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遠卓自知失言,卻絲毫不在意被鹿海藍抓到把柄。
“一大早你匆匆趕去警局,難道不是特意去找警局新來的厲警官敘舊?”
鹿海藍一驚。
景遠卓不但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還知道她認識厲慎行。
她倒是小瞧了景遠卓。
畢竟,七年前她認識厲慎行時,他性子冷淡,生人勿近,素來獨來獨往。
更何況,他母親為清除她這個汙點,早把她和厲慎行所有相關記錄,全都清空隱匿。
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和厲慎行熟識,更別提有過一段朦朧曖昧。
景遠卓有本事查到她和厲慎行,又怎會查不到景臨深去警局的原因?
暗示她和厲慎行有舊情,分明是故意挑撥離間。
她若不否認,奶奶自然會懷疑她和景臨深的感情。
而景臨深這邊,哪怕知道實情,也會在心底埋下懷疑的種子,時間久了,遲早出現裂痕。
而否認的話,勢必會牽扯出景臨深被控強女幹的事。
奶奶知道這件事,不但會懷疑當初她和景臨深日久生情決定結婚的說辭,更會對景臨深失望。
景遠卓更可借機發難,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大伯還真是高看我,”鹿海藍思緒翻湧,麵上卻絲毫不顯山露水,“我要和厲警官有舊,肯定在大伯拜會他之前,和他打聲招呼,請他對大伯客氣點兒!”
景遠卓瞳孔一顫,臉上的表情終於如皸裂的麵具,一點點無聲破碎裂開。
厲慎行身份特殊,在厲慎行來江雲城的第一天,他就特意去拜會。
想見厲慎行的人太多,他約了好多次才勉強得到機會。
終於見麵,厲慎行態度淡漠嘲諷,眼神犀利生疏,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小心思。
為拉近距離,他便提到了和厲慎行曾是校友的鹿海藍。
沒想到,原本說隻給他五分鐘時間,厲慎行卻聽他說了半個小時。
而昨晚景臨深出那麼大的事,人證物證俱在,鹿海藍還能從警局把景臨深保釋出來。
那可是有著“判官”之稱的厲慎行!
初覺端倪,他故意當眾暗示,就是想試探出鹿海藍和厲慎行的關係,破壞她和景臨深的關係。
沒有鹿海藍護著,景奶奶很快會看清景臨深的紈絝。
屆時他們在用些手段,自然能拿到景家一切。
隻是,景遠卓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鹿海藍,竟如此沉得住氣,甚至還反將他一軍。
景家規矩,景家人要麼經商,要麼從政,不得政商勾結。
他悄悄拜見厲慎行,本就違背家規。
察覺到眾人打量目光,特別是景奶奶和景臨深直直盯著他,景遠卓不知道鹿海藍怎麼知道他去見厲慎行的事,心口直打鼓。
咬著牙,他硬著頭皮追問:“不是去和厲警官敘舊,你一大早去警局做什麼?”
鹿海藍還來不及開口,忽隱隱察覺不對,下意識起身護著奶奶。
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
猶如驚雷爆開。
景臨深毫無預兆地,忽然掀翻八仙桌。
朝景遠卓的方向。
景遠卓躲避不及,桌上的碗筷和飯菜,全砸在他身上。
一盤綠油油的青菜,恰好扣在他腦袋上,乍的一看,像極一頂帽子。
傲然漠視景遠卓一身狼狽和氣得扭曲的麵容,景臨深坐在位置上,漫不經心地擦拭手指。
動作優雅,神態淡然,仿佛江南煙雨水榭中臨台聽曲。
“看來,景家的飯,不合各位胃口。”
“既然如此,那就都別吃了。”
“還有,這月底聚餐的規矩,也是時候取消了。”
揚手輕輕一揮,跟隨他的暗衛帶著保鏢出現,直接將所有旁支都“請”出了景家。
奶奶驚愕片刻,回過神不讚同地看向景臨深:“阿深,這些叔伯們,你算是得罪光了。”
景臨深挑眉哂笑。
“明目張膽欺負我的人,他們難道就沒想過,會得罪我?”
一旁的鹿海藍,眼角倏然一跳。
還沒完沒了?
他分明早就想取消月底聚餐,今天終於找到借口,還是扯著保護她的旗號。
奶奶的視線在鹿海藍和景臨深之間來回,隨即了然一笑。
“看到你們兩個感情這麼好,我就安心了!”
“既然安心,那你就配合醫生,好好養病。”景臨深上前,一手挽著奶奶的胳膊,另一隻手繞過脖子輕觸鹿海藍臉頰,垂眸看向她,“老婆,你說呢?”
鹿海藍一肚子氣,卻不得不淺笑盈盈地點頭。
奶奶故作感慨,期期艾艾地看向鹿海藍。
“欸,要是能抱重孫,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鹿海藍不由想起先前景臨深對奶奶耳語,奶奶頻頻看向她的小腹。
一定是他,對奶奶說了不該說的話!
猶疑三秒,她到底還是不忍讓奶奶失望,柔聲開口:“奶奶,隻要您好好養病,一定可以的。”
奶奶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家族聚餐落空,奶奶吩咐傭人重新上菜。
在鹿海藍和景臨深陪同下,她難得多吃了一小碗飯,又讓他倆留宿景園,明早再陪她用餐。
景臨深大概是累了,沒力氣回星域會所尋歡作樂,竟沒有拒絕。
鹿海藍無奈,也隻好跟著留了下來。
兩人回到奶奶備好的房間。
偌大房間裏,到處都是大紅喜字,在搖曳紅燭昏暗光芒下,無盡曖昧。
大紅床單上,還鋪滿了擺弄成心型的大捧紅色玫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花香。
鹿海藍和景臨深:“......”
她連忙摸到開關,打開頂燈。
明晃晃的光芒亮起,勉強驅散了一室的曖昧氛圍。
鹿海藍看向景臨深,主動提及一個不浪漫的話題:“你被誣告,有大伯的手筆?”
雖是問話,卻有七八分肯定的意思。
景臨深沒有回答,而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個姓厲的,又糾纏你了?”
他問得直白,似怕她不明白,又補充道:“你要真和他舊情複燃,不妨直說,別背著我勾搭。”
作為她和厲慎行過去那段為數不多的知情者,“舊情複燃”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嘲諷意味拉滿。
鹿海藍忍無可忍,咬牙怒道:“景臨深,你在我這兒發什麼瘋?再三利用我,我配合得不夠?”
景臨深對上她因怒意而瑩亮的眼眸,像是被噎了下,過了兩秒才低聲開口。
“我隻是不想和今晚一樣,綠帽子從天而降。”
想到景遠卓之前的刁難,鹿海藍深吸了口氣,剛要讓景臨深放心,身體裏卻湧起莫名的異樣。
似有一股火苗在身體裏竄起,大有燎原之勢。
暗覺不妙,她抬眸看向景臨深,卻見他麵色緋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幽深的墨眸裏,似點燃了劇烈跳躍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