，緩緩的坐直了身子，從小麗的手中接過稀飯：「小麗，你今天怎麼沒出去和同學玩？」

我這個女兒哪裏都挺好，就是花錢大手大腳，還愛慕虛榮。

這樣看，她想要和那家人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我隻是好奇她們是從什麼時候聯係上的？怎麼就確定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爸，你這是怎麼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在家裏。」

要放在平時，我都羨慕自己，怎麼養出這麼聽話懂事的好女兒。

現在我隻覺得虛偽。

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區別，開口道：「昨天喝的有點多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對了。」我話音一轉，心裏留有最後的期待，要是小麗願意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那我也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以後她就是有兩個家的人。

可要是她還堅持什麼都不說，那就不要怪我不看在這十幾年的父女情。

「小麗，你想和你的親生父母走嗎？」

小麗眼底閃過一絲歡喜，卻又很快就消失不見，我以前怎麼會被這樣拙劣的演技給騙了。

看來她是打算和她親生父母站在一起了。

想來也是，那可是她的親生父母，我不過就是一個撿破爛的。

小麗故作難過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要不說十幾歲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紀。

我看著小麗的眼淚從眼角落下，抿了抿嘴：「爸，我不想和他們一起走，可是……可是我學費還沒有交，再加上後麵還有很多花錢的地方，我不想你那麼辛苦。」

真是一個懂事又聽話的好女兒。

我以前竟然相信這樣的話，要是真的不想我這麼辛苦，就不會買這麼多沒用的東西，用羨慕的口吻去索要自己想要的。

我歎了口氣，側過身子。

完全就是不想看見小麗這副假惺惺的樣子。

「爸，你是不是不想我離開？我知道你養了我這麼多年，也花了這麼多心思，可是……」

小麗低下頭用手來回揉搓著自己的衣角。

最終開口道：「爸，你也不想讓我和你一樣，一輩子隻能留在這麼個肮臟的地方吧？我可是北大的學生，你這樣的身份隻會讓我在同學麵前抬不起頭。」

我想將事情真相都告訴小麗，隻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就在小麗給我做思想準備的時候，家裏房門被拍打著。

我和小麗一直都住在以前的老房子，主要是這裏距離小麗的高中很近，街坊鄰居也都是認識了很多年。

大門是鐵皮的，現在外麵有人在敲門就發出砰砰砰的巨響。

看來這家人該登場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小麗已經帶著女人和男人從外麵走進來。

女人嫌棄的用手捂住自己口鼻，看小麗的眼神更是滿眼的心疼。

難道是我想多了？這家人真的是喜歡小麗的。

我就是個大老粗，又是個男人，比不上母親的體貼入微。

這家人真要是願意真心實意對小麗，我也可以接受，畢竟這是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

女人從自己包裏取出一張支票：「這裏是五十萬，夠你找個農村娶妻生子了，我要帶我們女兒走。」

五十萬？這家人是對小麗的消費水平一無所知。

我還沒有開口，小麗直接挽住了女人的胳膊，更像是在表忠心：「媽，他哪裏能用得上這麼多錢？要不是他當初把我偷走，我怎麼會離開你們身邊這麼多年？沒有讓他賠償就不錯了，怎麼還給他錢？」

我都懷疑小麗是不是專業演員，剛才還對我惺惺作態，現在裝都懶得裝了？

又看我不開口，小麗衝我一個勁眨眼，還將手放在身前做出求求的動作。

就這專業的演技就不應該去北大，應該直接去北影。

「叔叔，你也不想我一輩子生活在這麼個地方吧？」

「我買了那麼多漂亮衣服，我都不敢穿，就怕衣服被這裏的垃圾弄臟，我每次放學都繞很遠才敢回來就是不想讓同學知道我住在這裏。」

「你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隻想和我的爸爸媽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