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調取酒店監控截圖顯示,案犯戴口罩。僅因身形和發型相似就懷疑景臨深,證據明顯不足。”
鹿海藍的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璣,鏗鏘有力。
厲慎行耳膜震得發疼。
看著眼前渾身散發著專業自信光芒的鹿海藍,不自禁想起大學辯論場上,她也是如此意氣風發。
副審警官見厲慎行沉思不語,忍不住反駁。
“被害人親自指控,加上提取到的米青液,經DNA比對屬於景臨深,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黑白分明的星眸一眨不眨,鹿海藍依然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淡然姿態。
“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毆打與侵犯,被害人身上和現場,提取不到任何指紋和其他生物檢材。我合理懷疑,景臨深是被栽贓陷害的。”
副審警官不服:“說不定他有反偵查意識,清理過現場。”
“說不定?那也說不定,他根本就不在現場。”鹿海藍粉唇微勾,眼底浮現勝券在握的自信,“排除合理懷疑是警方工作,法律禁止有罪推定。”
副審警官被駁得無言以對,隻得向厲慎行求助,卻見他皺眉盯著鹿海藍發呆,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
“你,真的這麼相信他?”厲慎行回過神,聲音沙啞地問。
鹿海藍被問得一愣。
她,相信景臨深嗎?
十歲那年,因生辰八字不錯被景家領養後,鹿海藍就見識過景臨深的各種任性妄為。
他向來視規矩道德如無物,行事全憑喜好心情。
可是,淩晨三點多收到景臨深被抓的消息,哪怕知道警方提取到他的DNA,她第一時間不是去警局。
而是,安排人搜尋他不在場證據。
潛意識裏,這件事上,她居然相信景臨深!
不管平時再怎麼胡鬧,也不至於毫無底線。
這個認知讓鹿海藍心頭莫名一慌,錯開厲慎行的視線,輕聲卻堅定地說:“我隻相信證據。”
厲慎行盯著她,遲遲沒有說話。
有不在場證據,景臨深嫌疑減輕,加上身份特殊,警方隻好同意鹿海藍的保釋申請。
“有人從老大手裏成功劫人,天下紅雨了。”
“鹿律師是景氏集團法務部的吧?人漂亮,對刑案還這麼精通,真讓人刮目相看。”
“她是低老大兩屆的校友欸。這麼優秀,他們以前不認識?”
厲慎行站在窗前,耳旁回蕩著警員們的議論,犀利雙眸緊盯著樓下。
高大挺拔的男人,跟著身材纖細的女人,一前一後離開警局。
從背影上看,十分般配,卻也刺眼極了。
厲慎行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五年前的一幕,再次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畢業時,家裏安排他出國留學。
出國前,他約鹿海藍見麵,打算向她告白。
隻要她願意,他會帶她一起出國,學校他都為她聯係好了。
可是,從傍晚等到淩晨,他等了整整五個小時。
鹿海藍沒有出現,還把他電話拉黑了。
不甘心放棄,他連夜去找她。
淩晨時分,他卻看到,鹿海藍衣衫不整地從景臨深車上下來。
似察覺到他的存在,景臨深側身擋住鹿海藍的視線,護著她進了家門。
而跟著景臨深的暗衛,捂著他的嘴,把他拖到側門。
他不甘心掙紮,想找鹿海藍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等來景臨深毫不留情的拳頭。
“她是我的,再招惹她,就算姓厲,我照樣弄死你!”
那晚之後,他用盡方法想見鹿海藍一麵,都被景臨深阻攔。
直到景臨深“誤撥”電話,讓他親耳聽到,鹿海藍說,不想見他,也不會見他。
厲慎行給了自己五年時間,終歸還是放不下。
如今回來,卻遲了一步!
當年,他分明感受到,鹿海藍對他有好感。
厲慎行深吸了口氣,壓住心頭翻湧著的強烈不甘,克製著衝下去拽住鹿海藍的念頭。
景臨深原本還悠哉遊哉跟在鹿海藍身後,似是感受到什麼,快到車前時,他忽地加快腳步,親昵地摟住她。
鹿海藍身體一僵,下意識要推開他,沒推動,忍不住皺眉:“你又發什麼瘋?”
“一夜沒睡,走不動。”景臨深說得理所當然,幾乎把整個人都壓在鹿海藍肩上。
鹿海藍腹誹了句“活該”,眼見快到車跟前,實在推不動他,索性放棄計較,權當扛了一頭懶豬。
好在她十二歲那年被景臨深推進噴泉池後,這些年一直堅持訓練身手,不會被他輕易壓趴。
終於走到車前,景臨深一反常態,難得體貼地打開車門,還用手擋住車頂,生怕她撞到的姿態。
鹿海藍防備地盯著他:“你又想做什麼?”
從認識景臨深的第一天,鹿海藍就見識到,笑得越好看的人,越危險。
“我是景臨深,你可以喊我臨深哥哥!”
鹿海藍第一次見到那麼漂亮的男孩兒。
站在陽光下,就像是會發光的精致瓷雕娃娃。
他好看的笑容,緩解了她初到新家的局促不安。
她怯生生把手交到他掌心,下一秒就看到男孩兒的笑容,變得惡劣危險。
掌心裏蠕動著的滑膩感,低頭看到衝她吐信子的綠色小蛇,鹿海藍嚇得暈死過去。
他比福利院欺負她的孩子,還要可惡。
隨著年齡增長,景臨深欺負逗弄欺負她的花樣,更是層出不窮。
鹿海藍從緊張害怕到提心吊膽,到最後一看他眼神和動作,就知道危險程度。
就像此時。
鹿海藍渾身緊繃,隨時準備接招。
景臨深痞笑,精致宛如雕刻藝術品的臉上,漾著溫柔:“一大早趕來從厲判官手裏撈我,辛苦老婆了!”
鹿海藍盯著他僵持幾秒,確認危險係數不高,警報解除。
不動聲色地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彎腰上車。
景臨深替她關上車門,繞到副駕駛。
上車前,他抬眸衝著警局辦公樓某個方向,咧嘴挑眉,笑得極為囂張且得意。
“昨晚,你到底去哪裏了?”
車子啟動,離開警局一段距離後,鹿海藍才開口問。
她找到證據,雖能證明景臨深沒有作案時間,但警方提取到他的DNA,卻是實打實的。
不查清楚,景臨深的嫌疑沒法洗清。
隻有知道他的動向,鹿海藍才能更加有效辯護,防止警方深查。
景臨深又恢複了懶散,隨意窩在座椅上,用她之前的話懟道:“鹿律師親自起草的婚前協議,自己也忘了?”
互不幹涉,互不過問。
這是結婚協議除財產歸屬之外,最重要的一條。
也是當初兩人合約結婚的前提。
“景總,我無意打探你的隱私。”鹿海藍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耐著性子解釋,“你現在隻是保釋,警方還沒有放棄對你的懷疑。知道你昨晚動向,才能幫你洗清嫌疑。”
景臨深忽然坐直,轉頭盯著她立體的側臉線條,眸色微動,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相信我沒做過?”